是不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良湛听得懂,能理解,但理解不是赞同。
墨迟利用了他。
他看着墨迟的战战兢兢与虚情假意一扫而光,这会他的肆意与跋扈变得真实可触。
良湛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居然为曾经拐骗墨迟进黑渣帮而沉沦愧疚。他甚至有那么刹那认为,自己与对方的那次亲吻是真情的悸动,以为墨迟也是身陷囹圄而身不由己,以为墨迟对斯文开枪时的心狠手辣,仍不过是随人宰割后迫不得已的反击。
墨迟是纯粹的,至少他留有一块温暖,柔软,干净的地方。那地方是他们的萍水相逢,是不曾触碰或不报幻想的爱情。
但不是,当下的墨迟狡诈狠毒,不择手段。他似乎压根没觉得利用良湛有什么问题,良湛不是喜欢他么,既然喜欢他,那就可以为他所用,就可以完美地配合他出演这场安排好的戏。所以让对方的双手沾染污渍,为自己开枪杀人又有何不可,甚至他不觉得良湛应该感到纠结,良湛做得很完美,他们配合很默契。
良湛你在质问什么,你已经在浊岗里了,你和所有进浊岗找饭吃的有什么区别,你不也脱裤子卖屁股,你不也投靠了黑渣帮,你不是仍为了在黑渣帮立足甚至上位,帮展浔干那些龌龊事。
这是因为酒喝少了,才会有的胡思乱想。
墨迟还想说什么,但朗峻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随便应下,之后扣断电话,朝两人扬了扬下巴,说走,我送你们回去。
酒馆被人趁乱点了火,浓烟滚滚,等到展浔和黑渣逃出来时,他们甚至不敢直接回到展浔的公寓,而是让接应的滚仔往郊区去,那里有一套备用的房子。
车里有滚仔也有阿柴,还有他的崽子,听到枪响的刹那,屋外的安保们蜂拥而入。但里面黑暗又混乱,滚仔又被人群推出来。不过还好,他见到了搂着展浔出来的黑渣。
他们的袖管都湿了,红色的血渍沾上烧出的灰烬。崽子抓住浔哥的手摸摸,撕开袖口看到胳膊被划了几条。
确实有人想趁火打劫对黑渣帮两位阿大不利,但展浔运气不错,刚好和精油待在一个包房。
之前他从来没见过精油操刀,只觉得对方是个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野心,仅受墨沉摆布的木偶而已。毕竟展浔毕业后回到浊岗时,精油基本已经不需要操刀干活了。
但是当他们包房的门被狠狠地踢开,鱼贯而入几个蒙面的人冲向躲在靠背后的于舒和展浔时,精油竟直接扑向了他们,水果刀一捅一转,力道干脆得差点把刀柄崩断。
他和黑渣不一样,黑渣是足够勇猛。别人一刀砍下来,黑渣甚至能抓住刀刃,用蛮力掰断或打转刀口。但精油或许体型比黑渣瘦削,他的进攻是有技巧的。当几个蒙面的人转身想要包抄他时,他便一个劲地上蹿下跳往后躲,直到找准机会才扑过去,划过对方薄弱的脖颈或腿侧。
他不断地吸引着几个蒙面的人的火力,让展浔和于舒跑。
于舒瞬间跑没了影,展浔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溜的。而展浔冲出包房后被人推到了走廊口,他干脆拉开走廊口的餐具柜,操起两把刀又冲了回去。
展浔不怎么能打,但多一个人总好过精油单枪匹马。
精油似乎也有些诧异展浔会折返,毕竟那几个蒙面壮汉的身手和力量都不可小觑,连他都觉得自己只能尽可能地僵持着等援兵,要想全身而退就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展浔就像个蚊子似的,趁乱冲进去扎一刀就跑,也不管这一刀划到没划到,捅到没捅到,等到对方转身要抓他,他又已经躲到角落,而当对方被精油趁机进攻时,展浔又跑过去扎一刀捣乱。
就这样,他们熬到黑渣来找展浔,黑渣直接点燃了酒瓶丢过去,酒瓶炸开的刹那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包房。而可见范围的提升竟然让那几人畏惧躲避,居然不再与精油和展浔缠斗,迅速擦过黑渣的身侧落荒而逃。
黑渣搂住展浔要走,他本来也想带走精油,精油的伤比展浔划拉那几条要多多了,手臂的血汩汩地淌,但精油说不用,转身又扎进了人群。
“到底是看场出身,还是有些能耐,好像他妹妹就是脂粉街的人。”黑渣说。
黑渣见识过精油的身手,当初墨沉还是个巡岗员,落单的时候精油也曾能凭一己之力杀出人群。那会好像是巡岗队和帮派起了冲突,具体是什么事说不清,那会这类冲突太多了,只有规模不同。那次规模很大,帮派的人联合起来要把巡岗员赶出浊岗,本来也没墨沉的事,但那天墨沉没换制服,等着精油收工就被包围了。
精油之前就收到过消息要躲,他也压根不知道墨沉来找他。等到墨沉和几个同样落下的巡岗员被堵在材料街里时,帮派的人已经杀红了眼。精油从隔壁街摸进去,让墨沉躲在一个杂货铺里。他自己则敲烂了杂货铺的玻璃柜,操起两把刀冲出去。
具体的事情不太清楚,但双方凭着精油和另外几个身手不错的巡岗员僵持到雾枭派来了援兵,而那几个巡岗员才勉强脱困。之前黑渣是不了解墨沉和精油的暧昧,只以为精油博出位,想要傍上巡岗势力。这会想来可能不是为了焊火帮,仅仅只为了墨沉而已。
但那场是精油的上位战,据说他还伤到了几个黑渣帮的人。这让他在焊火建立了威望,也让别个社团识得了焊火帮。从这个角度说,他的身手还是可圈可点,虽然可能不及某些能人猛将,但在各个帮派里也叫得出名号。
“阿大,知不知道下手的是谁?”阿柴说话了,他抓住小崽子的手挪开,不让他玩展浔的伤口。
展浔说不知道,看得出是宾客,虽然脱了外套,但里面就是个打底衬衫,和侍应生不一样。
黑渣也觉得奇怪,理论上来说当下最想搞定他们的肯定是墨沉,毕竟自己手里握着他弟弟这个黑料。可那会他和墨沉以及黑拳场的阿哥还有脂粉姐在一个包厢里,听到枪响,黑渣还特地看向墨沉,墨沉也非常惊讶,甚至在灯火全部拉闸之前还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而黑灯之后墨沉直接表示从走道后方的杂货间过道离开,那里是个工人用的安全出口,人不多。黑渣和展浔也确实从那里顺利撤离,要是墨沉下的手,他完全可以在那安排人手。
“不是精油也不是墨沉,还有谁。”展浔皱眉,敌人是肯定有敌人的,可是要敌对到想直接做掉黑渣帮话事——他找不到,他觉得自己和黑渣都没那么让人讨厌。
既然不是墨沉所为,那目标应该就不是墨迟。但即便是这样,黑渣还是多问了一句——“墨迟在哪里。”
展浔有些不爽,听得滚仔说没见到人,干脆摸出电话丢给黑渣,说你要不自个打电话去问问,免得你牵肠挂肚的。黑渣听出语气的愠怒,推脱说你打,你和他熟。
墨迟接起电话说是已经出来了,和良湛在一起,趁乱跑的没伤到。
“你满意了?”展浔扣下手机。
黑渣岔开话题,说那菠萝呢,他有没有出来。
“我进去的时候有见到船佬帮的人往外走,”阿柴插话,“船佬帮跑路在行得很,不会落下他,之后我问问。”
大伙安静了一会,只有小崽子又想去摸展浔的伤口。阿柴不得不抓住他胳膊瞪了他一眼,他才蔫蔫地钻进阿柴颈窝。
“于舒想要洼地。”看到崽子,展浔忽然想起了之前的对话,“说是审批配套建设用地他能搞定,油水和我们分。”
黑渣哼了一声,他说又来搞这套,那块地又不是我们在管,要是帮着他建起来了,他要是屁都不分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怎么一涉及到他的事你就说什么信什么。”
展浔听了不爽,虽然知道黑渣对于舒非常厌恶,但帮派圈地就是这样,你已经占着了别人就插不了手,“按照你的说法,那□□每条街的阿哥阿姐都不用收账了。”
“那能是回事吗,他背靠雾枭,你别告诉我你真不知道隧道拿来干什么用。”黑渣不留情地怼了一句。
阿柴和滚仔虽然都不认识于舒,但屁都不敢放。毕竟两个阿大要有了分歧甚至争吵,接着又是为难他们这帮手下。以至于滚仔只能沉默着把他们送到,而后表示自己带阿柴和崽子回去,又一溜烟地跑了。
但油水够肥,展浔就不介意为这么丰厚的利润和黑渣吵一架。所以回到房间关上门,展浔外套都没脱,就表示洼地那事你得考虑考虑,我们不占别人就占了,顺便给了于舒机会过来干涉搞隧道。
“我放你的屁。”黑渣听得展浔居然在这事上还敢和他作对便气不打一处,他把刚脱下的湿漉漉的衬衫一搅一甩,直接开火了,“他个逼人就是雾枭派来的,他干涉雾枭搞隧道?他又给你找了什么货色,叫你按捺不住了,居然敢让我帮他。”
展浔也给激怒了,他本想找纱布包扎一下,但既然黑渣又提了这茬,他也不想再被指摘。为了让黑渣和他好,这么久以来他从不理会对方把和别人搞在一起的错全部推给自己。可这不完全是他的错,要是黑渣没有之前的所为,他又怎么可能迈出那一步。
所以展浔噌地一下站起来,直面着光裸着膀子,露出几条被划开的伤口的黑渣——“要不要我提醒你,渣哥,是你找了个男人回来逼我接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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