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墨迟和良湛虽然也有剧烈的分歧,但结果却完全不同。
良湛的沉默寡言不能影响墨迟高涨的情绪,当他们在朗峻的护送下回到宿舍,墨迟又接听了几个电话。之后他总算能够彻底放下心来,酒楼的混乱确实没有暴露他们的行迹,不仅没有人看到他们去了哪里,甚至展浔的询问也印证了行动的完美。
于是他打开冰箱,拿出了好几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拿来的,良湛连包装都读不懂的酒。他把所有的瓶子起开,再翻箱倒柜摸出调料。
他招呼良湛坐下一起,说这酒和蓝雾或者黑渣那的不一样,是朗峻从沃水国进口来的玩意,贵得很,雾枭买不到。
良湛单刀直入——“你怎么认识朗峻。”
朗峻一直以来扮演的都是不问政事的裙带子弟,从黑渣到展浔再到阿柴,就没有一个人戒备过他。哪怕良湛自己和他接触,也只觉得对方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而且兜里有钱,但这会看来没那么简单。
“他是我同学。”墨迟回答。
要是没有鹰派的卓文落选,或许良湛的判断没有错。
朗峻几乎不参与党派权斗,也不搅合社团纷争,甚至只在企业里任个没什么实权的职位。由于叔叔在鹰派有影响力,他能领着高薪干着把瓶子从左拿到右再从右拿到左之类不犯错又没什么屁用的工作。
按照他的话说,只要你不掌实权,就没人把你当回事。毕竟你就随人宰割,什么时候想赶走你都不难。所以他连巧立名目以权谋私的权力都不沾,甚至还到处表示他和叔叔不熟,搞得展浔他们觉得他屁用没有。
他也是屁用没有,你看,鹰派一落选,企业就立刻要开源节流,开掉他们这些高管来适应市场了。
虽然做生意的人往往考虑说话的技巧,做事留余地没直接开掉他,否则话说太难听了指不定哪天鹰派东山再起,他们还得合作。但至少当下的合作不考虑,以至于明里暗里让他另谋高就。朗峻不为难人,一份辞呈递交上去就做了专职的无业游民。
但好就好在墨迟之前就给了他消息,在被暗示开掉之前,便透露给他鹰派落选的可能。所以他做过准备,和叔叔那边的脉络一谋划,找了个岗位。等到隧道项目动工了,他就入职一个承建公司。虽然有竞标的不确定因素,但好在几个承建公司都不过是个牌号,到时候外包给同一批人做,那赚到的也没差,他仍然能做那个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而且兜里有钱的子弟。
虽然隧道项目是雾枭和浊岗一起干,但浊岗这边的黑渣不能凭一己之力吃完整个项目,雾枭那块也不可能只由于舒的势力在走动。而鹰派由雾枭好几个科技公司资助,不说真正的资产有多少,但能拿出来的流动资金肯定比于舒那的多。
墨迟和他在学校的往来就很多,不仅是这人不争不抢,还总能找到些让人快乐的地方。所以他和子弟之间不论是鹰派还是鸽派,甚至没啥党派而到处是海外生意的后代都和睦。
那会墨迟纠结是进鸽派还是鹰派,也有想着和熟悉老伙计玩一块的考量。但是谁知道朗峻直接表示他自己不进党派,也告诉墨迟,鸽派和浊岗的巡岗队更紧密,要是墨迟想有发展,还是选鸽派的好。
当然那时候谁也没想过党派里暗潮涌动,进了鸽派的墨迟也没能落得个舒坦的位置。
但是不论怎么样,朗峻毕竟是墨迟潜逃后,亲自找到甚至救出他的人。
被逐出浊岗的墨迟过了一段食不果腹的日子。
浊岗的钱到了隔壁几个强国就不值钱,而且为了买浊岗的消息,墨迟不得不抛了不少钞票,就想着只要事情平息了,他就能回浊岗。于是他从沃水到永泽,再从永泽转沙岗,接着沙岗也待不下去了,只能流落到周围的几个碎岛上。
那些碎岛穷得连浊岗以前最贫穷的苦沟区都不及,基本是给周围强国提供廉价劳动力和货物的厂房。到处都是各国的地方政权和劫匪强盗。墨迟不说娇生惯养,但确实不知道怎么在这样的地方过下去。
他很快就被地方士兵抓住了,他长得太漂亮了,这样的人要是没有傍身的背景或技能,就只能拿去给人取乐。娱乐得差不多了就支离破碎,拆散了继续再卖。他也不能暴露他的身份,毕竟那会他已经知道墨沉做了什么,要是他说出他是谁,那或许卖都不用卖,一个坑一桶油,谁也不知道他来过这里。
而就在他被关在笼子里,等着不知道要送去什么地方时,一天晚上,有几个人打着手电筒来了。那光束在每个笼子照一照,直到怼着他的眼睛。
他闭起眼睛缩进角落,直到铁笼打开,他被扯着项圈带出去。
没有蒙眼,没有捂嘴,甚至没给他反绑双手,出了盖着防水布的帐篷后,他脖子的项圈打开了。
等在他跟前的是一辆车,带他出来的人示意他进去。而当他坐进车里时,他得到了一张毛毯,一块面包和一瓶水。接着,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浊岗话——“朗先生让我们来接您。”
是朗峻。虽然他甚至没想起自己认识什么朗先生,但当他看到已经等在平房里的朗峻时,他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他有所图,但他说,即便有所图,也是后来才有的想法。”墨迟一边喝,一边说。
朗峻找到他后,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浊岗的局势。从墨沉的计谋,到老郡长的纵容,从焊火的崛起,到渣帮的抗衡,甚至他还描述到阿柴,他说有个奇奇怪怪的人带了个奇奇怪怪的崽子来,黑渣帮居然让他管着蓝雾夜总会。
他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喝着酒吃着菜,语气平和甚至戏谑调侃着分别的改变。
只是墨迟听不进,对方的话就像嗡嗡嗡的噪音,所以他只是吃喝。等他吃饱喝足了,才打断了朗峻,冷不丁地问——“你想从我这里拿什么。”
墨迟的双脚已被荆棘扎穿,即便让他踩在平地上,他也本能地觉着是幻觉。
对方不可能什么都不要还大费周章地过来找他,所以朗峻不妨直说,是老郡长的黑料,还是墨沉的把柄,或者是别的什么墨迟没想到的东西,只要他知道,为了这一口饱饭和不被拆了称斤卖的机会,他能毫无保留。
但是朗峻都不要。
他静静地看着墨迟,反问——“为什么就不能多要一个朋友。”
墨迟没有被感动,他分不清对方是习惯了打感情牌还是放长线钓大鱼,但不管是哪个都不重要。毕竟即便墨迟不相信对方给出的理由,朗峻也得到了墨迟这个朋友。
他没有劝阻墨迟回去或留下,只是问墨迟——“你知道你回了浊岗,浊岗会怎么样么。”
墨迟拿过良湛的杯子,用酒瓶里的酒倒满,而后洒上黑调料。趁着黑调料漂在水上没溶解,拿火机点燃。
于是水面燃起了绿色的火苗。
接着,他再用指腹沾上少许的粉屑,掠过焰苗时轻轻搓弄。而焰苗噗地跃起,粉屑瞬间被点燃,像光斑一样散开,而后那斑斓再变为灰烬,扑簌簌地落在透亮的玻璃桌。
良湛轻轻地吸了口气。
而杯子里的粉屑已悄无踪迹。
墨迟推过杯子给良湛。
墨迟在回浊岗前,联系了朗峻。他本是想和朗峻说他回浊岗的理由,以及回去之后他想做什么。
但是朗峻表示墨迟不用对他透露太多,需要什么开口就是,至于要了做什么,怎么做,朗峻不必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不想拥有赞同或反对的立场。
所以直到墨迟从老郡长和墨沉那里猜到了针对鹰派的行动,他才又再联系了朗峻。而朗峻回馈他的,便是在酒楼混战时的接应。
“他帮你的理由就只是……朋友?”良湛握住了杯子,里面的黑调料很多,他不确定该不该喝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他不想说,我又何必再追根究底。”墨迟回答。
朗峻做的事,即便是朋友都未必能做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何必追求得那么纯粹。
良湛握住了杯子,不管是之前用火灼烧,还是过多的黑调料,都让酒精沾上一股腥味。又或者这酒精本来就是这个味道,良湛没喝过沃水的东西,所以他不知道。
而就在他喝下的刹那,墨迟起身握住了他的手。紧接着他搂住良湛的脖子,狠狠地吻住对方。
他用舌头逼着良湛把酒精咽下,那腥膻的味道在彼此的口腔交换着,鼻腔呼出的紊乱的气息里却全是烟味。
这一吻绵长狠厉,甚至涵盖了食管被灼烧的过程。于是黑调料在他的食管里吸收,散开,攒动。他不知道起来的**到底是对墨迟的渴望还是黑调料作祟,但就像墨迟说的那样,有的东西不必追求得太过纯粹。
浊岗本就是一洼污水,只有在燃烧时才能闪烁出缤纷的光斑。光斑美丽耀眼,良湛怎么可能不觊觎。
当两人的唇齿分开时,良湛的手已经握住了对方的腰。
墨迟也放开对方,解开了那件肮脏不堪的衬衫。
只不过衬衫下不是干净细嫩的□□,而是爬着鞭痕与刀伤,干涸皲裂的往昔。
TBC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