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同样收到展浔另起炉灶消息的还有刚刚在雾枭落脚的黑渣。
他怒不可遏,一个电话扫过去给展浔,可直到他把手机打爆了,展浔才不紧不慢接起来。他劈头盖脸就一句——“你想干什么?!”
展浔接起电话前就想了很久。黑渣是个实在人,不会假装不会说谎,他要是和黑渣实话实说,即便墨沉看不出名堂,雾枭那帮狡猾的政客也一定察觉出问题。所以他做了一个让情感火上浇油的决定——他就让黑渣觉得,他想割席。
这是极为危险的一步。但就是因为别人甚至黑渣都觉得他不敢,才能假戏真做蒙混过关。
黑渣的怒火几乎能烧着他的耳畔,展浔吸了一口气,说我不想干什么,你不是要我滚,我这会滚了你又不乐意了。
黑渣恨得咬牙切齿,他说你别给我这时候耍性子,有什么等我回浊岗再说。
“你回来我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又把我关起来,”展浔哼出个鼻音,“渣哥,你是什么档次我很清楚,你有功夫搭理我在干什么,不妨多想想怎么别让那帮雾枭人瞧不起。”
说完展浔也不管黑渣还有什么狠话,自己先撂了电话。他的耳膜咚咚咚地打鼓,他是没想到再和黑渣通话是这么个场景,毕竟之前吵架要不是黑渣直接找到他,软磨硬泡把他带回去,要不就是让滚仔来接他。但该吵还是吵,黑渣固执得像粪坑里的石,所以吵出来的结果基本都是展浔示弱,脱个裤子打一炮听黑渣的算了。
但是当下展浔看似压根不想让矛盾过去,甚至带着一股卧薪尝胆的愤恨,让黑渣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怎么回事?”墨沉已经换好一身西装,见着黑渣朝着电话怒吼又骂了几个“操”,服装却还摆在酒店的床上动都没动时,他当然猜到了。假装不知只是礼貌,他给黑渣不说的权力。
“没什么。”黑渣果然不说,他狠狠地吸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真的想不通展浔,和对方有什么矛盾那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非常厌恶把这事搞得外人都知道。给人当谈资不说,谁知道有什么人借机挑拨离间见缝插针。
墨沉看出黑渣气消不了,只能多嘴几句。毕竟这个会谈的机会别说黑渣了,即便是他都觉着千载难逢,不管怎么样千万别仗着□□人那套脾性坏事,好好把洽谈推进才是关键。
“把衣服换了,渣哥,”墨沉拿过一瓶没拆包的香水盒子放在墨蓝色的西装旁,“有的事我们得回浊岗了才能查清楚,这时候来惹你,指不定是有人借机搅局。”
黑渣的脾气比精油差多了,但好在他听得进话。不像精油,对自己没什么脾气但也没什么想法,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像斯文那活那么关键居然还掉链子。而好不容易气急败坏自个拿主意了,给他办出个绑架阿柴崽子的傻事。
是,虽然没什么人和墨沉前因后果地说清楚,但或多或少他也听闻了过程。来的路上他简单和黑渣求证了一下,黑渣没多说什么,但也是默认了这逼事是精油干的,只不过和平解决了,黑渣能当没发生过。
这也是为什么墨沉放弃了让焊火主导,精油只能做手下,做不了话事。
黑渣洗漱一新后,看着像是暂时把展浔的问题抛开,到底有个人模人样了。
他拿过一根烟点上,拉开酒店的窗帘。
雾枭是个漂亮的地方,这只是边境的一个工业城,在雾枭境内甚至排不上名号,但不论是市区的基建还是环境的布设,规模和精美程度甩得浊岗看不着。
难怪展浔不爽。放弃这么个地方回去跟黑渣做沟渣,要是黑渣也觉得不爽。
但黑渣不知道展浔只是说气话,毕竟展浔清楚,他没可能留在雾枭。
不管他在雾枭学校拿到多少成绩与奖项,简历比他的同学朋友漂亮多少,他不是雾枭人这一点就已经让雾枭没有他的立足之地。雾枭是个阶级固化极度夸张的地方,不只是外地人,甚至雾枭人都被圈定在他们本身的圈层里。
拿个简单的例子来说,雾枭的教育体制从幼儿园就开始划分阶层。不说有权有钱人享受的特权,一般市民的孩子每个学期都会进行各项测试,测试之后分门别类进入不同教育档次的班级。
而这些班级直接与跟着幼儿园的初学教育接壤,你是什么档次班级的幼儿园班级,就只能进入某个档次的初学学校。接着便是高学,研学。所有的下一级院校都与前一级班级档次参照,等于说要是从幼儿园就被判定为只适合做体力劳动而没有成为科学家的潜力,那接着就几乎再无跃迁的可能。
等到毕业了也就凭着你的一系列学历档次判断,即便你有能力也没有办法得到不在该档次的岗位。何况你说你有能力,你怎么证明,甚至你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展浔当然能在雾枭读书,雾枭为了表达他们的开放,会允许一部分外国人进入他们的学校。特别是刚收入了浊岗,有些政策特地优待浊岗的考生。但即便毕业了,档案上却完全没有参与过之前雾枭分流的考核,就没有一个公司肯要他,他也仍旧只能卷铺盖离开
这就是为什么说他被于舒骗着去得罪了那帮雾枭子弟。你争这些奖项干啥,你争了又能得到啥,除了得罪一帮人,对别人来说这奖项是贴金了,对展浔来说拿来擦屁股都觉着材质不够柔软。
但这些黑渣不知道。展浔当然也不会说,说了黑渣也不理解,所以他只是掉了几滴眼泪,把那些所谓的奖项一把火烧了,再转身跳进了浊岗的水沟。
“等会我们要见的不只是雾枭的代表,还有几个从永泽过来的人。”墨沉的话把黑渣拉回现实。
黑渣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有什么要提前和我打招呼的,你都说出来,我就是个粗人,别到时候我听了生气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惯来没有分寸。”
墨沉笑,他说渣哥你有分寸,你到这会都没有和我提于舒,就说明你比别人以为的要沉稳多了。
哈,是,他没提。他应该向墨沉打听打听这逼人到底是什么背景,甚至要求墨沉想办法帮他搞定于舒,来换渣帮的支持。但黑渣一个字没说,不是他不想说,是觉得把这事当谈判条件,丢了渣帮的份。
何况不就是口岸的那块洼地,即便黑渣不发声,于舒还得搞定船佬帮再说。
“那块地我不会给他。”没想到墨沉率先表明了态度,他斩钉截铁地道——“不仅不会给他,甚至也不会给精油。要是雾枭人没意见,我想让船佬会的人搞。”
到时候渣哥你们怎么和船佬会谈,怎么和别的承建隧道的社团谈,那是你们的事,还是那句话,我只要巡岗队该有的份额和保证浊岗官方税收就行了。
不得不说黑渣非常惊讶,他呛了一口烟,咳嗽几声才回——“你要是不分给焊火,精油能乐意?”
“他乐不乐意不是他说了算,是我。”墨沉不冷不热地回答。
看着墨沉像说自己不喜欢这味道的香水一样一句话剥离掉精油所有的份额,连渣都不留给他,黑渣甚至猜不透这是对渣帮谄媚,还是什么他不了解的障眼法,可即便是谄媚也太过了,这和无情无义有什么区别。
“我不理解,”黑渣眯起了眼睛打量对方,“怎么,你想让他洗干净了往管理层爬。”
墨沉被黑渣逗笑了,他说当然不是,他有什么做管理的能耐,只是——他弹了弹烟灰,停了很久,才又开口说——“他想背叛我啊,别告诉我你没察觉到。”
黑渣哑口无言。
但更让他哑口无言的还有墨沉接着的话,他说精油跟着我,为我两肋插刀,我也让他吃香喝辣,焊火帮当下的地位超过他本来的实力,他该退了。
雾枭不会允许浊岗有个新郡长却不作为,他们挑选墨沉作为合作伙伴,墨沉也得回馈诚意。所以不是说鸽派上来了就不需要拿某些社团做政绩,而是谁上来都得拿,只是谁是政绩而已。
万万没有想到,墨沉竟拿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焊火。
到了这一刻,黑渣才有些理解展浔所说雾枭那一套黑渣玩不来是什么意思。黑渣当然做不到,他甚至都不允许自己这么想。精油以身挡刀为墨沉换来了爬到这个位置的机会,可是墨沉却能那么理直气壮面不改色地过河拆桥,没有丝毫的迟疑。
但实际上墨沉有,他当然迟疑过。他出卖弟弟的时候迟疑,甩脱精油的时候也会迟疑。只是他不会让人看到他的迟疑,毕竟连他自己都越来越觉得,那是最浪费精力的情绪。
“人在不同的阶段,总有不同的合作对象,”墨沉叹了口气,问——“对不对。”
渣哥无言以对。
他当然不能允许自己认可,可他竟也做不到反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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