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场地地形地势多变，两人一直上坡，试图在高地找到适合过夜的地方，顺便又各积三分。
二十几米外的地方传来能源枪的闷响，申烁的身体先于大脑径直卧倒，莫尼也心有余悸地抬头，旁边树干被能源枪的光弹射了一个洞，而那正是她们刚刚头所在的位置。
二人虽然平时冷静，此时也饱含怒气。哪个蠢货干的？
“听着，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到我可以带你过初赛，但我得说清楚，一万块钱并不包含让我忍受你完全不发育的大脑和发育不完全的小脑，如果你再这样没头苍蝇一样不瞄准地乱射击，我很难保证不把你甩开，伊沃在你身上戳个洞可跟我没关系。”
“什么？！我给你钱，你得有契约精神。”
“嗯哼，我随时可以退回去。契约精神的前提是你有脑子而且完全听我指挥。真搞不懂草包为什么非得参加这种比赛，它会给你光滑的脑皮层镀金吗？还是这种经历会让你在你们楼卫生委员会选举的时候以’我参加过选拔组比赛，为了我星士兵的荣誉和未来’获得暂管卫生的权力？哇哦，那真是太有必要了，因为这真是一个充实简历的大好机会……好了，我懒得管你是什么目的，总之，之后一切行动全部听我指挥，否则，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既过不了初赛，又拿不回雇我的钱。”
“……那是什么？”
“别装傻了，再装我真信。当然是让你死在这里。”
“把嘴巴合上。我现在真的怀疑你财产来历，要么偷的，要么近亲结婚继承的……说真的，如果不是没有宇博星的人会自愿来这里的话，我真的怀疑你是从那里养尊处优出来的。以你这种智商，应该在我们星球活不到这么大才对……你真的也是士兵吗？你老大真惨。”
不耐烦的女人看向旁边，申烁和莫尼毫不掩饰地站在那里。“你们是来观赏奇人异士的？”
申烁呵了一声：“他刚乱放枪，差点，”她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打到这。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没兴趣，但你得管好他。”
女人的脸色从刚刚训人的状态中缓和过来，笑笑，食指打圈指着脑子：“你们也看到了，他脑子有问题。我只能说尽量。”
她完全不负责的混不吝态度让申烁怒气上涌。
莫尼叉着手臂，在申烁开口前道：“狗伤人主人也要受处罚，不管他怎样，你最好管好他。”
女人晃晃脑袋，很挑衅踢了一脚死在她脚边的伊沃：“嗯，管不好又如何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莫尼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她，眉头沉沉压着眼睫。申烁搞不清二人是否有些旧事，气氛剑拔弩张。
三人之外的第四人咳了一声，举手发言：“不好意思，我……”他话尚未说完，三人齐齐盯过来，每个人的表情都透露着他不够格说话，于是他默默闭嘴。
左侧丛林中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一头硕大的野猪不断拱地。
申烁跳起来抓着头上的树枝远眺：“哦，一只六足不全的伊沃，”她眯眯眼，“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眼前的低矮灌木唰地被拨开，露出一只半掩在土里的伊沃的头，口器完好，但是不再动弹。
顺着被拨开的灌木看出去，一把刀从后背斜插进伊沃脑子，一个穿着作战服的人站在伊沃身上正要抽出刀，她白净、高挑、敏捷、瘦削，感受到四道目光，抬头和几人对视，很意外有四人聚在一起。
抽刀离开时伊沃紫色的血溅到脸上，她满不在乎地抹开。
有她这么一打岔，气氛缓和了许多，双方错开。
二人继续上坡，莫尼啧了一声看看申烁，意有所指：“怎么没人给我一万让我带呢？”
“遗憾，我既不是用草填的草包，也不是富翁。冠军奖金到账我才有钱交报名费。”
莫尼继续费解：“青皮也没那么厉害啊……”
很形象，那个女人确实右脑剃了三厘米宽的青皮。申烁了然：“你们以前认识，”莫尼转过来想解释，申烁赶紧阻止，“没必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实际上她只是不想增加自己记录的负担，对别人知道的越少越不容易暴露。莫尼倒越来越觉得她人不错。
恒星随着星球自转而消失于地平线。申烁用长木棍戳戳哔啵作响的火堆，红色的火光盈于山洞。
“明天会更不好找伊沃。”莫尼查看自己的分数，七分，申烁也是七分。双人合作杀死一只伊沃可以各积一分。
下午她们寻找伊沃的时候，常常跟着脚印找到一具死得透彻的尸体。没人知道究竟多少分才可以晋级决赛，所以最好杀掉尽可能多的伊沃。
莫尼从物资包中掏出保暖袋钻进去，它极轻便，很薄但足以应付零下的温度。她准备睡觉，却看到申烁站起身拢拢衣服准备出去。“早点回来。”
申烁回身笑笑点头：“很快。”她是要用语音助手记录今天，防止明早醒来的突发情况。
她踏着碎石走到背风的地方，细小的碎石哗啦啦地流下去，她唤醒语音助手，拣重点简述了环境、搭档和目标。
“好的，已全部记录。我会在明天您醒过来时询问。”
远在5区家里睡觉的戚恒一定无法相信，她的声音传入耳朵的时候给申烁多么大的安全感。申烁撇撇嘴，这次她恐怕没办法站在戚恒这边一起谴责杨峭擅自把她的声音录入语音助手，她得感谢杨峭的自作主张。
杨峭喜欢什么。送她点钱？申烁躺进保暖袋琢磨着，最终还是决定在心里默默感谢就好，因为记录前因后果然后作出送钱的行动真的是一个很复杂漫长的事情——至少对于申烁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她合眼前最后一秒想：假如参加完比赛她还没有失忆，她会给杨峭送点钱的。
如果真有冥冥之中的感召，杨峭此时就应该在她散发机油和木质香气的小店里研究器械的同时，因为长久低头导致脖子痛而不得不活动脖颈看向窗外，理所当然地发现已经天黑，更加理所当然地想起正在比赛的那个患有失忆症的可怜姑娘，然后默默祈祷：希望乐乐一切顺利，即使语音助手会帮助她，但最好还是不要失忆。
这么做对杨峭有好处。万一真的奏效，她会得到意料之外的一笔钱——不会很多，因为申烁的钱袋子里叮铃作响，而装满的袋子不会发出巨大的声音。
参赛者没有睡到八点的条件，七点的时候申烁和莫尼就已经打包好背包来到小溪边洗漱，早餐是一块压缩饼干和一管营养剂。
还算不错，物资里包含即热矿泉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将瓶盖上的浓缩咖啡液压进热水里。
——食物和水相当充足，但并不能说物资相当充足，因为能源枪无法补充源液，它只有十发，这还是在把液阀调到最小状态的情况下，如果按照标准的最大值来射击，一支en型能源枪只有五发。
申烁鞠一捧水泼在脸上，不平静的水面倒映出扭曲的人像。莫尼绝对不会知道她今天早上醒过来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平安度过第一夜，而是因为不用听语音助手讲述至少五分钟的个人经历。
以前更折磨，她得读完一本书才知道自己是谁。
申烁正在以越来越高的频率向哲学家靠拢，她问我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哪的间隔逐渐变短。这或许算得上一种永生，如果说生命即是记忆的填充，那她以十几天、几十天的长度度过了好几段人生。
伊沃紫色的血顺着刀刃滴进土里，申烁和莫尼各积十分。莫尼烦躁地抓抓头发：“四级以上都躲哪去了？那天长官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不只五级吗？”
根据申烁在模拟系统里面的经验，四级是稍有智慧的类型，大约三岁儿童的智商。它们看到五级同类被杀死估计会小心翼翼地躲进深处。
“不一定。你不知道，四级意识不到五级是同类。我们把它们放在一起分类是因为它们都是出现在战场上的物种，方便区分。而在二级眼里，三四五都是消耗品。”
申烁晦暗不明地看了莫尼一眼，从莫尼的体格、老练的体术和丰富的经验就察觉到此人绝对不是只在模拟系统里面杀过伊沃的地面兵。她绝对去过前线，甚至可能亲眼看过伊沃的机甲在宇宙中炸成火花。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自降身价来参加这个由预备兵组成的比赛，她的目标也是指挥官，为什么？
莫尼沉稳地走在前面，她属于大腿极有力量的那种人，把随身的作战服裤料撑得很紧，脚步轻盈，毫不在乎自己似乎透露了什么与众不同的事实，她回头瞥申烁，招呼她跟上。
申烁快步和她并肩走，拍拍她胳膊，在她看过来时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倒把莫尼逗笑了，她微哂：“我肯定是拣能说的说，不用这么严肃地表决心。咱俩真到互通秘密的份上，你会知道的。”
申烁笑着耸耸肩：“吓死我了，我赶紧表忠心害怕被灭口。”
莫尼还想贫点什么，眼前突然窜过一到灰影，她赶紧窜上去，没想到申烁比她更快，追在那道灰影后面。
那是一只体长一米的四级，申烁动态视力很好，即使它无比敏捷，她仍然辨认出它是在前线常常被用作侦查的4.2，体长小于一米，行动迅速，头部有两对复眼和三对触角，作为斥候带回消息，伊沃有她们人类没有的能力，它们触角相接的时候就能传递信息和画面。
以人类的□□速度很难追上4.2，申烁即使再不想用能源枪，她也只好从腰夹中掏出，将能源阀旋至最小，在双方都高速运动的同时，找准机会一枪射穿了它的头。
三分。
于是二人面面相觑，四目相对间确认了一个达成共识的事实——她们没必要再继续组队了，这会拖低二人的分数。
第一天组队是因为笨重庞大的五级很多，很容易判定合作积分，而参赛的四十三个人都不省油，（或许是四十二个不省油的灯），能留到第二天的五级已经没多少，四级以上要么敏捷要么有些智慧，有时杀掉就在一瞬间，很难配合。所以，是时候说再见。
莫尼紧了紧腰夹带，和申烁击掌告别：“最好能在决赛看到你，不然我会失望。”
“你也是。秘密太多，我很好奇。”
莫尼为自己的神秘骄傲地挑眉，她眉头不压着的时候显得亲切。“看你实力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