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烦。
林殊还是没忍住说话,左拉右扯的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闲事,就只为了掩饰刚刚一瞬间的冷意。
她不知怎么,想到温雨亭自己一个人在床帐上偷偷哭,觉得爽快,没过一会儿却觉得心脏酸酸的。
像是冬天心烦气躁时打开窗户,冷风吹在身上先是舒服,然后就开始浑身发冷,止都止不住。
她觉得自己就是纯贱。
她和温雨亭一前一后回了寝室。温雨亭红着眼眶的样子吸引了寝室里其他人的目光,搞得林殊也被迫跟着承受注目礼。她爬上床铺脱掉衬衫,看着肩膀上被眼泪濡湿的一片心情愈加烦躁。
她才新买的衣服,又要洗。
“林殊。”温雨亭的声音因为刚哭过有些沙哑。
“干什么?”林殊胡乱套上睡衣,把头探出去。
“刚刚好像把你衣服弄脏了,我给你洗干净再还你。”她向上仰视着林殊,眼角的泪痕还没擦干,鼻尖泛着红,一双眼睛像是雨后森林的湖水。
清泠泠的,不带一丝讨好,却忍不住地让人喜欢。
真漂亮,林殊想。
精心设计的吧。她满心恶意。
“不用。”林殊把帘子拉了回去。
……不用正好,她省事了。温雨亭叹了口气,回到床帐里。
她早就已经决心不要再和林殊扯上太多关系的,可她一看见林殊坐过来,眼泪还是决堤,心事都稀里哗啦地倒了出来。
林殊对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拍一拍她的肩膀,说一句敷衍的话,就能让她把满心的委屈全都交出去。
她不要再这样了,她又不是林殊的一条狗。
温雨亭深吸一口气。
什么生理性喜欢?她不信。林殊只是长得对她胃口而已。
随后她打开某挤眼软件,发帖。
【暗恋过的心选直女还是喜欢吃蛋挞】
我一直讨厌蛋挞。
外面没味,里面太甜,吃起来掉好多碎屑,还油。
高中的时候,我和心选姐就住在一个寝室,后来我走读,心选姐还想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上大学的时候发现和心选姐一个寝室,估计因为之前闹掰的原因,除了不得不礼貌回应以外,她一直都没和我讲过几句话。
今天在食堂吃饭,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和家人吵了一架,心情有点沉重。直女姐坐过来问我怎么了,手里的盘子上端着的是食堂的劣质蛋挞。
怎么那么敏锐呢?从刚认识的时候就这样子,想瞒什么都瞒不住,除了我喜欢她这件事,她什么都看得出来。
没人问还好,她一问,我的泪腺就疯了。
她还伸手接了我的眼泪。
她很不耐烦,但还是听我说了家里的乱糟事,又把我拉出去散心,皱着眉毛说我跟个软柿子一样。
我哭得上句不接下句,她让我别说了,一副嫌弃的样子说怕我憋死,然后又拿手捧着我的脸擦眼泪。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哭,她身上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她身上以前没有这么热,一年四季冰冰凉凉的,像条鱼。
冬天的时候她会把手往我身上贴,我像抱猫似的抱住她,让她躺在我腿上,我给她暖手。
她还说我的手真好看。
刚从食堂出来,可她身上还是香香的。只是除了皂香,还有股蛋挞的味道。
高中的时候她就喜欢吃蛋挞,高一的时候有大把时间,周六回家我给她做好,第二天下午返校送过去。
蛋挞这东西哪里都有的卖,心选姐,你不会觉得珍贵。可你吃蛋挞的时候笑起来,我觉得珍贵极了。
食堂的蛋挞为了节省成本,蛋挞液少少的,挞芯凹进去。你会不会觉得没有我烤得好吃?
那时候你说我们两个天下第一好,我和别的女孩说话了她要生气。
你总说你是嫡长闺,总说不许我和别的女人好。
你在开玩笑,我知道,但是我越知道,心里就越难受。
我觉得天下第一好都是假的。
不然为什么我只是和你拉开了一些距离,你却彻底不理我了。
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恨你为什么就那么挥挥手把我忘在脑后了。
明明是你先彻底不理我的,现在又突然跑回来对我好。
我问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还要生气,甩开手就要走。
你好过分,为什么要一次次这样对我?
我还以为我都把她你忘了,就像我假期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在网上看的蛋挞配方,可还是连奶油放几克都知道。
我讨厌蛋挞。
温雨亭将帖子发了出去,盯着自己写的文字看了好久,没缓过神来。
【霹雳西瓜侠】:看见了吧,接近直女就会变得不幸@无敌草莓酱
【锅巴土豆】:我都不想说,你那是讨厌蛋挞吗?
【惊不爆的草莓】:虽然但是,想吃蛋挞了。
我也想吃蛋挞。温雨亭叹了口气关掉手机,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明天还要上课呢,现在想这些又没用,她还能把直女想弯不成?
a大在北方,初秋的清晨透着丝丝凉意,植物叶子的气味混合着工业城市特有的煤烟味空气,形成了一种有些矛盾的感受。
晨雾刚散,温雨亭已经在教室里看了半天教科书,被她喊了一次却没起来的林殊才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
林殊个子很高,步子也大,两三步跑到教室后头找位置去了。
“哟,来得挺早啊。”老师推了推眼镜,“赶紧找地方坐啊,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以后早上起不来的,给同寝室的同学买杯奶茶,让别人帮忙喊一喊。”
“上课之前先说说咱们这课的分数是怎么打……”
林殊气喘吁吁,环视教室一周,发现除了最后两排和第一排,只剩下温雨亭旁边还有一个不用让别人起来让位置就能坐的座位,只好坐了过去。
温雨亭看了一眼林殊,随后接着看自己的书。
从小就有的赖床毛病,到现在为止也没改。每次去喊她,她都迷迷糊糊地说自己一会儿就起。
今天早上她想着第一节课给老师留的印象会很深刻,就象征性地去叫了林殊一下。本来以为她不会理,没承想睡着的林殊倒是和以前一样,温顺极了,嘴里嘟囔着一会儿就起,然后再把自己埋进软乎乎的被子里。
像只睡迷糊了的刺猬。
这会儿睡醒了,刺就又根根分明地竖起来。
第一节课讲不了什么重要的事,教科书她昨晚也早就温习过一遍了。说起来好笑,大学的老师讲得居然还不如高中,每一句话几乎都能在书上找到原话。除了东拉西扯的八卦,没几句扩展或者深挖。
而且本来就只是导论课,没什么非背不可的知识点。
温雨亭手指抚摸着书页边缘,眼神瞥向林殊,思维逐渐发散。
难过上头的时候就考虑不到别人的感受。现在想起来,当时她疏远林殊的时机不巧,现在林殊不愿意接近她实在是太正常了。她那时候太痛苦了,尽力安慰林殊,却又试图和林殊保持距离。
她以为自己在尽可能地不去伤害林殊和自己,但以她们的关系,疏远就是伤害。
“哎,右边第四排那俩女同学。哎,就说你呢,斜眼盯着你同桌看什么呢,这都是男女同学谈恋爱,咋你俩也要谈恋爱啊?”
温雨亭惊觉全班都看向了自己的方位,脸涨热起来。
“同桌是挺漂亮的,那也别看了啊,看也不是你的,书里的知识才是你的。”
林殊看温雨亭无措地样子,脑子一抽,伸手帮她翻到老师正在讲的页码。
距离太近了。近到温雨亭能闻到林殊身上清新的皂香味,让她想起前一天晚上她趴在林殊身上哭时闻到的气味。
被晨风吹得冰凉的衣服,如果把皮肤放在上面,就能感受到布料另一端传来的温暖。
不要再想了,变态女同。温雨亭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脸上给自己发烫的脸颊降温,却迟迟没有效果。
身后的同学窸窸窣窣的说起来,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谢谢。”温雨婷轻声细语。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林殊忍不住问。
“不小心就朝着你那边看了而已。”
“哦。”林殊的表情立刻阴沉下去。
她是鬼迷心窍了,会觉得温雨亭是想跟她和好。
下课以后,林殊收拾好书本风风火火离开了教室。她不想和温雨亭一起走,最好把她甩远一点。
温雨亭总是这样。
自从高二那件事之后,她就开始这样说话了。什么“你来不来都无所谓”,“没事,我已经喊雯雯帮我了”,“你控制欲别太强”之类的话,林殊能想起来一百句。
温雨亭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当她的朋友当厌了而已,她就是不想和她再那么亲密了而已,有什么错呢?
林殊坐在马原教室的座位上,指甲旁边翘起的皮被她撕得出血。
耿耿于怀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温雨亭早就忘了,那段日子对她来说再平常不过。
“有人。”林殊看温雨亭想要坐到她旁边,立马把书包放在了左边的凳子上。
“……”温雨亭唇色有些苍白,她抿了抿嘴,回身走向后面的座位。
林殊忍不住回头去看她,一遍又一遍,一节课没听见几个字,脑海里萦绕的全是温雨亭突然皱起的眉头,和瞬间流露的受伤神情。
她真是有病,林殊在心里暗骂,我也有病。
“梳子,你旁边有人没?”林希文从门口进来,探头看了半天才找到林殊。
“没有。”林殊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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