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星不是没见过嚣张狂妄的人，放眼望去十个进化者里有五个是这种类型。但她没见过像叶霜槐一样，嚣张到疯狂程度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喉咙的干涩感，是一种想要开口说话却生生被堵住的无言，半晌她才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我一直都是个很理智的人。”叶霜槐朝她颔首，“接下来就不打扰艾星副官处理重要工作了。”
青年清瘦修长的身体从轮椅旁经过，又意外地停顿了一下。艾星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掌心，她垂眸看去，才发现是一枚白色的纽扣。
手指缓缓收紧，她抿着唇，神情略有几分严峻。
……这是她在叶霜槐第一次出院时，通过医院的护士小姐赠送衣服，留在叶霜槐身上的监听器。前两天叶霜槐被宋飞鹏的人带走险遇危情时，她正是通过这颗纽扣听到了蛇人的怒吼。
原来叶霜槐一直都知道吗？
怪不得今天之前她始终没有从监听器内得到关于叶霜槐的有用的线索。
她以为她足够敏锐、足够谨慎，结果叶霜槐早就看透了她。她的一系列行为在对方眼里，直白幼稚又愚蠢。
“副官。”通讯器内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艾星的沉默，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连忙将叶霜槐这个名字暂且拽离自己的脑海，沉声说，“怎么了？”
第五小队队长张媛站在十二区的安全范围内，她作为队长位于小队的最前方，隔着透明的安全罩，她的双眸与格拉斯的双眸对视，对方那如弯月镰刀一般的头颅在阴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锋芒，双眼漆黑里隐隐浮现一缕一缕浓郁的血色。仿佛感知到了张媛的挑衅，它张开嘴呲牙，牙齿震颤间腐肉从上方抖落。
格拉斯大一号的身体，对视时更令人心慌的眼眸以及手里不停发出紧急警告的检测仪都在告诉张媛一个可怕的事实——眼前这只格拉斯同样是被污染造成特殊进化的异生物体。
感受过特殊进化的蛇人有多么强大，张媛打从心底恐惧格拉斯的存在。
她眉目绷紧，深吸一口气：“我们已经与格拉斯碰面了，可以确认它也是一只进化体。”
艾星：“情况如何？”
张媛：“我们还没有离开安全区，格拉斯暂时不能对我们做什么。副官，它似乎准备攻击安全区的屏障。”
张媛的话音才落，格拉斯的双爪便朝着张媛迎面而去。安全区的安全屏障无法用眼睛捕捉到，但在抵御外来者的时候却不同于寻常。格拉斯刚一触碰至安全区范围，就有一阵被灼烧的恶臭味扑鼻。
格拉斯被突然的疼痛惊了一下，身体迅速后退两步，双爪放置于眼前能清晰地看到上方被灼烧留下的几个黑窟窿。它愤怒地发出吼叫，恨不得撕碎张媛一行，又因为忌讳安全区的怪异不敢再上前。
安全区处的动静通过通讯器顺利传到了艾星的耳中，她蹙了蹙眉，说：“安全区是三大基地最坚硬的保护屏障，暂时不必担忧屏障问题，我先把情况上报给指挥官，等会再联络。”
挂断与张媛的通话，艾星拨给了古华清。
古华清：“我在十二楼会议室，还有1号基地的指挥官。”
艾星坐上电梯匆匆前往十二楼会议室，推开门才发现不止是三大基地的两位指挥官，连三大基地的异生物体研究部门和裂缝修补部门的负责人也在。许开霁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注意到她的出现以后，目光划过她的眼睛，随即唇边挑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1号基地的指挥官贾宏盛是除了许开霁之外最先将注意力放在艾星身上的，但他对3号基地的这位副官一向看不上眼，女性、普通人，这两个身份都让他对艾星不屑一顾，更别提此刻艾星还坐在轮椅上，宛若一个废人。
贾宏盛的双肘抵在桌面，双手撑着下巴，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艾星副官？行动不便的话建议在宿舍里好好待着，省得给别人添麻烦。”
艾星敛着眸，神情很淡：“不知道贾指挥官口中的别人和麻烦具体指什么。”
她不欲与贾宏盛浪费时间，来到会议室前属于她的位置，直言：“第五小队已经确认过了，格拉斯为特殊进化种，但现在还在安全区外，它没办法进来。”
“艾星副官说错了，我们要的可不是它没办法进来。”贾宏盛微笑，“我们偏偏就是要它进来。”
古华清点了点头：“我们询问了各个基地异生物体研究部门和裂缝修补部门的专家，所有人都给出了一致的说法——格拉斯经过了特殊进化，体型有所改变，那么它身上所蕴含的裂缝修补剂原料数量也会增多。”
话说到这份上，艾星若是听不出古华清的言外之意，那就显得她很愚蠢。
“你们想借着格拉斯被特殊进化，把它的尸体带回安全区提取裂缝修补剂原料？”
“是。”
艾星下意识捏了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她的眼睛看向位于上首的两位基地指挥官，提出了她认为不妥的地方：“但是我们暂时还无法确认特殊进化的异生物体可以维持多久的生存时间。想必两位指挥官也都知晓特殊进化种自爆会产生多严重的后果——”
“艾星副官，”贾宏盛推开椅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是普通人，但即将和格拉斯作战的是进化者。请不要把你作为普通人的无能代入到进化者身上。他们有无数方法可以避免被特殊进化种的自爆危及到。当然，我们更希望他们在特殊进化种自爆前，将格拉斯带回基地，并且让裂缝修补部门完成属于他们的工作。”
“但是——”
“没有但是，艾星。”古华清温和地看着她，“为人类的未来牺牲，是必要的。”
…
按理说，此次格拉斯出现的地点在3号基地的安全区外，因此战斗部署工作、指挥工作都应该由3号基地来负责。但贾宏盛显然没有这个意识，他让1号基地的王牌湾鳄小队亲自上场取代了第五小队，自己坐镇指挥室。
与此同时，湾鳄小队带来了八个普通人。
那是他们准备的先行者，也叫殉道者。
“这群进化者果然让人很讨厌，不管是上位者还是随行者。”许开霁站在艾星的轮椅后，缓缓开口。
艾星没吭声，他们距离贾宏盛有一段距离，但依旧可以通过屏幕看到安全区内外的场景。湾鳄小队一共六名队员，传闻这六名队员都是由贾宏盛亲自挑选的，每一个都非常厉害。其中队长何永言拥有一种很特殊的异化能力，可以伪装成异生物体。另外五个队员也是强强结合，手段狠辣的存在。
何永言似乎没将特殊进化种格拉斯放在眼里，哪怕张媛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他这只格拉斯不好对付。轻飘飘的用蔑视的眼神扫了眼张媛，他微笑着说了一句：“这里没有你们第五小队的事了。”
张媛：“……”
第五小队后撤至安全地带，来到了高楼，这里有更好的视角去观察湾鳄小队与格拉斯的作战。
“也不知道在嚣张什么，万一被格拉斯打爆就搞笑了。”童游小声嘀咕了一句，被张媛一把按住了脑袋，“少说，多看，心里骂骂就行了。”
“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在心里……握草！”
童游倏地瞪大眼睛，视线范围内，何永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安全区，但在他之前出去的还有被他甩出去的殉道者成员。
原本格拉斯的目光都在何永言身上，对方似乎都做好了与何永言一战的准备，却没想到殉道者会横插一脚。格拉斯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没有灵智、不会过多思考的异生物体立刻追着从嘴边飞过的食物而去，何永言便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来到格拉斯的面前，他的身后异化出了一条跟蛇人一模一样的尾巴，狠狠刺向格拉斯的后心。
同一时刻，湾鳄小队剩下的五名队员纷纷展现自己的异能，滚烫的火焰从地面窜起灼烧格拉斯坚硬的皮肤，四周的草木开始疯狂生长，根茎从地面之中探出，枝叶捆绑住格拉斯的身体，尖锐的刀刃直直顶着格拉斯的肩膀往里钻。
“成功了？！”指挥室内响起惊呼。
地面掀起无数灰尘与土屑，将指挥室内所连接的屏幕尽数遮挡。几秒后，灰尘渐渐落地，镜头画面终于清晰了几分，然而就在众人即将看清楚现场画面时，一声穿透心脏和大脑的嘶鸣突然响起，尖利、刺耳，疯狂涌入会议室每一个成员的耳中，随即，所有电线、通讯器、屏幕开始噼里啪啦的爆炸。
不出一分钟，会议室内一片火光与尘雾。
贾宏盛的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古华清赶紧吩咐艾星：“让人联系第五小队。”
艾星应下：“我也过去看看情况。”
事发地与3号基地大楼并不算远，艾星也不打算在这关键时候浪费资源，自己一个人转动轮椅抄近道前往安全区边缘附近。等她到现场的时候，第五小队的成员已经在古华清的指挥下加入了战斗。
“真是一场恶战呢。”
艾星的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偏头看去，不久前才见过的青年站在高楼之上，破损的落地窗完全无法阻隔阴沉天气下的狂风，将他身上的黑袍吹得猎猎作响。
叶霜槐走到艾星的身旁，直视前方的战场。
如他所言，这的确是一场恶战。在嘶鸣破坏电器设备时，湾鳄小队的攻击也变得无效，因为对方的皮肤实在太过坚硬，不管是异化而成的蛇人尾巴还是武器都没有分毫作用。
不止如此，格拉斯被困爆发，周围又突兀地钻出了几只从未见过的异生物体。
“是血逍虫。”
“那是什么？”叶霜槐宛若一个对未知物充满好奇的学生发出了询问。
“一种体型偏小但行动速度极快的异生物体，我们收集到的资料里血逍虫一般是AⅡ级别，但它们与格拉斯不同，它们是群居生物，就像狼群一样，寻找猎物从来不会选择独行。”
艾星面色冷沉地下了定论：“是很难对付的异生物体。”
小叶：倒也不见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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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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