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六作为团队里的最强辅助，向来远离战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面令人胆寒的危险，然而他的脚底像是黏在了地面上，双腿仿佛坠着千万斤的重物，他想动，却动不了。
邹六眼睁睁看着叶霜槐一步一步靠近自己，他走来时带来的空气还卷着属于黄汾的血腥味，刺鼻得让邹六恨不得原地晕过去。
“你……”
“别紧张。”叶霜槐语气平静，“我不会杀你，我只是对你的能力很感兴趣，想用它做一点点事情而已。”
叶霜槐抬起手，手指搭在了邹六的肩膀上。邹六的个子比起叶霜槐要矮上一点，与叶霜槐对视时需要被迫抬头，他的双眼望进叶霜槐的眼睛，他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但很快，他发现叶霜槐眼瞳里上印着的那个小小的自己的面容逐渐模糊，继而被一大片黑暗给吞噬。
在无声的寂静之中，他听到耳畔传来钟表走动的嘀嗒声，随后是叶霜槐有条不紊的吩咐。
…
邵鸿光猛地惊醒，身体一抖迅速从桌上支起脑袋，一双睁开的眼里夹杂的迷茫在意识回笼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他环视一圈周围的场景，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当时他给叶霜槐送饭，结果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觉得好困，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这是什么回事？
邵鸿光心脏微悬，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才转而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叶霜槐倒在地上，安静地像是一具尸体。
他赶紧上前用手指在青年的鼻子前探了探鼻息，感受到了微弱的气息以后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扛起叶霜槐将他放到了床上。
最后带上了040的木门。
叶霜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转了个身卷着被子陷入睡眠。第二天一早，叶霜槐起床给家门口的菜园子浇了水，检查了一下蔬菜的生长状况——
他很适应这份工作，掉落到这个世界以前他所居住的G75收容所建在郊区，被G75收容所容纳的还有一座山，叶霜槐时常前往后山种一些蔬菜瓜果。
算得上是经验老道。
“呦，小叶今天起这么早啊。”隔壁木屋大门被打开，邵鸿光伸着懒腰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着问叶霜槐，“昨晚睡得怎么样？”
叶霜槐点头：“挺好，就是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邵鸿光：“你吃完饭我看你挺困了，就先走了，你应该那会儿就睡了吧。诶，你给我的菜园子浇了水 ？”
邵鸿光往前走了两步，一眼看到菜园子的泥土松软湿润，蔬菜的菜叶子上闪烁着点点晶莹的光，特别漂亮。
“嗯，谢谢邵哥昨天给我带饭。”
“你也太客气了。”
西街的气氛平静又美好，与之相反的是3号基地大楼。早上十点，第六小队的成员们匆匆忙忙来到3号基地大楼，脸色微白地扔下一句：“我们联系不上黄汾队长了。”
副官艾星披上制服，迈着长腿快步从休息室内推门而出，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基地工作人员，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联系不上？ ”
工作人员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听第六小队成员的意思是，今天早上第六小队本该有一场会议，但身为队长的黄汾却始终没有出现。队员们等了半个小时，又去了黄汾队长的宿舍，恰好遇到昨夜负责驻守门的第十小队，得知了黄汾于凌晨两点离开了安全区的消息。”
凌晨两点离开安全区。
几个字透露着怪异之处。
艾星知道黄汾对黄浩的死耿耿于怀，也知道黄汾似乎对叶霜槐有些意见，他若是半夜去找叶霜槐，艾星还能理解。可他半夜离开安全区，是去做什么的？
疑惑盘踞在脑海，艾星对工作人员道：“去调一下安全区外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黄汾。”
“好的。”
数十分钟后，站在监控室内的艾星终于等到了一些消息。她俯身看向电脑屏幕，屏幕右下角有显示的街道名字——白临路。
工作人员的手指点着屏幕：“这是黄汾队长消失前的最后一幕。”
艾星皱眉：“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白临路与明正街相邻，不出意外的话，黄汾队长应该去了明正街。但明正街的监控被爆炸波及以后我们还没有安装到位。”
随后，白临路的监控时间往后跳了半个小时，工作人员指着一抹突兀出现的黑影说：“我们将这个黑影放大辨认，发现是蛇人，然后我们调查了蛇人的路程轨迹，它一路经过了各个街道，在进入明正街以后消失了半小时，最后出现在了白临路。这里——”
工作人员将黑影放大给艾星看，“与半个小时前相比，蛇人的尾巴这里多了血迹和碎肉。”
艾星沉默地看着监控，尽管工作人员并没有将话挑得太明，但艾星明白他的意思。她缓缓开口：“单凭这两个监控来确认黄汾遇害，是不合理的。”
工作人员点头：“您说的是。”
十分钟后，艾星带着第六小队的成员前往了明正街。遭遇过蛇人爆炸与格拉斯攻击的明正街破碎不堪，大楼倾斜摇摇欲坠，地面都是碎石与工业垃圾，还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尸臭味。
艾星神情紧绷，前行的动作小心，尽管她已经从监控里确认那只出现在白临路的蛇人已经离开了。
明正街的范围不算大，艾星与第六小队一共八人，因此排查的工作也算顺利。
“艾星副官，这里有痕迹。”一名小队成员蹲在地上细细看了几分钟，扭头朝着艾星招手，等艾星走到身边，继续分析，“但不确定这里的痕迹是黄浩队长与格拉斯对战时发生的还是……”
话没说完便看到艾星抬了下手，剩余的话重新落入肚子，艾星说：“黄浩与格拉斯发生碰撞的地方在右边，我可以确认这边原先不是这样的。”
以脚下为中心点，半径五十米的范围内，地面有明显的血迹残留，血腥味也很重。艾星俯身半蹲，用手指轻点，依旧能够感受到粘稠的触感。这足以证明这些血是新鲜的。
除此之外，血迹的周围还有一些衣服碎片和碎肉。
艾星让第六小队的成员将碎肉和血迹收起来，又将衣服碎片塞进了塑封袋里。正欲转身离开，她脚下的步子却顿了一下，地上怎么还有一片叶子？
她重新弯腰将叶子捡起，放回塑封袋。
…
顺利回到3号基地，接下来的工作便是等待血液与碎肉的DNA检测结果。会议室内坐着艾星与第六小队的成员们，虽然艾星什么也未告知第六小队，但艾星的一系列行为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会议室内的气氛沉闷严肃，小队成员们紧抿双唇，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接连失去黄浩黄汾这对兄弟，对于第六小队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恰逢此时，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敲响。
第六小队的成员循声看过去，看到一张眼熟的脸，收敛了难过的情绪，有些疑惑的问：“邹六？你来做什么？”
艾星睁开眼睛看向邹六，邹六神情急躁，目光环视会议室内的一圈人，在没见到黄汾以后当即开口：“黄汾联系上了吗？他……怎么样了？”
艾星实话实说：“我们在明正街发现了黄汾离开安全区时所穿衣服的碎片。”
邹六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身体骤然一软，跌在了沙发里。他双手捂着脸，声音从手掌心下传出来有些沉闷：“其实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黄汾来找过我，希望我能对他催眠，因为他一闭眼就会想到惨死的哥哥，根本无法入眠。我同意了，但是我没想到催眠成功不到半个小时，他就醒了过来，我们尝试了很多次，但他陷入睡眠的时间越来越短，后来他就让我离开了。”
“走前我问他打算怎么办，他说想去发泄一下。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他会去训练场，但没想到他去了安全区外。”
原来是这样。
黄汾半夜离开安全区的理由终于成立了。
艾星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摩挲，这是她惯用的思考动作。之前她始终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黄汾为什么要在半夜离开安全区，如今听邹六一番解释，倒是明了了。
“关于人体组织的检测结果大概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出来，你们先去休息，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
艾星起身离开，第六小队的成员耷拉着脑袋跟着往外走。
“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希望那些碎肉跟黄汾队长没关系。”
小队里，有人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地祈祷，其他人唉声叹气，只留邹六一人坐在沙发上，双指对着太阳穴的位置用力揉动。
从今天早上起床开始，他的头便有种沉甸甸的痛感。并不明显，但存在感极强，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对黄汾催眠的次数太多导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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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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