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欸,快看那个是 Obsidian 的主唱吧?”
午后的都灵威尔学校林荫道上,几个女生抱着书本,目光黏在不远处的身影上,声音压得又轻又急。
阳光透过梧桐叶隙落在那人身上,墨蓝色的长发随风拂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像极了地中海盛夏的海面,却又裹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六道骸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脖颈处挂着几串做旧的金属饰品,背着一把黑色吉他。身后是跟着的是Obsidian的另外两名成员,柿本千种,和城岛犬。
“是六道骸啊!天呐他本人比舞台上还帅……”
“听说他大一就组建了乐队,第一次演出视频就在网上疯传。”
“你快看这个!”一个女生兴奋地举高手机,屏幕里正播放着Obsidian的演出片段,她攥着书本的手指都在发紧,“这个扫弦的镜头,简直帅到犯规啊!”
不远处的长椅上,三浦春瞥见一胖库洛姆的目光也在悄悄看着那个方向,便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又飞快扫了眼正在安静吃便当的笹川京子,把声音压得极低:“诶诶,你们听说了吗?据说六道骸谈恋爱,从来超不过两个月。”
京子抬起眼,有些好奇:“诶?还有这种事?”
“千真万确!”小春用力点头,分享着听来的八卦,“之前有个学妹跟他告白,你猜他怎么回?他说,‘只谈两个月,到时间就分手,能接受就开始。’”
库洛姆微微一怔,京子则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可是……真的恋爱了,没那么容易说结束就结束吧?”
“就是说啊!”小春又道,“那女孩一开始大概也这么想,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结果两个月后,他真的二话不说就提了分手,态度冷漠得可怕,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还有很多,他的狂热粉丝听说这个,还会说,‘就算两个月也没有关系’这种话。”
京子坐在旁边,闻言轻轻蹙了蹙眉:“或许只是不想被感情束缚?搞摇滚的好像都挺在意自由的。”
“什么自由啊,明明就是玩弄别人感情嘛!” 小春撇撇嘴,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库洛姆一眼,“这种长得帅又拽的男人,看看就好,可别真动心。”
库洛姆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攥着书包带,目光一直落在六道骸的方向。
六道骸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眼望过来,冰蓝色的眸子扫过长椅这边,库洛姆吓得立刻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
六道骸推开乐队练习室大门,把吉他放在墙角的支架上,墨蓝色的长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滑落,衬得那张过分精致的脸愈发白皙。
“骸大人!” 犬抱着鼓槌走过来,“刚刚看到个超可爱的学妹在门口徘徊,好像是找你的!”
千种坐在角落的器材箱上,正用调音器调试着贝斯弦,闻言只是推了推眼镜,似乎习以为常。
六道骸挑眉,推开练习室的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库洛姆。
女孩似乎有些紧张,六道骸就这么站着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对方细若蚊蚋的声音传来:“你、你好,骸大人……我是大一的库洛姆??髑髅,我是你的粉丝。”
“签名或者告白就免了。”六道骸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是阻止了库洛姆接下来要说的话。
库洛姆一愣,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咬了咬下唇,刚想道歉离开,就听见他继续说:“键盘,会谈吗?”
“啊?”库洛姆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应道,“会、会一些……”
“那就进来吧。”六道骸没再多说,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份琴谱递给她:“你先练习一下。”
库洛姆懵懂地接过琴谱。
欸??
不明所以的就开始了练习,太过紧张的缘故,按和弦时手指总错位,连带着节奏也乱了。
六道骸抱着吉他坐在对面,指尖轻轻叩了叩琴身:“C大调转F调换分解和弦,柱式会盖过千种的贝斯根音。”他起身走到库洛姆身旁,指尖点在琴键上示范,声音并不严厉,“第17小节降B和弦后的琶音,手指起落干脆点,跟着贝斯的节奏走。”千种适时拨了个低音,给她找准节拍。库洛姆跟着示范弹了一遍,果然顺畅了许多,她忍不住抬头赞叹:“您好厉害,什么都懂。”
听到这话,六道骸指尖顿了顿,库洛姆没有注意到。
磨合了一阵,库洛姆渐渐放松下来,当她再次落指时,悠扬的前奏终于稳稳地在练习室里流淌开来。
这首歌和Obsidian平时张力十足的摇滚曲风不同,是一首有些悲伤的情歌。
一束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刚好落在六道骸的侧脸上,似乎带来了些许柔和。库洛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刚收回目光,就听见六道骸低沉清冽的嗓音切入旋律:
如果相遇是场错误,为何心跳震耳欲聋
如果告别是种解脱,为何双手颤抖失控
像未完成的梦
醒来后徘徊在胸口
像没有结局的故事
所有情绪悬在半空
我说服自己该回头
脚步却在原地驻守
连一句坦率的再见
都变得言不由衷
每一次呼吸
都在重复着
相遇那时的风
练习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了。犬伸了个懒腰,抱怨道:“M.M 那家伙,说退出就退出,还好你来了,不然下周演出真要砸了。” 犬指的是库洛姆,库洛姆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是被硬拉来的说……
然后她又听到,一旁的千种说:“她本来也不是想走这条的路的吧,之前留下,多半也是因为骸大人。”
六道骸没接话,只是背起吉他:“一起去吃晚饭,算谢礼。”
库洛姆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好、好的,麻烦你们了。”
晚饭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厅,犬话很多,一直问库洛姆各种问题,千种偶尔补充两句,六道骸大多数时候都在安静的吃饭,一顿饭下来,库洛姆倒也渐渐和他们熟络起来。
吃饭完,已经快十点了。六道骸看了看表,对库洛姆说:“你住学校宿舍?我送你回去。”
库洛姆虽然不是很想麻烦对方,但想到能和自己偶像多呆一会……还是忍不住同意了。
路上的行人不多,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六道骸率先打破沉默:“你主修古典钢琴?”
“嗯,从小就学的。” 库洛姆点头,“也喜欢弹一些流行歌曲的改编版。”
六道骸主动挑起话题,库洛姆今天有些兴奋,滔滔不绝的讲了许多自己喜欢的歌,意识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好像话太多了。
六道骸没有表现出反感和不耐烦,库洛姆松了口气,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您入学考试的时候表演,我也看了,您小提琴拉的真好,为什么放弃古典乐选了流行乐呢?”
这个问题让六道骸停下了脚步。
“学校到了。”库洛姆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宿舍门口,瞬间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种问题……”
六道骸看着她紧张得攥紧衣角的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练了而已。”
“骸大人!”库洛姆连忙叫住转身要走的他,“下周练习,我会提前到的!”
六道骸回头,对她轻轻颔首,墨蓝色的发梢在夜色里晃了晃,逐渐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回到和犬、千种合租的公寓,客厅里乱得像战场,散落的乐谱、堆着的效果器、缠绕的连接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和烟草味。
六道骸熟视无睹,穿过这片狼藉,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门外传来犬和千种互相揶揄的声音,六道骸朝床上躺了下去,像是卸下了白日里的伪装,让人感觉到有些疲惫。
脑海中响起刚刚女孩紧张的面孔,六道骸有些微微出神。
等到门外的声响也安静了下来,他才静静的起身。
来到一面乐器的壁柜面前,过了一会,六道骸才慢慢蹲下身,最下面有一扇格子被锁锁着,六道骸从钥匙扣里面取下一把小巧的钥匙。
“咔嚓”一声轻响,锁开了。
六道骸敛下眼去。
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小提琴。
琴身是温润的棕红色,散发着浓厚岁月的光泽,却保养的极好,而琴身上,却绘制着复杂的图案,精巧的线条勾勒出的纹路,是一朵金色的莲花,墨色的枝干蜿蜒缠绕在琴身上,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看上去极美。
这把琴,显然很久没有用过了,却一点灰尘都没有。
六道骸的不自觉地轻轻拂过那些纹路。
……
七岁那年,夏日的初见。
夏日的湖面像是块浸了凉的蓝宝石,湖面漂着几片荷叶,荷花半开着,粉白的花瓣沾着夜露。
月光在水面碎成千万片银鳞。
六道骸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临岸的青石旁,望着水面上模糊的月亮,回想起父亲刚刚杂碎的玻璃酒瓶,以及酒气冲天的怒骂。
今日的考试成绩下来了,自己依然考了100分。
但这似乎并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开心。
这个地方平日里没有什么人,可以让六道骸坐在这边发呆,令人窒息的暑气和冰冷的家,就都不会再困扰他了。
风卷着荷叶的清香刮过脸颊,六道骸把脸埋进膝盖,压抑的呜咽被蝉鸣声被揉得细碎。
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如果从这个世界消失,父亲是不是……就能真正解脱了?
看向平静湖面,这个念头,如同水鬼的手,悄悄攫住了六道骸的心脏。
六道骸起身向前走去。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沉闷的夜色。
蝉鸣都停了下来。
琴声像是用月光编织成的涓流,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哀婉。
六道骸顿了顿,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拨开垂落的柳枝,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湖心石上,坐着一位褐发的男人。
月光如水,倾泻在对方身上,勾勒出清瘦而优雅的轮廓。
他微侧着头,神情专注,一把古朴的小提琴安然依偎在他肩颈间,修长的手指操控着琴弓,在弦上流畅地滑行,那些悦耳的音符便随之流淌。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褐发的青年缓缓睁开眼,是一双琥珀般的眼眸,清晰地映出了呆呆站在不远处的小身影。
六道骸瞬间看呆了。
“你……你的曲子真好听,” 六道骸下意识地开口,“它叫什么名字?”
男人闻言,轻笑道:“没有名字,是刚刚看到这里,突然想到的旋律。”
六道骸抿了抿下唇,小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枚被攥得温热的硬币,郑重地放在了对方的琴盒里。
他仰起脸,蓝紫色的头发在夜风中微动,冰蓝色的眼瞳里闪烁着一些脆弱的希冀:
“今天是我生日。我……我可以花一块钱,再买你一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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