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挂的太阳泛着阴冷红光,血雾遍地,大地死寂,空中弥漫着腐味,流失的生命与血水交融,融入地面罅隙。毁坏的城镇一片狼藉,破碎的瓦砾堆积成群,门窗炸落在地,碎痕玻璃映着红日火光。
漆黑赤瞳的怪物嘶吼,蝠翼制造的巨风卷碎目光之处,空气里的泥土中混着血肉。惨叫在身体被咬断那刻戛然而止,断裂的躯体重摔在地。
男人躲在废墟中,死死捂住嘴,眼看那东西越来越近,瘆白的面容充满恐惧,却又因生理厌恶弥漫的血味。
好想吐……
好恶心……
好可怕……
造化弄人,怪物还是发现了他,布满血迹的巨爪探出,像镰刀般的锯齿,轻易刺进人类的皮肉。男人感觉自己被割裂,身体的痛苦远比不上死亡带来的恐惧,带血的嘴角泛白。他死死护着脑袋,怪物赤瞳微眯,探出第二根巨爪。
‘啊——!!!’
怪物碾断了男人的左手。
救命……
谁来救救我……
我……
我、我……不想死……
全身骨折,左手断肢,失血过多的麻木与痛苦让男人撑不下去了,意志薄弱,承受怪物的嗤笑,他悲愤交加,弱小与无力让他意识到人类是脆弱的生物。
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
为什么神不愿拯救他的子民呢?
‘攻击!!’
‘在王的带领下,我等必将驱逐这些怪物,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不要怕,圣空星的王是强大的、所向披靡的!’
高大威猛的男人站在众军之首,瞥见担架上浑身是血的子民,半蹲低头。
‘你想跟着本王?’
‘好家伙,行啊。’
最后军队赶走了怪物,那城镇唯一生还的人成了圣空星的研究员。
时光流逝,往日的王传位子嗣,如今带领圣空星的人和他的父亲一样,极高天赋与努力造就强盛,致国繁荣。先王离去前交付他一本书,说一定要解开这本书的秘密,还有找到给予光明的人。
那时他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日夜操劳政务,整治国家要事的王铭记于心。为了效率,他把书刻成三份,吩咐下属解析,原案随身不离。
研究过程历经磨难,古老语言带来的知识空缺令所有人手无对策,期间,圣空星也遭受大小不一的侵略,但在王的领导下,他们又一次获得胜利。
年轻的王实力强盛,指导有方,爱民如子,是位贤君之帝。
每次见到那些魔物,他都会想起父亲的话,他也问过书从哪来的,为什么父亲会知道一类问题。先王说这是自己年轻时,偶遇的旅人给他的,那人有着亮丽的琥珀瞳。
所以他在想,给予父亲书物的会不会是前代特异点。
百年时光预示新的轮回,也正巧被他碰到,年轻的王派人寻找过,遨游无数星球,终究一无所获。
侵略一直进行着,某天,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王——
失败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被那些凶恶的怪物吞噬,对方戏谑玩弄生命,让他悲愤不已。
鲜血淋漓的伤疤印在心口,怒意与痛苦油然而生。
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抛弃子民。
在次数愈发频繁的战争时代,疲劳与无措压迫王的精神,不断失去子民的王开始迷茫,要到何时才能结束战役,让国家回归原本的和谐美好。
那一刻,王由衷期望神的祝福,即便破译不了书籍,找不到特异点。
当下,对他来说,子民才是最重要的。
他渴望力量,渴望拥有能保护国家、人民的力量。
或许是心生怜悯,神回应了他,同时,跟随先王的老研究员提出对策。
当时他并没有怀疑这事是否正确,于他而言,危急时刻只要是能被称为救命稻草的东西,都值得一试。
他不能让圣空星在自己手里泯灭。
‘为什么对神如此执着?’
同僚对轮椅上的人开口,对方左袖飘动,苦笑放下手里的文件。
‘因为我要让神知道,无论有没有神,世界依然在前进,圣空星也会一直繁荣昌盛下去!’
‘你很讨厌神。’
‘不——’
‘喜欢着呢。’
我恨。
它害我失去了亲人,家族,故乡。
包括尊严和梦想。
从小被教导信仰神,所做的事问心无愧,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父亲被獠牙穿透,母亲死于兽群践踏,妹妹于火化烬,他眼睁睁看着亲人消失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无能为力。
几十年后的今天,那时的惨烈与痛苦历历在目,流转脑海,融于血肉。每当回忆,思念亲人与故乡时,像是被烈火刀割行刑一般,入眠总会惊醒。
在他见到先王子嗣露出愤懑不甘,迷茫的神态时,内心的念头愈发强烈。
人造人。
在他提出这个建议时,王妥协了,因为他知道,要想在这绝望的战乱中活下来,力量是必须的。
我要用王托付我的心血击败神。
证明没有神,人依旧能靠自己活下去。
神,只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轮椅停止前进,男人看着眼前培养罐,营养液充斥的器皿里是一个婴儿。
岁月如梭,由于人寿命短暂,那时的知识有限,一项研究历经数代国王,即便被众多困难阻碍,也没有让他们止步于此。技术与科技与日俱增,逐渐恢复强盛的圣空星已是宇宙知名的星球,王位的选拔也不限制血脉子嗣。大概是祖先教导,遗留的托付,以及王的引领,弱肉强食这条定律铭记在心。
‘魔物来了!快跑!!’
‘你想让我们的研究毁于一旦吗!?’
‘研究还可以继续,命没了什么也没了!!’
轰——
‘啊啊啊啊!!!’
‘我的腿!!!’
‘带上资料!离开这里!’
‘我怎么能把老师您留下!’
‘一定要完成这个项目!’
白色建筑被烈火岩弹尽数崩坏,高温融化玻璃,金属液体滚烫的吓人,瓦砾和钢筋接二连三的坠落,陶瓷的装饰哗哗摔碎在地,男人眼看着培养罐消失在火海之中。
这一次,圣空星和周边众多星球遭到剧烈打击,好在王引领诸军才没有被毁,也就是这一年,在位的王意识到,或许神是必须的。
这个念头在第五次血日来临加深,数以万计的黑色怪物驰骋大地,翱翔于空,它们发出干扰磁场的叫声,使仪器分析的设备全然报废。
但王不比以前,他老了,再也无法与众将共同作战,如今只能仰卧在床,病魔不断撕裂他曾经充满力量的身躯,吸食他的生命。
那个时候他明白了,父亲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父王……’
年迈的王看着孩子半跪床边,窗外是殷红的天空,血腥流淌世间。
‘书和实验就交给你了,我的孩子。’
‘请放心。’
‘无论神是否垂爱他的子民,在这个时代,实力才是凌驾所有之上的东西。国家不能没有人民,人民不能没有归宿,你要带领这个星球站上顶端,倘若遇到了书里的那个人,告诉他——’
我们一直等待着。
王位再次轮转,历经数代人的思念与愿望交托在新王手里。他要背负先祖和父亲的教导与嘱托,带领国家前进。
圣空星是强大的,换代数之不清,期间也经历不少政变,遇到过不同性格与做事方式的主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院也和国家一样换代重生,丰厚的数据让他们不断进化,最终,完成了目标。
拥有庞大知识的圣空星为了让继承人愈发优秀,减少成长时间,利用科技和禁忌神血研造许多试验品,充满营养液的培养罐里是拥有神血的人造人。
…………
‘都知道了?’
‘是的。’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问题再说。’
小小的王储趴在窗边,对于父王要他熟记的历史以及使命,他不悦咂嘴,生来就有的知识再怎么记也没用,还是那么多。
无聊。
干嘛要一直重复相同的事。
思来想去都是那些,建国这么久都没遇到书里那个人,战役也在很久前停止。如今也算得上和平时代,至此,为什么还要寻找那个人?
不排除是否再次出现的战役,从小到大被父王告知的魔物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是不信任父王,只能说对于未知存在争议。嘉德罗斯知道那些玩意,身体里的血是这样告诉他的,它在提醒自己,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
啧,好烦。
碍事。
既然告诉他事情的危机性为何不自己出手,反而要他代替自己?
自以为是的家伙。
嘉德罗斯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不喜欢神,他想做什么事别人管不着,也没资格。圣空星的圣王一族是高傲的,绝不会对谁低头。
既然如此,那就打败神,拥有相同起点的存在谁赢了,那谁就是神。
金发王储视线盯着眼下花园,附近的仆从一如既往的照料,鸟语花香的叶丛里布满异色骨朵。无论是玫瑰还是郁金香应有尽有,除了能让嘉德罗斯生来满意的金玫瑰外,基本没有能让他抬眼一视的存在。
嗯?
嘉德罗斯蹙眉紧盯,金色瞳孔倒影瑰海里的异类。
那群虫子是不想活了?
谁允许种那些垃圾的?!
他抬腿一个翻身从窗跃出,稳落在地,一旁浇水的仆从被王储的气场吓得不敢动弹。
‘你种的?’他指了指瑰海里的异物。
‘不、不敢,属下也是才发现的。’
‘这是什么?’
‘殿下,这是沃瑞特鸟,很珍稀的植物,据说只有元力充沛的地方才会自主生长。’
‘给我除掉。’
‘好的殿下。’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玩意他很不高兴,和讨厌神的感觉一样。
待到仆从抱着一束沃瑞特鸟离开,嘉德罗斯才哼了哼,抱臂注视瑰海。
由于皇宫建造的格局是环形的,花圃对着围墙,精致装饰表明此处居住的主人身份尊贵,平时也是重兵把守,但嘉德罗斯讨厌被一群虫子围堆,守卫自然也没那么多,即使数量稀少,实力也不差,平时连只鸟都进不来。
眼前传来石子滚落的声音,引起他注意,嘉德罗斯不悦抬眸,金色瞳孔平淡如常。他看着趴在围墙上的人影,对方背对自己落下。
‘刺客?’
那人没说话,缓慢转身注视面前的人,斗篷遮蔽身形,所以嘉德罗斯不知对方是男是女。
小小王储见那人布满血迹的衣着挑了挑眉。
作为继承人被暗杀什么的他早习以为常,杀他的人数之不清。在嘉德罗斯眼里都是虫子,轻轻一碾就死了,所以对于来送死的人他不仅没生气,反倒兴趣十足。
因为这个人,居然能在他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出现。
迈步的一瞬,一阵大风刮掉那人的披风,至此,嘉德罗斯看清了那张脸,他愣了一下。
‘你……’
小小的王储第一次为其他存在停留视线。
那是一双亮丽,右眼戴着眼罩,充满疲惫的琥珀瞳。
回忆戛然而止。
伽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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