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咚咚咚。”
准备好午饭之后，英二让晓去叫辛吃饭。片刻之后只是晓一个人回到了餐桌上。她告诉英二，自己敲了很久的门，可是辛都没有回应。
想起今天早上辛出门时有些微妙的氛围，英二担心是不是他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便让晓先开动，自己上楼看看。
英二敲了敲门，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在门口通报了一声，便开门走进辛的房间。
一阵悠扬的琴声伴着似曾相识的温度便迫不及待地窜入了他的鼓膜，他停下了脚步，恍惚之间犹如回忆的潮水在心海激起了一番波浪。
——是谁？
他看见辛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盯着手里的iPad一动不动，而琴声便是从iPad中传出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吗？”
英二凑近了些许问道，同时在脑海里回想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首老歌。
此时才察觉到英二来了的辛一个激灵，有些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问他找自己什么事。英二的出现着实意料之外，因为辛完全没有做好去跟他介绍曦的准备。她和亚修之间的故事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带着理不清的纹路横横竖竖地斜在他的面前，竟然让他产生了自己都无法言明的愧疚，下意识地挡在英二的面前，还顺手关掉正在播放的视频。
不过英二还是看到了，是一个女孩子正在拉小提琴的视频。
“这个女生，是曦吗？”
有些迟疑，但是他还是说出了她的名字。
“你认识她？”他难免的讶异。
按照眉悌姐的说法，事故发生后她被立即送到了医院，因为严峻的情况在推进手术室的同时也被院方下了病危通知单。她的哥哥听闻消息立即从华盛顿了过来。虽然挺过了手术，可在ICU的状况仍然不容乐观。眉悌姐只去过一次医院探望，一进门便看到曦的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完全没有对外界的意识，只能靠输液存活。几天前见到曦的样子与现在的场景相互切换，过于残忍的现状让眉悌姐几乎在第一时间模糊了眼眶，捂着嘴巴无声地啜泣。
没过多久，曦的哥哥前往华盛顿，再也没有回到纽约，关于曦的最后也无人知晓。
本以为故事到此就会戛然而止，出乎意料的是，英二竟然认识她。
注视着此时终于恢复一点生气的英二，他忍不住猜想，是不是英二在亚修走后去过她的演奏会，又或者在什么地方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是不是妄想，让他们两个见上一面！
亚修是此在英二胸口上的刺，根深蒂固，将英二牢牢地困在他们的过去之中，十年过去依旧止步不前，拒绝离开。
也许他做不到让英二走出来，别人也做不到，可是她，如果是那个曦的话，说不定就能让英二正视亚修离开的阴影。
可是现实从来就不会如愿。
英二凝视着辛点开给他看的视频，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嗯，好多年前她来日本参加比赛的期间就寄宿在我家。那时的她是一个不爱笑还有些阴郁的女孩子，总是避开跟人接触的机会。但拉起小提琴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自由奔放，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住她。”
他总算想起了最初在门口听到的歌曲，是那时候和她一起看《天使之城》听到的曲子，也是她最喜欢的歌曲之一。他记得曦花了大量的时间将这首歌重新编曲改成了古典乐，在比赛那天将它作为自选参赛曲目进行表演。
“在古典乐的比赛上用流行乐参赛，本来是无稽之谈，可她却破天荒地获得了第一名。不久后就回中国了，再后来她发消息告诉我她考上了曼哈顿音乐学院，决定要回到纽约了……说起来我也有十多年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
说起以前的事情，纵使与亚修无关，但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却格外地鲜活。
命运有时候真的难以琢磨，看似没有关联的三个人，却又因为各式各样的机缘巧合联系在一起。
一如英二此时的笑容，虽然是因为曦而展露，可是真的跟亚修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辛有些无奈。
“你怎么会有她的视频？”
应该是她十几岁时在美国参加比赛的录像。英二对古典乐的认知非常表面，当年也只是在她比赛的时候去看过一次相关的演出。饶是如此他仍听出得来录像里的曦比以前很大的进步，再加上听众一目了然的热情反应，他不由自主地开心，就算是到了纽约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她的才华依旧不会被掩盖。
时隔多年，还能看到老朋友，即便是以这样的形式知道她的与自己分别之后的状况，英二仍然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突然又有些惆怅。
可仍然有那么一个人，就连像样的录像都没有。
零碎的几张照片，让他好好地回忆他的机会都不给。
想到这儿，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呼吸都会牵扯出一片疼痛，以至于失去了维持脸上表情的能力。
“是亚修存着的……”
辛斟酌了自己言语，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这句话。
亚修喜欢听小提琴的演奏曲，这是英二早就知道的。而曦演奏的曲子尤为特殊，因为那份藏匿在音符中的自由，洋溢而出的无拘无束——
“的确像是亚修会喜欢的音乐。”
英二并没有在意辛语气中隐晦的情绪，只是莞尔一笑，没有想到过去的友人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串在一起，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沉浸在她演奏之中的英二，小声嘀咕了一句。
辛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在英二与屏幕里的曦来来回回。终于下定决心想告诉他，才刚刚张口，到了舌尖的话语却被呼吸悉数带了回去。
她和亚修的故事，英二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呢？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往现在活着的人身上再添上一份来自“从前”的负担。
他希望英二能够向前看。
就像曦对亚修是如此期盼着。
“我也不知道。”
坐了许久的辛终于起身，打开窗户，靠在一旁，凝视着室外明媚阳光下的风景。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悠然自得，乘风而来随风而去。
一阵微风袭来，带走了弥漫在房间里的尘埃，也拂去了那股被尘封的记忆萦绕的感伤的惆怅与犹豫不决。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一脸的坦然。
“不过我想，她一定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为了她最重要的人们，拉着自己最喜欢的小提琴吧……”
And you can’t fight the tears that ain’t coming,
Or the moment of truth in your lies.
When everything feels like the movies,
Yeah you bleed just to know you’re alive.
……
And I don’t want the world to see me,
‘Cause I don’t think that they’d understand.
When everything’s made to be brocken,
I just want you to know who I am.
————选自Goo Goo Dolls《I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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