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故意的、在他背后说得很大声的刺耳嘲笑,以及如瘟疫般蔓延的恶毒流言。
他们将他优异的理论成绩归结为肮脏的交易,用最下流的语言污蔑他,说他在校外靠出卖身体、当“公共雌奴”来换取金钱。
再然后,他的东西开始频频“失踪”和被损坏。
课本被撕碎,作业不翼而飞,课桌上写满辱骂,抽屉和储物柜里塞满垃圾。
最过分的一次,他们强行脱下他的鞋子,从四楼扔下操场。那群虫就靠在栏杆上,嬉皮笑脸地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在全校的注视下,光着脚一步步跑下去捡自己的鞋子。
刺耳的笑声从头顶落下,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有恃无恐,乐在其中。
尤利尔尝试向雌虫老师求助,但雌虫老师对此视若无睹。只要不闹出无法收场的大事,他们从不干预学生间的合理“竞争”。毕竟,弱肉强食是刻在虫族骨子里的社会法则。
后来,这一切终于无可避免地升级为肢体暴力。
他被堵在走廊角落里,推进厕所隔间里,拽进体育器材室里,被那些虫一次次推搡殴打,遍体鳞伤。
自始至终,没有一只虫站出来帮他。
而尤利尔也像是在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较劲一样。
尽管被欺负得很惨,但是回到家中,面对雌父的问询,他却从来不说一句,只是反复强调:“我很好。”“我能解决。”
雌父注视着他,目光深沉,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此后,只要他不主动提起,雌父便仿佛真的毫不知情一般,从不过问他在学校的遭遇。
尤利尔独自咬牙硬撑,用他自己的方式对抗着这一切。
他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不曾磨灭,打心底里瞧不起那群只会用蛮力的蠢货,在心里骂了他们千百遍废物。
直到一个放学的黄昏,他以一敌三,在一次失败的反围殴中被打得趴在地上。
他不甘地瞪着那几个高大的雌虫,眼中毫无惧色,脑子里甚至还在飞速复盘刚才的打斗,分析自己的失误,思索着下次该如何反击才能取胜。
然而,那几个雌虫看着他,脸上却露出诡异而兴奋的笑容。
他们侧身让开,一个外表邋遢、神情猥琐的中年低级雄虫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尤利尔脑子“嗡”的一声,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次真正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如果在学校就**,被一个野雄虫完全标记,再怀上个野种……”
领头的雌虫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硬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滚烫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声音里带着恶毒的愉悦:
“你猜猜,这个世界上还有雄虫会要你吗?你还能去上大学,去实现你那可笑的梦想吗?”
他放声大笑,将满脸惊恐的尤利尔粗鲁地推向那个陌生的雄虫,“不过是个B级的废物,也敢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不是瞧不起我们吗?很快,你就会变成全世界最被瞧不起的雌虫了!哈哈哈哈!”
那陌生的低级雄虫嘿嘿笑着,一把抓住拼命挣扎的尤利尔,作势就要将他拖进黑暗的器材室。
就在这时,赫尔曼出现了。
他甚至没说什么重话,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几个霸凌者道:“这几位同学,需要我叫校工部来检查一下这里的监控吗?另外,学校规定,校外虫员进入需要登记,你们办理过手续了吗?”
那几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家伙,竟在他平静的注视下瞬间慌了神,支支吾吾半天后,最终落荒而逃。
然后,那只温柔的雄虫向他伸出了手,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拉了起来。
“还能走吗?”赫尔曼问他,声音依旧温和平静,不带丝毫审视或评判的意味。
那一刻,少年那颗骄傲又敏感的心,第一次涌出想要落泪的冲动,第一次……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尖锐的痛楚。
就像一具沉寂已久的尸体突然从水底苏醒过来,拼命挣扎着把头伸出水面,狼狈而贪婪地呼吸着第一口空气一样。
像是马上就要死掉一样的痛苦,又像第一次活过来一样的喜悦。
原来,喜欢一个虫,是痛苦的。
但也是幸福的。
只要远远地望着对方,心中便会忍不住泛起温暖与甜意。
渴望靠近,却又胆怯不前,生怕自己的存在会成为对方的困扰与耻辱。
……为什么,我只是一只B级的雌虫呢?
尤利尔忍不住想道。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虫群终于渐渐散去。
赫尔曼微笑着送走最后一位学生,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肩膀。
终于只剩他一个虫了。
尤利尔鼓起勇气上前和老师打招呼。
“老、老师!”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赫尔曼闻声抬眸,当他看清来虫时,温和的绿眸里掠过一丝小小的讶异,随即化为尤利尔熟悉的清浅微笑。
“是尤利尔啊,”他语气温和,“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尤利尔的心漏跳了一拍,他不动声色地攥紧出汗的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脑海中迅速搜刮出那个早已备好的借口。
“老师,我……我有一个关于虫族社会婚姻制度变迁的问题,想请教您。”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没有抖得太厉害。
“哦?具体是哪个方面?”赫尔曼果然没有怀疑。他耐心地看着尤利尔,脸上还是那让尤利尔怦然心动的温柔微笑。
尤利尔立刻抛出了那个准备许久的艰深问题。其实他早已找到答案,但他知道,这个问题足以在任何专业课老师面前展现自己的聪慧与勤思。
他迫切地想让赫尔曼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不是那个只能任虫欺辱的狼狈弱者,而是一个在天赋和努力上都远超同辈的真正天才。
赫尔曼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等尤利尔说完,他沉吟片刻,便用一种更简洁巧妙的思路,为他重新梳理了一遍,化繁为简,深入浅出。
他的声音温润悦耳,逻辑清晰流畅,视角独特而富有见解,听他讲课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尤利尔几乎是贪婪地听着,目光一刻也无法从赫尔曼脸上移开。
“……大致就是这样。你理解了吗?”赫尔曼讲完,微笑着望向他,“你很用心,尤利尔。能思考到这一层,非常了不起。”
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夸奖,却让尤利尔的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瞬间涌向头顶,带来一阵幸福的晕眩。
“谢谢老师。”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又鼓起勇气道,“老师,您讲了一下午,肯定累了。我帮您拿东西吧?”
尤利尔的目光扫过赫尔曼怀里那叠厚厚的书,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赫尔曼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逾越的距离感,“倒是你,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显然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
尤利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默默收回,指尖一片冰凉。刚才还在沸腾的热血,仿佛被瞬间冻结。
他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勇气和热望都泄了个干净。
他明白,老师这是在委婉地划清界限。
“……好的,老师。”他低声应道,声音里满是自己都能听见的失落,“老师再见。”
他转身欲走,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轻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赫尔曼!你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雄虫走了过来。
他有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眉眼飞扬,笑容灿烂得像正午的太阳。他径直走到赫尔曼身边,熟稔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力道之大让赫尔曼都不由得踉跄了一步。
“哟,这还有个学生呢?”那雄虫看到了尤利尔,好奇地挑了挑眉,目光在他和赫尔曼之间转了一圈,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赫尔曼,可以啊!你可真受欢迎,下课这么久了还有学生依依不舍的。”
赫尔曼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约书亚,别乱说。这是我的学生,尤利尔。”随即转向尤利尔,语气带着歉意,“我朋友来了,得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说完,他便抱着书,和那个叫约书亚的雄虫并肩向外走去。
“哎,你这个学生,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啊。”约书亚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飘进了尤利尔竖起来的耳朵里。
“他只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仅此而已。”赫尔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谈笑声也渐渐远去。
尤利尔独自伫立在空旷的走廊里,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
他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着那个叫约书亚的雄虫可以那么自然地和老师勾肩搭背,可以和他靠得那么近,分享着自己无从知晓的话题。
那是他永远无法踏足的世界。
一股混杂着嫉妒与不甘的锐痛,狠狠攫住他的心脏。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凭什么?
凭什么别的虫可以如此轻易地站在老师身边?
如果……
如果老师只属于他一个虫,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尤利尔就被自己吓到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老师就是老师,老师属于他自己,不是任何虫的所有物!
他不该产生这种逾越的想法。这太不尊重老师了!
他匆匆转身离开,几乎是小跑着逃离这个地方,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念头一样。
……
走廊上,约书亚还在喋喋不休。
“说真的,赫尔曼,你别不当回事。我跟你说,现在的小雌虫一个比一个大胆,尤其像你这种温和又没攻击性的,最容易招惹这些心思单纯又执拗的小家伙了。他们一个两个缺父爱得很!指不定就把你当成自己失散多年的雄父爱上了。”
赫尔曼叹了口气,“约书亚,尤利尔他只是我的学生。”
“行行行,学生学生。”约书亚见他不想多谈,便换了个话题,“不说这个了。穆特那边联系上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听到穆特的名字,赫尔曼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轻松神色也收敛了起来。
“他没有回复。”他轻声道,态度却十分坚决,“既然他不回,我们就直接上门找他。现在就去。”
更了更了[鸽子]这周太忙了,终于憋了个大肥章出来!希望下周不要这么忙了[爆哭]我都不敢申榜单了,也不敢入V,怕自己根本更不过来。仰天长啸,求生活放过我啊啊啊——!不过这两周过去后应该就会好一些,最近超级忙。明天我要争取再更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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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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