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周子墨闭门了整整半月,期间不曾出过院门,连饮食都是家仆送进门,再几乎一口未动的送回后厨,周子砚不是没想过半夜跳窗进去见见人,但等他看见窗框上倒着打满的铁钉,他还是很理智的放弃了夜袭。
窗户上都打了钉子,这窗底下怕是立着扑兽夹呢。
周子墨不愿出来,周子砚总有法子逼他出来。
隔天周子砚就去找了周之芷——也就是周家唯一的妹妹,那个周子墨生母舍命生下的小妹,虽然他们三人同为周家小辈,但周子墨显然更疼爱这个妹妹。
几句”大哥伤心欲绝,在房里想要绝食自尽。”说进耳朵里,周之芷就带着一伙子家丁一阵风似的卷进了周子墨屋里。
十来岁的小姑娘连哭带闹,直逼得周子墨连连拍胸脯保证以后一定去大厅在她的监督下吃饭,周之芷这才抹着眼泪回了自己房间,还顺道吩咐后厨给周子墨补一顿夜宵,吃完了把空盘子空碗送去她院里检查。
就这样,周子砚终于在那夜以后得饭桌上见了周子墨第一面。
周子墨还是纵着自己这个小妹的,饭菜还没上齐,周子墨已经被下人引来进了大厅落座,他周身带着凉气儿,好像是刚刚外出回来,天气还没凉透,他就已经穿了裘衣,白绒羊羔的皮子看着暖和极了,不过屋里依例点了炭火,下人替他去了裘衣,只着长衫落座了。
周子砚心猿意马,隔着红木圆案上盛满了点心的漆面三层屉,盯着周子墨不眨眼地瞧,几个端盘布菜的下人察觉到了周子砚直勾勾的目光,还以为是二少爷又要跟大少爷闹起来,动作都变得战战兢兢。
“大哥,这是贺家送来的茶,我不识的,应该是挺好的,你尝尝。”
周之芷年岁小,还察觉不到这些大人间的暗流涌动,只是看到周子墨出现打心底里高兴,献宝似的给周子墨端茶倒水。
那茶茶香清正,闻着有股透人心脾的香,让紧绷着的周子墨放松了些,蕴蕴热气里对着周之芷多了几分笑意。
“前两日太忙顾忌不上,你若是觉得待在家里闷了,我送你去朋友家里小住几日,我瞧着...你与宋尚书家里那个小丫头关系还不错。”
周子墨也是存了私心的。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侧的周子砚。这不要脸的手都能伸到自己身上,要是哪日疯了心,这畜生做出些更不知廉耻的事,后悔都来不及了,还不如提前送周之芷出去。
“啊?我不去...”周之芷一撇嘴,眼眶又有些泛红,周家老爹去世前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无限的宠爱,与周子墨周子砚知道的那些腌臜勾当也不相干,是周家上下唯一一个真心替周家老爹伤心守丧的人。
菜都布齐了,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周家守丧吃了小半月的粥饭素菜,周子墨这一病恰好过了二七,正是能见荤腥的头一顿。
连吃了几日素菜清粥的周子砚心里嘀咕,要不是他亲眼见过周子墨剩下的那些吃食,还以为他借病躲在屋里自己开小灶呢。
周子砚几口塞饱了自己,筷子一放,便开始一盏一盏喝着茶水,身侧的周子墨还在慢条斯理地咀嚼食物,即便是见了荤腥,他也大多吃些青鲜小菜,一口一口脆生生地嚼着,嚼的周子砚心思乱动。
周子砚一时玩心大起,他也不顾另侧的小姑娘会不会意识到什么,缓慢地抬脚在桌下磨蹭周子墨藏在长袍下的小腿。
“咣当!”桌板猛地震颤,周子墨被惊地两膝一战,差点扔了手里的饭碗,见自家妹妹疑惑地瞧过来,他立刻换了脸色,温和地安抚她道:“没事,刚刚有个虫子,吓到了。”
原来自家大哥也会怕虫?周之芷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周子墨这才抬眼瞪向对面这人。
周子砚不紧不慢地用小腿蹭着周子墨的膝盖,多亏这桌沿围了防风的毛褥,不然一旁的下人瞧见了,非活活吓死不可。对着周子墨刀子揦人般的眼神,周子砚撑着脑袋含着笑,全然是不怕的。
这放肆的行为看的周子墨牙根痒痒,周子砚不管那个,见他停了筷子反倒得寸进尺,殷勤地拿起筷子加了块糟鹅,颇为贴心地放在了周子墨的碗里:“兄长多吃些,近日里操劳...太辛苦了。”他话里有话,说的十分暧昧。
周子墨往别处挪了挪腿,可奈何圆桌就这样大,怎么也逃不开周子砚桌下的骚扰,看着碗底的鹅肉他正要发作,身侧的周之芷像是幡然醒悟,连忙抄起公筷效仿周子砚给周子墨夹菜:“对,对!大哥你多吃些。”
周子墨不给周子砚面子,可不能不顾忌周之芷的懂事,瞧着冒尖儿了的一碗饭菜,周子墨只能打消了翻脸走人的心思,拿起筷子来硬着头皮往嘴里塞饭。
周子砚不动声色地往周子墨身边挪了挪凳子,近到长臂一伸便能碰到他的衣角。
“去拿一碟子茶酥小饼,再热两壶茶来。”周子砚脑袋一偏,打发身后的小厮出去,伺候饭食的小厮不明所以,连忙点头应是埋头往外去了。
四周没了旁人,周子砚行为更加大胆,不仅腿上动作没停,猝不及防,在周子墨的身后捏了一把。
“周...!”周子墨忍不住要骂人,他压下火气,低头瞥了一眼周子砚那不安分的手,碍于周之芷还在旁边,只能硬咬着牙尽量“温和”地开口:“周子砚...吃饱了撑的就滚出去,不用在这儿坐着。”
这已经是他能憋出来的最温和的一句了。
“兄长还没吃完,弟弟怎么能提前离席?”周子砚嘴上道貌岸然,手却很不老实,沿着周子墨那料子极好的衣裳,要一路往下去跟自己的膝盖汇合。
周子墨手上筷子一顿,默不作声地撤下左手,在桌下一把拧住了周子砚的手背,他头皮阵阵发麻,带着怒气将碗底那块鹅肉塞进嘴里,还没等嚼完撒手起身,周之芷又赶紧盛了碗汤来,满满一盏银耳燕窝,腾腾冒着热气。
周子墨头一次希望小妹不要这样懂事。
“兄长体虚,喝些甜汤补一补是应该的,小妹一番心意,兄长可别辜负了。”周子砚一双长眸眯起,带着狡猾的笑,充满“善意”地劝周子墨留下。
眼看着周子墨的拳头捏起又松开,不得已地拿起汤匙吃了一些,那副端庄沉稳的模样,引得周子砚很想看看他在小孩面前出丑的样子。
周子砚干脆胳膊一偏,用手肘挑掉了他搁在桌上的筷子,噼啪两声,周子砚半真半假地喊了句:“哎哟,筷子掉了。”便理所应当地俯下了身,借着捡筷子的功夫伸手,在周子墨膝窝里用力揉了一把。
当啷一声,周子墨手里的汤匙都没能拿住,直接掉进瓷碗溅出一片汤水来,周之芷被吓了一跳,满脸担忧看向自家大哥,她猜想是不是大哥身体状况又恶化了,今日吃饭也一直神色不安。
“没事,没事。”周子墨强装镇定,维持着笑容安抚小妹:”太烫了,吹吹就好。”
他左手一把撇开周子砚那胡来的手掌,直接端起瓷碗假意吹上两口,仰头一饮而尽接着便速度极快站起身来,甚至来不及和周之芷再说些什么,几步就出了屋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周子砚也将碗筷搁下,朝状况外的周之芷笑笑,留下一句:“你接着吃。”便飞身出去追人。
周子墨跑的再快,也不抵周子砚手长脚长又身手敏捷,很快就把他堵在了长廊上,四下无人,周子砚也不顾他的反抗挣扎,拉着手腕把他顶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周子砚!你......!”周子墨的骂声还未出口便被强硬地堵回了喉咙,两只手腕被周子砚攥的生疼,周子墨硬咬着牙不肯松劲,硬是从周子砚的手里扯出一只手来,劈头便是一个嘴巴,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打的周子砚都有些来不及反应。
“兄长真是打的越来越顺手了,啊?”周子砚用舌尖顶了顶疼的发木的脸颊,低头对着周子墨那张脸有些恶狠狠地咬牙,彼此眼神碰撞,带着点狠劲的血腥。
“小妹不会无缘无故来闯我的门,周子砚,你若还要些做哥哥的脸面,就少去撺掇她。”周子墨嘴角带着一丝血迹,目光落在周子砚下唇那正淙淙冒血的伤口上,有些挑衅地抬眼。
“何况弟弟自己都有些自顾不暇了吧?东庄那几间铺子不太好,有些窟窿得弟弟这个背地里当家的得赶紧补上,不然迟早...酿出大祸了。”
已经是挺大的祸了,东庄的铺子表面上只是几家毛料小店,瞧着营收不多,暗地里却是周家广揽北上皮草裘衣的重心,京中周家所有的冬日皮料几乎都是从这里供应,猎户也只服东庄坐镇的老店主,为保东庄皮料来源稳固,周家一直都有在精心维护。
可那夜里的第二天,老店主便说要辞了东庄的活计,连夜返乡养老,周子砚才不信这套鬼话,定是有人给了他新的敛财活路,他这一走怕是要带走七八成的猎户,马上严冬,若是周家的店里供不上足量的裘衣皮草,这损失不可不称为可怕。
你果然不是任人掐捏的人物。周子砚垂眼对上周子墨那灼人的目光,眼神里微微带了笑意与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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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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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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