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住话头,看向被带来的棠溪。
严老爷上上下下打量了棠溪,仔细的察看她的每一处,被厚厚妆粉遮盖的惨白面孔自然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棠溪的眉眼细细,尽管她瘦得吓人,却愈发显得她弱柳扶风。怯怯地看着严老爷的目光让人想到了脆弱的、破碎的可怜的动物。
严老爷笑着看向马老爷,
“此女子果然有几分颜色。”
马老爷也正打量着棠溪,他只知道儿子养了这个玩意,却还没有亲眼见过她。他眼神幽幽,盯着棠溪的目光不觉让人胆寒。
“如此容颜,怪不得那牲畜忘了规矩,坏了祖宗礼法。”
严老爷拱手笑道,
“既然如此,小弟也就不多叨扰了。马兄,不要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啊。”
马老爷看着严老爷,露出复杂的神光。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很快严老爷让手下人将棠溪带走了。
棠溪越发觉得肚子绞痛,好像有一双手抓住她的肠子,要把她的血肉生生扯下。
“你,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棠溪声线颤抖,嘴唇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带你去哪?哼,当然是个好地方。”
严老爷看着棠溪,眼神变得更加捉摸不定,他在算计着什么。棠溪看着他,心里十分确定。可是,能从马三手中逃出,已经是幸运了,再坏还能坏过马三那个畜生吗!棠溪在心里自嘲,左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
棠溪身体十分虚弱,但严老爷着急自己的事情。几个小厮一前一后地围着棠溪,棠溪跟得吃力,加之这一日只吃了一小块馒头,她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凭着自己顽强的毅力。
终于,棠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老爷,她晕倒了。”
后面跟着棠溪的小厮看着晕倒在地的棠溪,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神色。无论如何,这女子也太可怜了。明明是马府少爷的小妾,却比普通农妇的遭遇还要可怜。但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厮而已,除了为她叹息,什么也做不了。
严老爷停下脚步,回过头,皱着眉看着棠溪,
“这身体也太虚弱了,不过几步路就晕过去了。”
“严老爷。”
谁在叫他?严老爷回过头,原来是葫芦庙的贾雨村。
贾雨村拱手弯腰,恭恭敬敬,心里却直嘀咕,今日是犯了什么煞星,叫他遇上这种事情。这种情况就该当看不见,直接略过好。只是已经遇上了,不问好也不好,问了却也不好。
“我当是谁,原来是雨村老弟。”
严老爷看着贾雨村,也同他拱手问好,心里却觉得不耐烦。他不比甄士隐,会以为这个贾雨村是个什么高士,不过一个自命不凡的酸儒。
贾雨村也不多废话,立刻奉上字画,
“严老爷,前几日的字画已经写好了。小弟正要送到府上,不巧却正好遇上老爷,请老爷看看,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小弟也好修换,方不负严老爷对小弟的信任呀。”
严老爷闻言接过字画,随意看了几眼,地上的棠溪无人在意,仿佛没有这个人一样。
“哈哈,雨村老弟过谦了,老弟的字画自然是极好的。我看着没有问题。”
说罢,严老爷点点头,小厮取出银两交给雨村。
贾雨村笑着接过,
“如此小弟也不多叨扰了,严老爷若再有字帖要写,可叫上小弟。”
严老爷笑着点点头,
“自然自然,你我称兄道弟,定会照顾老弟生意的。”
贾雨村身子不由停顿一下,不再多言,直接离开了。
严老爷将字画直接抛给小厮,
“还愣着做什么,将她带到府上!”
“是!”
……
“你快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封氏递给甄士隐揣在怀里的汤婆子,焦急地问道。甄士隐扶着扶手缓缓坐下来,
“说来也是件冤案,昏迷那日在葫芦庙口遇上了一个女子,她自幼被拐,被马府三子掠去做妾,叫我为她报官鸣冤。我正是为这件事情忧烦。”
封夫人听闻叹了口气,她只有一个女儿,自然对此感同身受,若是自己的莲儿丢了,那和要了自己半条命也没差别。
“你打算如何呢?”
“我与马家没有什么交集,便请严兄去马府了。”
“是那严老爷呀……”
封夫人虽为一阶妇孺,不问外事,但她与严老爷的夫人何氏有些交识。严老爷如何暂且不说,那何氏不是个好相与的,常常嘲讽她命里无子,门户无依。封夫人性子柔弱,素不与她争辩,只是时常暗暗垂泪。
那马家的,封夫人也暗暗叹气。
正为这件事情忧虑,英莲忽然跑过来。
英莲前几日醒过来,人没有往日活泼好动,请钱大夫看过,没有大碍。封夫人看着脸蛋红红的英莲,忙将她抱在怀里,
“我的儿,这么早过来,冷不冷呀。”
英莲头上带着红棉帽儿,脖子上围着羊毛护脖,脚上套了只厚厚长长的袜子,又套了年兽头面的棉鞋。整个人上上下下裹得严严实实,像观音菩萨旁边的福娃。
英莲摇摇头,扒拉着封夫人的毛领儿,
“不冷。”
甄士隐和封夫人依旧在商量棠溪的事情,英莲坐在母亲膝盖上,时不时抬头看着讨论的大人们,封夫人摸摸她的头,叹道,
“那女子五岁被拐,哎,不知道她的父母该有多痛心。”
商量了半天没有对策,这种事情几乎没有办法报官。甄士隐毕竟还要在本地生活,报了官,就是与那马家结仇了。世故人情,总难避免。何况小人难缠,甄士隐还是顾虑重重。
“夫人,小姐该吃药了。”
“诶哟,倒把这事给忘了。”
封夫人逮住滑下膝盖要溜走的英莲,
“还想着跑嘞,娇杏,把小姐的药拿来。”
“是,夫人。”
娇杏看着逃跑不成的英莲捂着嘴笑,瞧着英莲瞪着她,她对英莲轻轻眨眨眼,便下去拿药了。
英莲逃不过母亲的怀抱,不高兴地瘪瘪嘴,甄士隐拿着草编哄也不好使了。
“不要吃药,!药苦。”
“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乖呀,拿蜜饯压压就好了。”
封夫人看着英莲闷闷不乐,又拿出一只莲花图案的玉佩逗她,
“莲儿,嗯,这个要不要呀?”
英莲别过头,
“不要。”
“哎,你这孩子…”
封夫人嗔怪着,面上满是疼爱的笑容。
娇杏很快捧着药从侧门进来,又带了一碟话梅和甜果儿。
“小姐,喝药吧。”
带着丝丝棠花香气的褐色药汁被端到英莲面前。
甄士英闻着这棠花香气称奇,
“怎么闻着有棠花香气呢?我记得先前不是这个味。”
封夫人先盯着英莲喝药,又转过头看着甄士隐解释道,
“先前那药是以莲花作底,驱邪定气。昨日请钱大夫过来看着,说是莲儿离魂,要保魂,就换成了这个了。”
“这棠花香气也奇,未曾闻过棠花香。”
封夫人也闻着香气,
“是奇呢,拿着春棠花干,春棠花露,春棠枝叶煎的汤作药引用,废了不少功夫呢。”
英莲皱着眉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口气把药灌下,连连拿了几个甜果儿压在舌根。
“莲儿好厉害,一下就喝掉啦,娘都怕这苦东西。”
“我家小姐好厉害,我瞧别家小姐都喝不下这药。”
娇杏与封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闪过了然的笑意。
“老爷,严老爷有请!”
甄士隐赶忙站起来。
哦耶,终于写完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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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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