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再怎么难受,日子还是得照常过。郭睿依旧每天和姚杰、凌亮一起练球。
回到家,他依旧不怎么说话。换鞋,进门,然后径直钻进自己的房间,关门。
有时候郭睿觉得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是有东亚赛这个大目标支撑着,他才不至于倒下。
不然他真的很希望就此不吃不喝地睡上三天三夜。尽管事实上就连晚上他也不怎么睡得着。
三天,郭睿瘦了近十斤。
不只是外形上的瘦,精神上也变得很萧索。很多事密密麻麻地缠绕在脑海里,但事实上又什么都不愿意细想。
期间他和姚杰的相处倒是一切如常。
除了“分手”这个事实本身,这种近乎诡异的“一切如常”,才是让郭睿感到最难过,也最无力的。
他能看出姚杰很不开心。但姚杰忍着,用他强大的自制力和责任感,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地按在心底,没有让队友们察觉到一丝一毫。
——除了郭睿。他太了解姚杰了。
郭睿感到无力。他最怕的就是姚杰难过的时候一个人憋着,把所有压力都自己扛。可现在,他连开口让姚杰“别憋着”的立场都没有了——因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郭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唯一的安慰是郭丽和姚颖很快就回来了。有姚颖在旁边叽叽喳喳的,想必姚杰心情也能好点吧。
郭丽刚回来时看到郭睿的脸色吓了一大跳,连声问哥哥高中期末考那么恐怖的吗,你怎么像被八百个女鬼轮流吸食了阳气。
郭睿当然不能跟郭丽说真实原因。妹妹其实很护着自己,要是知道了老妈逼自己和姚杰分手,到时候又要去找老妈吵架。
郭睿很爱他妈。虽然他不可能不怨他妈,但他也清楚,家里有他这么一个问题青年已经让他妈操碎了心。至于郭丽,什么都不要知道,继续当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就好了。
很快姚杰的爸妈也从国外回来了,要在家里短暂地住几天。期间姚杰家还约了郭睿一家四口一起吃饭。
郭睿头也不抬地吃,仿佛在吃全世界最好吃的一顿饭。
姚杰也一副特别忙的样子——姚颖一直在逼姚杰给她剥虾。
照姚颖的说法,就是:“弹钢琴的手怎么可以用来剥虾呢!”
虽然姚杰的手速很快,但终究赶不上姚颖一口一个的速度。
这就导致了郭睿和姚杰虽然坐在一块,但几乎是零交流——也没必要交流,没有其他队员,他们不必再演下去了。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连在沉默上都充满了默契。
所幸饭桌上最不缺的就是热闹,倒也不需要他们再去刻意地添加。
大人们谈得无比尽兴,这自不必说。郭睿他妈和姚杰他妈好久不见,就差“执手相看泪眼”了。姚颖也一直兴致勃勃地跟郭丽分享着大学里遇到的奇葩人和奇葩事,给郭丽听得张大了嘴。
“还是国内的风水养人啊,你看你,大学毕业到现在就没变……”
“……”
“最近股市……”
“……”
“小丽我跟你说,以后找对象千万不能找男艺术生!我是艺术生我最懂了……体育生也不行!”
“……”
郭睿边漫不经心地听着饭桌上乱七八糟的谈话,边埋头苦吃。
反正这热闹与他无关。
突然饭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郭睿和姚杰看。
于是他俩的沉默一下子显得格外可疑。
“小郭真是长成酷哥了呢,又高又帅还那么高冷。”姚杰他妈笑着说。
郭父哈哈一笑说:“这小子喜欢装酷罢了,现在包袱越来越重了,在家里也不说话,在小杰面前也装,哈哈哈哈……”
于是大家笑作一团。
郭睿面无表情地把一只虾的头咬下来,心说老爸你真虚伪啊,我和姚杰为什么不说话你不知道吗?
“人不中二枉少年嘛。”姚杰的爸爸也爽朗地笑了,“就凭这俩孩子的感情,那肯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啊。对不对,小杰?”
姚杰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他也笑了笑,低低地说了一句:“那当然。”
接着,郭睿感觉到自己的膝盖被旁边的人用力碰了一下。
郭睿有点惊讶地转头看了姚杰一眼。
姚杰朝他挑了下眉毛,说:“是吧,郭睿?”
“......是。”
姚杰笑了,剥了一个虾扔到郭睿碗里:“多吃点,你这几天瘦了好多。”
郭睿看了一眼碗里的虾,又看了一眼姚杰。但姚杰又专心给姚颖剥虾去了,拒绝和他进行进一步的眼神交流。
郭丽看了眼哥哥又看了眼姚杰,一头雾水。
郭睿把虾吃了,试探性地又看了姚杰一眼。
姚杰头也不抬地又往他碗里扔了一个:“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到时候你要是因为身体状况影响到我最看重的东亚赛,我可不会放过你。”
“我最看重的东亚赛”几个字,被姚杰咬得特别重。
……
备赛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就在郭睿、姚杰和凌亮三人都感觉自己的水平似乎达到了一个瓶颈,既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又总觉得还差那么一点火候的时候,东亚赛要来了。
叶霜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攻克“巨灵战神”磁铁定位的最终难题。不过她让大家不用担心,她已经联系上了一个在日本修理和改造悠悠球很有一手的网友。到时候到了日本,可以直接上门去取经请教。
除了解决巨灵战神的磁铁问题,她还想顺便探讨一下,如果姚杰要继续深入开发多球4A打法,现有的球在性能上还有哪些可以提升的空间。
这次出行,由球协统一安排机票和住宿,省去了他们很多麻烦。
机票订在比赛前三天,他们可以提前去熟悉场地或做一些其他准备。
球协给他们订的都是商务舱,郭睿一上飞机就直接躺下睡觉了。
等他一觉睡醒,已经到大阪了。下飞机后,由球协安排好的商务车接他们去酒店。
酒店离机场挺远,等他们到达酒店,天已经快黑了。
酒店的条件倒是不错,单人单间,床很大,还有浴缸。
众人各自回房,简单收拾了一下。
没过几分钟,凌亮就嚷嚷着肚子饿,非要立刻去体验正宗的日式拉面。于是,一行人又在酒店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颇具当地特色的拉面店。
等待上菜的时候,凌亮激动得直搓手:“没想到真的要吃上传说中的日式拉面啦!”
然而,当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上来,众人满怀期待地喝下第一口汤时,脸上的表情都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咸!实在是太咸了!浓郁得过分的咸味几乎盖过了其他所有味道。
“这……”凌亮龇牙咧嘴地灌了一大口冰水,小声嘀咕,“好像……还是国内改良过的版本更适合我的中国胃啊……”
众人相视苦笑,果然,有些东西,还是本土化之后更对胃口。
吃完拉面后,众人简单拟定了第二天的计划:一早就去拜访叶霜联系好的那个网友,然后回来去看看场馆,熟悉一下场地。
回到酒店之后,正当郭睿洗漱完毕,准备最后练一套组合招时,房门被敲响了。
郭睿打开门,看见叶霜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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