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檀与苏昭玥从瀑顶下来的时候，毒鸹鸹正低眉专心引动灵蛊。
他将蛇骨虫笛斜倚在唇角，手指翻飞间尾音忽高忽低，远处隐隐有细碎响动，是灵蛊在按指令聚拢。
顾止渊迎上来，简单的为两人说明情况。
“有把握吗？”苏昭玥问。
他声音压得低：“眼下村子里的大部分兵力都维持在看押各家村民上，酒窖只有枭厉和两个亲信。毒鸹鸹正在驭灵藏在狼牙守卫的附近，等下会控住村中守卫，时间不多，咱们定要一举将枭厉拿下！”
笛声骤然停住。
毒鸹鸹转过身，袖间滑下几只通体乌黑的灵蛛，正顺着他的衣摆往草里钻：“灵蛛都就位了，桥口一封，保证没有一个狼牙能上来支援。”他精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语气斩钉截铁。
“好。”顾止渊转向念起渊：“你们俩守在桥口，我带和尚和秀姑娘去拿枭厉。”
“不行！要去一起去！”念起渊往前跨了半步：“我跟枭厉交过手，他的路数我熟，把握更大！”
顾止渊眉峰一沉，微怒：“胡闹！正因为交过手，他对你戒心最重，说不定早就备了后手专门等你。”
“焦天恩不在，没我带路你们就这么上去，才是打草惊蛇！我不是需要被护着的孩子，出了事我自己担着！”念起渊抬眼直视顾止渊，语气强硬，灼灼的眼神中闪着不屈的光。
两人目光对峙，气氛瞬间僵住。
顾止渊还想说什么，毒鸹鸹连忙插进来，往两人中间一站，打圆场：“守桥而已，哪用两个人？我一个就够，你们多个人多份胜算！”
苏昭玥也跟上前：“我和清檀跟着他，不会出事，你放心。况且我们几个生面孔一起涌过去，枭厉必定起疑，有念起渊在前面带路，正好能让他放下戒心。”
顾止渊盯着念起渊纠结了片刻，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人剑！听我指令。”话落转身，向毒鸹鸹低声嘱咐着桥口布防的细节。
念起渊忽然眸光一动：“秀姐姐说得没错，我们不能一起上去。”众人侧目，他接着道：“我自己一个人上去！”
顾止渊刚要发作，他赶忙补充道：“你们藏在暗处。我假意投靠，趁他不备，你们再动手！”
“师兄！枭厉要是已经知道焦天恩死了，咱们这时候闯进去就是羊入虎口！我在明，你们在暗，他就算有防备，也不会对我立下死手！”看道长不言语，念起渊解释着。
清檀点头，捻了捻佛珠，跟着劝慰：“念小施主说得在理。贸然强攻易中埋伏，他一人前去，最是稳妥。我与昭玥隐在附近，若遇突发状况也能及时随机应变。”
顾止渊还在犹豫，但不等他多想，念起渊已经转身，大步往酒窖所在的山头走去，衣摆在风里扯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这臭小子！”顾止渊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却还是抬手示意清檀二人跟着他。
三人侧身没入山林，身影与树影融为一体，只留下毒鸹鸹站在原地，再次吹响了虫笛。
酒窖所在的山头离得不远，三人运起轻功，草叶上的露水都未被惊起，数个起落便隐在了山侧的灌木丛后。
远远望去，念起渊正站在桥口，手里举着块令牌递给守卫，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那守卫验过令牌，挥挥手便放他上了山。
三人伏在高处往下看，山坳地势平坦，中央一座凉亭被粗麻布围得严严实实，篷布缝隙里连半点光影都透不出。
右侧空地上层层叠叠的堆着一人高的酒坛，几辆板车停在旁边，两名天一教教众正弯腰清点，手里的木牌敲得酒坛砰砰响。
凉亭左侧的山腹处有一方洞口，两名狼牙兵挎着长刀守在门口，不断有村民进出其中，想必便是酒窖所在了。
空地中央，枭厉斜倚在一把竹椅上，左手端着茶碗，右手搭在椅背上，指节一下下叩着竹面，“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山坳里格外清晰。椅脚压着腐叶陷进地里，他脚下有节奏地晃动着，衣袍下摆扫过地面，沾了草叶和晨露也浑然不觉。
枭厉眼帘半抬，目光扫过酒坛、洞口，最后落在上山的道上，看似漫不经心，粗糙的手指却悄悄收紧了茶碗，藏了分不易察觉的戒备。
顾止渊用口型比了个“藏”字，又指了指酒坛的方向，自己则闪身绕去对面酒窖后方的死角埋伏。
清檀和苏昭玥同时点头，借着灌木丛掩护，猫着腰往酒坛堆挪去。
可能是离瀑布不远的缘故，脚下的土踩上去软乎乎的，稍不留神就往下陷。
苏昭玥踩着清檀的脚印小心的缓慢靠近，刚挪到酒坛堆侧面，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踉跄，跌撞在高高垒起的酒坛背后。
脚下一只空酒坛晃了晃，“咕噜噜”地滚出老远，磕在板车上发出闷响。
“谁？”
不远处那两名本要离开的教众猛地转身，快步往这边走来。
清檀眼疾手快，一把拉过苏昭玥，将她往两排酒坛的缝隙里塞，他跟着矮身贴过去，宽大的臂膀展开，将苏昭玥挡得严严实实。
两人就这样紧紧的贴在了一处，清檀的注意力全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上，并未察觉身下人的肩膀微微绷紧，两颗近在咫尺的心脏就这样同频跳动着。
苏昭玥涨红了脸，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襟，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咚！咚！咚！”
两人的心跳闷闷作响，在寂静的缝隙里格外清晰，频率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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