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相府,姜子牙等人忙来迎接,又叫侍从来领哪吒去沐浴更衣,哪吒侧身躲开,不愿被旁人看见他身上痕迹。
杨戬长臂一伸挡住众人视线,上前道:“不必麻烦,我带他去房中休息就好。”便揽着哪吒回了小院。
“师兄,救命之恩哪吒无以为报。”
“不必客气,我于家中行二,你若不介意,唤我一声二哥便好。”
“杨二哥?我记得你应该排行老三罢。”哪吒已缓过神来,这会还有兴致笑嘻嘻地调侃他。
杨戬只笑着掐一把哪吒的脸,又叫侍从送来热水,倒进浴盆里,又去取干净毛巾,哪吒光脚坐在榻上,看着杨戬忙前忙后给他准备热水,不由抿唇一笑,恰在这时杨戬回头看他。
“别笑了冤家,快来洗澡罢。”
“诶。”哪吒脸一红,小声答应。
池中哗啦水响,杨戬背身站在门口,看院子里大瓜二瓜吃草不知不觉看出了神,直到身后屏风处人影晃动。
“二哥,你在看什么?”
杨戬回神,看见哪吒鸦发垂肩,披一身月白色长衫光脚踩在地上,不由分说地把人赶上床,等听到哪吒气息逐渐平稳,才无声无息地飞往商营,变作花狐貂又钻进豹皮囊中。
哪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后溜溜达达去找丞相,半路遇到黄天化,精神抖擞的模样。
“天化,你伤好了?”
黄天化浑不在意地一摆手:“阎王殿前走一遭,区区小伤哪里还放在心上了。”
又将自己如何死了化成魂魄看着父亲一边哭一边把他拖回周营,又如何被师兄背回紫阳洞由师父救活了的事说一遍,哪吒听得直咂舌,心道这人如此心大也是本事。
次日,黄天化又上了玉麒麟出城,指名要战魔家四将,魔家四将听报,忙出营迎战,见天化雄赳赳气昂昂,大叫道:“今日定要与你一决雌雄!”
魔礼青就摇枪来刺,天化火速来迎。只三五个回合,黄天化便从锦囊中取出攒心钉,一道金光出掌,正中魔礼青前心,穿心而过,魔礼青大叫一声,跌倒在地。魔礼红、魔礼海见此急忙跑出阵来,黄天化甩手连发几钉,那二人躲闪不及,俱跌落在尘埃里。
魔礼寿见三位兄长死于非命,大叫一声,往豹皮囊里要拿花狐貂出来,却不知这花狐貂早已是杨戬变的,正把口张着,等魔礼寿的手往嘴里伸来便死死一口将手咬下。魔礼寿又惊又痛,黄天化趁势一钉打来,正中脑前,魔礼寿掉下马与那兄弟三人一同魂往封神台去了。
黄天化打死魔家四将,正要来取首级,忽见豹皮囊中一阵风过,花狐貂化为一人,长身玉立。
黄天化不认得杨戬,问道:“你是谁?”
杨戬答:“在下杨戬,姜师叔有命,在此为内应。”
哪吒从后赶来,看见杨戬,扑上来喊:“二哥,我的东西你都带来了么?”
杨戬笑着上前迎住,从前襟里取出乾坤圈与混天绫交给哪吒,那乾坤圈金光一闪便变作一掌来宽套到哪吒腕上,混天绫无风自动如披帛般缠在身旁。
哪吒又转身向黄天化道喜,三人彼此庆慰,一同进城向姜子牙复命,将黄天化发攒心钉打死四将、杨戬伤手之事诉说一遍,姜子牙大喜,命将四将斩首,夜间共邀武王庆贺。
相府内黄天化与哪吒一众人等还有宴席可吃,军营中却一切从简,几人从席间散去后又往营帐中去与诸军共庆。
营中皆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几只猪仔杀了放血,洗洗干净便架上烤架,将士们围成一圈谈天说地,小李家媳妇寄来书信了,阿大的父母又给他添了个弟弟了,哪吒于军营中晃一圈,便听了满腹的家长里短。
杨戬等人皆在不远处,哪吒遥遥望见金、木二吒的身影不愿凑过去,其他人不清楚内情,到时气氛尴尬没得让人看笑话。
那边黄天化却在伸着脖子找哪吒,远远看见飘着的一抹红绸带,便高声叫道:“哪吒!你再不来好吃的可就没了啊!”
哪吒只好应声过去,走近了黄天化一拍身旁空位置叫他坐下,又喝了点酒有些飘飘然,拦着哪吒肩膀亲亲密密地调笑道:“好弟弟,你身上好香啊,我分明与你一同上的战场,怎么浑身都是人臭味。”
哪吒斜眼觑他,正要开口,木吒冷笑一声:“人家如今是花做的身子,自然与我等**凡胎不同些。”
又对着黄天化夹枪带棒:“真不愧为武成王的儿子,那位可是个要弑父杀兄的主儿,你也敢与他兄弟相称,不怕他拿乾坤圈砸你么?”
黄天化不知哪吒前事,只觉得这话来得莫名其妙,本身又是个吃不得亏的脾气,当即火从心头起,开口便骂:“我与他如何称呼关你何事?你是我爹还是我娘?管得恁宽!”
木吒当即起身要拔剑相向,金吒忙拉住他,只说今日庆功宴,莫要生事,又向黄天化赔罪道:“我这弟弟今日喝多了,口无遮拦,师兄莫与他一般见识。”
黄天化不吃这套,“你既是他兄长,便管好你弟弟,四处乱咬哪日被人扇了巴掌都不知道得罪的是谁。”
木吒已气得满脸涨红,拂袖而去。金吒自小跟随文殊广法天尊修行,本就没有什么亲情挂碍,如今自己亲弟弟受人辱骂却也心中不快,面色沉下来,不想哪吒也是自己亲弟弟,却从未再人前替他说过一句半句。
这边黄天化小心地看看哪吒,见他始终神色淡淡,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琢磨他应当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便又欢欢喜喜地从火堆中挑出一块烤红薯,递到哪吒嘴边刻意大声道:“来,好弟弟,做哥哥的喂你吃。”
杨戬盘腿坐在对面,自黄天化揽着哪吒肩膀时便时不时看向这边,四周哄闹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一会又见黄天化喂哪吒吃红薯,哪吒低头轻咬一口,两颊含着食物认真咀嚼,很乖的样子。
他曾从师父那听得几句关于哪吒身世之事,只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哪吒展现出来的俨然就是个彬彬有礼,有情有义的阐教弟子模样,眉宇间从未有忧愁怨恨的痕迹,总让人觉着这该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
杨戬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许是瞧人瞧得久了,被哪吒察觉到,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杨戬也不避不闪,跟人直直对视上,笑着扬了扬手中酒樽,遥遥与哪吒碰了个杯。
西岐这边连杀商军四员大将,剩余的魔家人马狼狈逃回进关,报与韩荣,不久闻太师就得了消息,将汜水关送来的文书拆开一看,气得拍案而起。
恰在此时得到游魂关窦融屡胜东伯侯、三山关邓九公与其女邓婵玉连胜南伯侯的消息,眼见东、南两处叛乱渐已平定,决定面见纣王,亲征克敌。
次日朝贺,闻太师将出师表章来见纣王,纣王于是选了个吉日,满斟一杯酒递与闻太师,与他饯别。太师接酒,饮过数杯后就要坐上墨麒麟而去,那墨麒麟已经许久不曾出战,如今再现还是威武模样,却在闻太师正要上骑时怪叫一声,抖着身子将闻太师摔下来。
百官大惊,左右侍从忙将闻太师扶起,太师整理衣冠,心中五味杂陈,他道行颇深,自然知晓这并非吉兆,可先王所托不可辜负,大商的百姓不可不顾,反臣更不可不平,所谓人臣将身许国而忘其家,上马抡兵而忘其命,大抵就是如此了。
念及此处,闻太师摸了摸墨麒麟的毛发,拱手对纣王道:“大约是此骑许久不曾出战了,还未来得及演试,筋骨不能舒伸,故此有所失,并无大碍。”
随即传令点炮,三军进发。闻太师人马一路刀枪似水,甲士如云,收了邓辛张陶,过了黄花山,又过绝龙岭。一日有哨马报入中军,道大军已至西岐南门。于是太师传令安下营,结下大寨。
姜子牙得知闻仲带领三十万人马,在南门安营,随即传令摆下五方队伍,调遣出城。
只听得成汤营中一声炮响,哪吒登风火轮,手提火尖枪,对着杨戬、黄天化、武吉人等侍卫两旁。宝纛旗下,姜子牙骑四不相,催骑向前,欠背打躬,口称:“太师,卑职姜尚,不能全礼。”
闻太师说:“姜尚你身为昆仑名士,不尊君命,自立武王,欺君之罪,孰大于此!”
言罢一鞭指向姜尚,纵墨麒麟就使两条金鞭冲杀过来,姜子牙也催动四不相急架相迎。闻太师那两条鞭是两条蛟龙所化,双鞭按阴阳,分二气,本就是至宝,闻仲的一套鞭法又使得出神入化,挥动间隐隐有风雷之声,气势骇人,姜子牙招架不住,被闻太师祭起雄鞭,于空中劈下,正中肩臂,打翻在地。
哪吒正时时注意着姜子牙这边动向,一见其败阵,立刻右手举枪架住对面攻势,左手乾坤圈往闻仲头上砸,脚下风火轮一翻就脱了身去捞姜子牙,却被闻仲一鞭挡住乾坤圈,又一鞭打中哪吒后背,哪吒还未来得及出声,就眼前一黑掉下轮来。
这时早有金吒跃步赶来,将宝剑架住金鞭,要救哪吒。闻太师大怒,连发双鞭,雌雄不定,或起或落,连打金、木二吒,又打韩毒龙。
那头杨戬把银合马飞走出阵,一把接过哪吒,使枪向闻太师刺去,闻太师自然把鞭来迎战,数回合之内,就祭起双鞭,正打中杨戬顶门上,打的火星迸出,杨戬却岿然不动,未伤分毫。
闻太师大惊,又见邓辛张陶等将还未分出胜负,大呼令陶荣取出聚风旛,陶荣得令将那旛一展,连摇数摇,霎时间飞砂走石,播土扬尘,天昏地暗。只打得众军如风卷残云,丢旗弃鼓,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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