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保健室的学姐
如今,你在这里,
大概就是领受至高者的御旨,
有同样光荣的使命。
——弥尔顿《失乐园》
“是说,现在本来恶魔就已经很少了,我们学校根本就是一个都见不着嘛——”
“在我们学校?那你大概只有去三年级才能见到了。听说今年入学的新生清一色地都是天使诶。”
“啊啊,真是提不起劲。要是能见上一次超稀有的小恶魔系女生,就算被治安庭关上十天我也愿意啊——”
“那你还是做梦吧,关上十年估计你也见不着。再说了,又坏又性感的天使姐姐不也很带感吗,知足吧你。”
“别提,现在大多数恶魔也都天使化了,大家根本都没什么两样,超没劲——”
就算是在被誉为超精英学园的帝丹,男生们的课间聊天也避不开诸如此类的话题。由治安庭主导的“绝对平等”的理念模糊了天使与恶魔之间的界限,可这先天就存在着的明显界限,仍在彼此的内心根植着——它从未被忘却,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好事者,以触碰和跨越它为乐。
帝丹学园本身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案例。
“天使生徒比例超过90%”的“超精英学园”,在四处都呼吁着绝对平等的当下,这样的学校怎么可能存在呢。将入学的天使生的数量与办学质量挂钩,这又是想宣扬什么,是想鼓吹“天使”与“精英”之间存在着某种对等关系吗?此番明显与平等理念相左的办学方针,又将恶魔学生群体的尊严置于何处?
可帝丹学园就是这样理所当然地坚持着其一如既往的办学理念存续至今,且年年都是毋庸置疑的报考热门。倘若已经足够优秀的恶魔学生最终也没能被帝丹录取,那一定是因为他还“不够优秀”。对,一定是这样。只能这样去解释。
还能怎样去解释呢。
一定要质疑某所学校的办学理念的话,不如将视角拉得远一点,再远一点——既然这是个追捧着绝对平等的世界,那么为何,天使的数量与恶魔相比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而天使与恶魔的混血,却是极其罕见的稀有种?
事情总是这样——看似不合理,却仿佛从未被质疑过;看似暴殄天物,却比某些最不容置疑的正确存在得更加长久。
正因绝对平等模糊了黑和白的分界,某些处于中间地段的,暧昧不明的灰色夹缝,才同时得以存在。
“保健室的学姐?”
不确定地,服部重复了工藤的用词。
谈到“保健室的学姐”时,工藤那故作神秘的调调,仿佛是在说起“又坏又性感的天使姐姐”。服部咽了下口水,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要用那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谈那种话题。
“对,”工藤点头,“总觉得你们应该认识一下,正好今天就过去打个招呼。”
诶,原来是现实存在的吗。服部只觉得疑惑更多了。
“保健室的学姐......听起来总觉得像是什么都市传说。难道这就是那什么吗,帝丹的七大不可思议什么的?”
工藤白了他一眼。
“你想到哪里去了,要说传说她也就是个学园传说......总而言之,”他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止住话头,“到保健室去就能见到了。”
“别给我说得那么笼统,”谜团越多,由未知所触发的恐怖也就越甚,为了减免不必要的猜测,服部不介意多问几句,以主动寻求剧透的方式稍微驱散一些神秘感。“是确实存在的‘学姐’吗?既然能够见到面,那就是还活着?不是幽灵吧?那她是天使还是恶——”
通往保健室的走廊里,工藤打断了服部这一连串的问题。短暂的沉默间,只有脚步的回声碰撞消失在走廊尽头。
“问题就在这里,”竖起食指,工藤表示他问到点了,“既不像是天使,也不像是恶魔;或许两者都是,或许两者皆非——没有谁能明确分辨她的种族。”
“那怎么可能?”服部更加听不明白了,“种族,那在入学的时候都要特别登记的不是吗?我记得帝丹还有特别流程来着。”
“听说她是通过特殊渠道入学的,学籍上查不到她的名字。”
整套疑问解答的过程过于游刃有余了,服部皱起眉。
“是说...工藤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既然是“传说”的话,多少都该有些“不确定”“没办法验证”的要素在里面才对。
而面对服部的疑问,工藤只是耸了下肩,然后给出一个过于简单的答案。
“她和我同班啊。”
同......什么?等等,不是“传说中的学姐”吗?如果是学姐的话那至少也应该是三年级?
“真是听不下去了,”在距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哗啦”一声,保健室的门被猛地拉开,“在走廊里大声讨论其他学生的种族,原来如此,这就是治安庭的特权吗。”
一位茶色头发的女性抱着双臂靠在那里,她便是传说中的“学姐”本尊无误。
保健室里,服部捧着不知道是用什么泡的热茶,有些坐立不安。
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女生?说是保健老师,显得太过年轻,更何况在那白大褂里确实穿着校服,看来是“学姐”无误了。可工藤又说她和他同班......
“因为是不公开入学的,她基本上没怎么到过班,姑且可以算是‘不登校学生’,”工藤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熟门熟路得像是个经纪人,“......别什么都让我说啊宫野。”
名叫宫野的女生放下自己的茶杯,难以辨认种族的深碧色眼瞳底沉淀着漫不经心。
“因为没什么好补充的。”
“那,”终于逮到了提问的机会,服部不怕死地抛出了自己(很有可能会触犯到对方雷点)的疑问,“为什么是‘学姐’呢?明明是同级生不是吗?”
宫野好脾气地笑了笑。虽说微笑总会被理解为是亲和力的表示,那别有深意的笑意却没来由地,有种压迫感。
“是同级生没错。但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最先喊出了那样的绰号,渐渐地在学校里也就传开了呢。”
“怎么说,”毫无自觉地,工藤很轻易就认领了“罪魁祸首”的名号,“不觉得她特别有‘学姐’的气质吗?明明和我们同级,三年生看到她都会想要喊‘宫野前辈’哎。”
究竟是谁在学校里传开了“保健室的学姐”这种都市传说般的绰号,答案不辩自明。挂着(几乎看不到的)黑线谨慎避开了女性年龄的雷区,服部已经开始暗自怀疑工藤为什么直至今日还没有被揍。
事实上,他已经因为诸如此类的发言,被相熟的女同学揍过很多次了。
服部仍是沉默着在心底冒出无数的问号,宫野反倒是对类似的欲言又止的疑惑习以为常。
“你也许想问,既然入学目的不是为了课业,我为何还要在待在这里?”
除此之外或许也没有更多想问的,于是服部点了头。慢条斯理地向茶壶中添进新的热水,又为自己将空了的茶杯满上,宫野低下眼去吹去杯口的热气,语气像是公关完美的官方。
“我在这里,等待某件事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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