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打鬼最忌讳什么吗？”
逃命的路上，老首长挂在徐河的背上轻轻说道。
“啥？”徐河正撒腿狂奔呢，要不是他是只鬼，还真听不清楚老首长在说什么。
“算了，反正你也不懂，你知道最恐怖的鬼是什么形态的吗？”
徐河把头转了三百六十度过来看了看他头顶的爱心，嗯，黑的多。
他现在已经发现了，这玩意根本不是好感度，而是恶念度，黑的越多就代表老首长越想弄死他。
妈耶，我这是造什么孽啊？要带他这玩意？
但即使再怎么嫌弃，徐河也只能带着他，因为他又接了个任务，看着像连环支线，帮老首长杀楚飞，后头还有个百分比，到了就能升级，蛮值的。
不过现在，嘴上该说的他那是一点不少。
“老爷子，你给我导航就行了，别夹带私货啊”
对，徐河现在没得手机，老首长他只有老人机，他俩又不敢往城里去，怕被打死，要找河的话只能靠人肉导航。
然而老首长还在继续，他唠唠叨叨的半晌不带停，就跟个喝了六个核弹的核霭老人一样。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听过没有？”
徐河累了，“大爷，警告你，不要道德绑架我，你不要逼我喷你，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在你身上体现传统美德”
这老闭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恶意，给他尊一波老，自己骨灰都会被他扬了。
“老弱病残孕幼听过没”，老首长还在继续，“这就是说，鬼里面最危险的就是这些，因为他们生前得到的东西都少，但受到的折磨却很多，所以怨气最大”
“其中，未成年幼儿最为恐怖，因为他们的存活时间最短，虽然见识了人间的好，但体会的却是人间最大的恶意，怎么能不恨不怨？”
“我跟你说，孕妇鬼虽然难缠，但这种母子双生很容易自己打起来，因为孩子对母体来说就是个寄生虫”
“残疾鬼就更没意思了，都变成鬼了，谁生前是完整的，这个情况太普遍，没意思，之前那个摇花手的，他就残疾，脑残”
徐河：人不就摇个花手吗？至于对他进行人格侮辱吗？
“病鬼也没什么意思，反正死之前该交代的基本上都交代了，怨气也低”
“老人也是，大事都安排好了，没什么事就该走了，不过老人家占比也多，因为现在生活节奏太快，年轻人会忽略老年人的生活状态，像立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出来一个老年鬼王，基本上都是自己孤独死后怨气爆发产生的”
“其他的鬼就没什么意思了，像你，四肢健全，活蹦乱跳，乐观开朗，骂人可以把鬼骂活，还喜欢甩头，没什么事情就该去投胎了，现在国家福利这么好，你女儿会好好活下去的，就放心去投胎吧”
原来他最后要说的是这个啊，徐河都无语了，搞不定自己就打算劝服是吗？
“我是个玩家诶，我能有什么怨气，我要有怨气早不玩这游戏了好不好？”
噢噢，老首长这番话终于解决了安科的疑问，他其实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小朋友变成的鬼王情况这么多，楚雨荨，娃娃，还有爱丽丝和特蕾莎，基本上都这种类型。
不过这老首长这人让人好不爽啊，别乱劝人行不行，更别提你这劝得还没什么技巧感情，好想直接打死。
显然，徐河也有相同的想法。
“现在我的事情说完了，我要开始替我的身份喷你，准备一下，一会可别直接气死变成你最讨厌的鬼，虽然我觉得你这个npc不会轻易改变自己，跟茅坑里的屎一样扶不上墙”
说完，他蹲下身把老首长放在地上，然后就用自己那双塑料眼睛死死盯着他，把看过很多鬼濒临死亡时眼神的老首长都吓得心里一凉。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什么好记挂的？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四肢健全的鬼？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乐观开朗的？就凭我的表现？你怎么不说我是得了躁郁症死的呢？那我说我还是个女鬼套塑料呢？你能说一个不字吗？”
“我…”老首长想反驳，却被徐河直接顶了回来。
“你懂个屁，谁都有自己的苦衷，不要拿自己的处境去揣测别人，将心比心也要有个度，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哦我忘了，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他/妈…”
“你妈，让你妈陪我啊？谢谢啊！那你野爹我今天就跟你好好捯饬捯饬”
“国家福利好没错，但是你也过成了现在这个b样，你说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都过成这样了，我女儿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还不被人吃了？”
“那不一样，我tm…”
“老东西你他/妈嘴放干净点，不然我还得抬一抬辈分！”徐河指着老首长气得发紫的脑门，脸上满是冷漠，他这一下反而把老首长给整不会了，这个老人家嘴角动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放心，我只是…”
“我放心，我放一百个心，那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俩黄泉路上好做伴”
“还有，老子甩头那是为了自保，我们没那么熟，你这个老东西不要给脸不要脸，玛德头顶上的恶念值都爆表了，脸上还堆着虚伪得要死的笑，还给老子开不恰当的玩笑，还劝老子放下，我女儿招你惹你了，我特么忍你很久了”
“踏马的，你这人从头到尾都坏透了，我帮了你，你要杀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变的，我之前也是个需要保护的平民，谁来保护我了？谁来救我女儿了？变成鬼后我至少没有主动杀人，也没像什么鬼灭之刃里面的鬼一样到处吃人”
”结果呢？你个傻逼想尽办法要弄死我，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得还这么恶心，你哪怕上心一点我也不会这么生气，是不是当我脾气好好糊弄，这游戏策划脑子里装的是屎吧？一路遇到的人都恶心巴拉的，不是脑子有病就是三观歪斜，道理都说不清楚”
“我们再说回那些人，他们上来就是奔着弄死你的路子去的，你还任由他们打，看得出，你甚至对他们比对救了你还给你报仇的人还友善，你说你是不是找虐啊，他们不打你打谁？”
“呸，幸亏我当时补了你一顿打，不然还亏了！”
“我今天骂你就是想告诉你，最恐怖的不是鬼，而是人心，人才是引起这一切的源头，你的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杀掉许多作恶的鬼可能有点用，但是杀光所有鬼有什么用？鬼是人产生的，只要有人带着怨气死去，早晚会再产生鬼”
“鬼和人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们都是一群为了活着努力的可怜生物罢了”
“傻逼，也不知道怎么活这么老的”
“我现在不能和你一起死，我还得去给我女儿报仇，等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首长已经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徐河的眼睛。
他心虚了，徐河骂人真的有一手的，夹枪带棒，粗俗中还带理，直把人怼得抬不起头。
更重要的是，徐河说的鬼也是个平民这句话触动了他的心，自己年轻时不就是想保护平民吗？怎么开始屠杀平民变成的鬼怪了呢？
这种背叛信仰的恶心感顿时笼罩了他，我只是想保护，我做错了吗？年轻的时候看那些鬼绝望的死去，自己还能洗脑是为了人民，那，现在呢？
人心…自己更是深有体会，这些年活得就像个笑话，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如果所有鬼都像徐河这样，那应该没什么可怕的吧？
本来他是不会往那个方向想的，因为他遇到的鬼全都是被执念支配得透透的类型，它们除了完成执念外只会机械性的做一些简单的事，根本不会像徐河一样跟他聊天，导致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在杀的是和自己有相通语言的智慧生物，只认为自己是在为民除害。
感受着老首长逐渐掉下去的气息，又瞟到了他黯淡的眼睛，徐河头疼得不行，这种老人就是不好劝，要不然就脾气很臭，要不然就极左极右，反正现在他肯定在想着自杀赎罪了，这都不用猜，真无语。
“我的胡话结束了，走吧，继续去完成任务，你不是还得给你女儿报仇吗？还需要依靠我对吧，所以你现在得告诉我那条河在哪”
说着，徐河蹲下来让他上自己的背，结果老首长半天不动，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眼睛的焦距都莫得了。
唉，难搞哦。
“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上来，凭你这身子，别说给女儿报仇了，走出去都够呛”
“…为什么帮我？”这是老首长最不明白的地方，要找那条河，晚上街上随便找个智能语音导航问一下就行了，为什么要带着和累赘一样还很令鬼讨厌的自己？
徐河淡淡的把自己的脑瓜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用正眼犀利而正直的看他，“因为我是个好人，仅此而已”
当然不是了，因为徐河刚刚发现自己的任务需要老首长在场，也就是说，不能把这个老东西丢下，也不能把他弄死，真烦。
这才是他刚刚长篇大论一番的真正原因，攘外必先安内，外面的敌人还没解决，自己的队友还要背刺，又不是纸嫁衣那种怎么搞都不会变结果的游戏，肯定是要让自己舒服点的，不然这日子怎么过？
所以得先让这臭老头清醒点，让他知道谁才是站在他这边的。
“骂不过啊，骂不过”，坐在屏幕前的老首长惆怅极了，“他说得真的很有道理”
“而且，纸人抽风，死宅，还喜欢喷人，但本身性格却是很正的，我自愧不如”
“之前那些人，我都不把他们当人了，可纸人还是会去考虑他们…”
老首长逮着机会就是一阵狂夸，把纸人都搞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演技太差了，要是你演得好一点，我也没有这么快就爆炸的，我还是很遵守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的”
“玛德，给你一点机会你就往上！”老首长一听不认账了，“我哪里演技差了？这可是我沉浮鬼怪二十年的精华”
“不然呢？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脾气？就你那后现代抽象派的演技，要不是那些鬼不在意，你早就凉了好不好？”
说着，这俩玩意就在安科面前吵了起来。
好家伙，俩人都没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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