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林间小屋彻底沉入黑暗与寂静之中。烬保持着仰卧的标准睡姿,受伤的右腿被小心地安置在软垫上,面具下的呼吸刚刚趋于平稳。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嘶——!!!”
烬猛地坐起抱住伤腿,这个动作不可避免地拉扯到了背部和腰侧的瘀伤,面具下的脸孔瞬间扭曲,疼得他几乎咬碎牙根。
阿曼达明明睡在他左手边,他伤的是右腿。
就这样,她居然还能在睡梦中精准无比地一脚踹在他的伤处,简直离谱!
“哈……”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旁边呈“大”字形霸占了大半张床的阿曼达。他咬着牙,伸手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右脚踝,有些粗鲁地将其拎起来,再塞回它本该在的位置——阿曼达自己的身体旁边。
他重新躺下,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忽略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再次酝酿睡意。
然而——
他刚找到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闭上眼,旁边的阿曼达仿佛与他有心电感应般,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梦话,随即一个利落的向右翻身,左腿顺势一蹬。
“啊!”
烬猝不及防,伤腿再次遭到重击,痛呼一声,梅开二度地弹坐起来,再次扯到后背的伤处,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起来。
他这接二连三的大动作终于惊醒了罪魁祸首。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地坐起来,棕色乱发像个小鸟窝:“嗯??你怎么了,烬?”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烬疼得眼前发黑,额头渗出冷汗,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自幼被母亲用最严苛的贵族标准训练,连睡觉姿势都必须规整刻板,身体记忆早已深入骨髓。他完全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人的睡相能差到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他咬紧后槽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质问:“你睡觉……为什么非要滚来滚去,手脚乱动不可?”
阿曼达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被问得莫名其妙:“啊?我有吗?”她看起来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那套行云流水的“睡梦罗汉腿”。
烬气极反笑:“你没有。是我半夜睡不着,主动抓着你的脚,来踹我自己的伤腿玩。”
“诶?!”阿曼达惊讶地微微张嘴,眼神变得有点微妙,“你……你喜欢这样?”
“呵呵,”烬破罐子破摔地接口,“对,可喜欢了。”
他话音刚落,阿曼达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非常干净利落地再次抬起小腿,对着烬受伤的右腿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脚!
“你的爱好好奇怪啊!”
“啊——!”
烬猝不及防又挨了一下,这一脚堪称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再也支撑不住,抱着仿佛要断裂的伤腿,直接痛得翻滚着摔下了床,重重跌落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床上的阿曼达,正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打量着在地板上痛苦抽搐的他。
这一夜,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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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天亮的。当晨光透过窗户洒入小屋时,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拆开又勉强重组了一遍,浑身无处不痛,尤其是那条可怜的伤腿。
天大亮之后,阿曼达终于醒了,神清气爽,对于自己一晚上如何化身“睡梦罗刹”进行无差别攻击,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见她揉着眼睛爬起来就要往外冲,烬哑着嗓子叫住她:“等等。”
阿曼达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烬?”
“去找药师过来一趟。”
阿曼达歪着头,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然的不解:“烬,你哪里不舒服吗?”
烬:“……”他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
我哪里不舒服你还不知道吗?!
鉴于这熊孩子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或者根本听不懂反讽,烬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你昨晚睡觉,踢到了我的伤脚。需要药师再来看看,有没有加重伤势。”
“哦……”阿曼达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意外地乖巧应道,“好的!”
然后她就像只出笼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阿曼达一路穿过森林,轻车熟路地跑进村子。这个时间,村里已经热闹起来,炊烟袅袅,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小阿曼达,这么早又起来玩啦?”有早起打理菜园的村民笑着跟她打招呼。
“格里叔叔早呀~”
“帕弥拉阿姨早~”
“米拉姐姐,你的新头花真好看!~”
这熊孩子记忆力好得惊人,见过一次的人,名字和样貌都记得清清楚楚。小嘴又甜得像抹了蜜,五十岁以下的统称叔叔阿姨,三十岁以下的都喊哥哥姐姐。
她在村里走一路喊一路,清脆的童声像欢快的小铃铛,惹得被叫到的人眉开眼笑,纷纷从自家厨房或口袋里掏出些零嘴投喂她。
一位正坐在家门口晒太阳的老太太塞给她一个热乎乎的米饼啃着,慈爱地问:“等会要去哪儿玩呀?”
阿曼达啃着米饼,这才想起来烬交代的正事,含糊不清地说:“要去药师爷爷家!”
旁边一个路过的男人,顺口关心道:“是你爸爸……呃,是烬先生的伤怎么了吗?”他临时改口,想起村里关于这两人关系的混乱传言。
阿曼达用力点头,小脸上带着点被冤枉的不忿:“嗯!他脚痛!他说是我踢的!”她像是在回忆,然后非常肯定地补充道,“可是明明是他叫我踢的呀!”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男人和老太太都愣住了,脸上慈爱的笑容僵住。
“他叫你踢他?!”男人的声音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
阿曼达啃着米饼,理所当然地点头:“嗯!他让我踢他受伤的脚!”
周围不知何时又凑过来几个好奇的村民,听到这惊世骇俗的言论,顿时议论开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鄙夷。
“我的天……还有这种人?”
“自己让孩子踢他伤腿?这是什么毛病?!”
“我就说他是个变态吧!喜欢看现场的绿帽奴,现在又喜欢被虐?!”
阿曼达听着周围的议论,似乎觉得大家终于理解了她的“委屈”,用力点头附和,声音清脆地抛下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对呀!他说他可喜欢了!”
这句话如同冷水滴进热油锅,瞬间引爆了村民们的想象力和道德批判。
“变态!绝对是变态!”
“喜欢被踢伤腿?!这是什么见鬼的爱好!”
“难怪阿曼达之前说他喜欢……唉哟,造孽啊!”
“这孩子跟着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在一片群情激奋的议论和异样的目光中,阿曼达浑然不觉自己又给烬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捅了多大一个窟窿。她啃完最后一口米饼,拍了拍小手,心满意足地朝着药师家的方向跑去,留下身后一村子关于“卡达·烬是个有着诡异自虐癖好的变态”的最新谈资。
而此刻,远在后山小屋,正艰难挪动身体准备喝口水的烬,莫名地连打了好几个寒颤,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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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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