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门被“砰”地一声狠狠甩上。
烬看着兀自坐在床上生闷气的阿曼达：“你偷吃了我的记忆？”
阿曼达对上他的视线：“没有！”
她偷吃的是情绪，所以理直气壮否认了。
烬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任何心虚或闪躲，看来是真没有撒谎。
他走到阿曼达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阿曼达，听着。不需要有什么婚约，你也是最特别的。没有人可以跟你相比。”
阿曼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哼。”
“以后不要再在外人面前提起以前的事了。”
阿曼达脸上露出烦躁的神情，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了声：“知道了。”
见她应了，烬站起身：“外面冷，别乱跑了。一会儿玛莎女士该叫开饭了。明天就要公演，晚上剧团要排练，做最后的设备调整，我会有些忙。”
阿曼达没应声，只是猛地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里，抓起那本被她扔在一旁的图画书，用力地翻开来，发出“哗啦”的声响，用后脑勺对着烬，用行动表示“我不想理你”。
烬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打开门回去找奈吉继续讨论演出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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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银松城大剧院灯火通明。舞台上，主演们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带妆联排，莱昂内尔浑厚的台词与塞勒涅夫人哀婉的唱段交织；乐池里，老约翰带领着乐师们配合着剧情起伏；后台，后勤人员穿梭忙碌，调整着灯光和布景的细微之处。
杜巴顿团长与剧院的几位负责人坐在空旷的观众席中，低声交谈，不时点头，显然对排练颇为满意。
排练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所有环节衔接流畅。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最后一个定格动作完成，台上台下的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罗纳尔多小心地收好他的鲁特琴——他虽有些纨绔习气，演奏也比不上老约翰精湛，但自幼在剧团耳濡目染，他也算得上扎实有水准，刚才的配合也可圈可点。他正暗自得意，就听到后台侧面的阴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唤：“罗尼。”
是阿曼达。
罗纳尔多心头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他们两人。
阿曼达看着他，脸上突然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那双金色的眼睛在暗处仿佛会发光：“罗尼，你喜欢我吗？”
罗纳尔多猝不及防，心脏“咚咚”直跳，咽了口口水，真心实意地回答：“喜欢！当然喜欢！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特别的女孩！”这话倒不全是奉承。
阿曼达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天真又直接的诱惑，声音轻得像羽毛：“那……让我亲你一下吧！”
罗纳尔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发烫，结结巴巴地说：“啊？这……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晕。
阿曼达见他犹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干脆利落地转身：“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愿意！我愿意！”罗纳尔多生怕她反悔，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就吻上了他肖想已久的唇瓣。
几名收拾好乐器的乐师和搬着道具箱的后勤人员路过这个角落，正好看到了拥吻的二人。几人顿时愣住，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目光下意识地搜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正清点着道具的烬。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没好意思出声，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自认为跟烬关系还算不错的工匠莫德倒没那么多顾忌，他扛着个工具袋走过来，用手肘碰了碰烬，朝着那方向努了努嘴，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
“卡达，看见没？你跟你那漂亮‘表妹’……看来是真说清楚了？”他这话带着试探。
烬将手中的道具放进箱子，锁好，动作一丝不苟，重申下午的说法：“我们本来就是表兄妹的关系。”
莫德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确实没有动怒或难过的迹象，现在倒有点相信了。他嘿嘿一笑，用过来人的口吻调侃道：“那你现在这算是……升级成大舅哥了啊！感觉怎么样？”
烬没接话。
莫德自顾自地感慨起来，试图安慰：“不过我也是能理解你的，辛苦养大的孩子，到了叛逆期了，都会这样。我在她这么大的时候，也天天想着找附近最漂亮的姑娘处对象，把我爹气得够呛。”
叛逆期吗？
烬的目光淡淡扫过不远处，阿曼达已经推开了还沉浸在甜蜜中的罗纳尔多。
烬心中冷笑，那个吻，恐怕不只是少男少女的悸动那么简单。他太了解她了，阿曼达大概率是在壮大她的傀儡队伍。罗纳尔多这个主动送上门、心思又不难猜的傻小子，无疑是个合适的目标。
回到车队停泊处，阿曼达率先钻进了「舞台道具车」。烬将那只装有重要道具的箱子妥善安置好，然后像往常一样，开始倒热水，准备擦洗身体。
他刚把帕子浸湿拧干，就看到阿曼达抱着一套自己的睡衣，闷着头就要往车厢外走。
烬拧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出声问道：“你去哪？”
阿曼达脚步不停，甚至没有看他，甩过来一句：“我去跟玛莎阿姨睡。”
烬沉默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语气如常地叮嘱道：“好。不要给玛莎女士她们添麻烦。”
“知道了。”阿曼达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车厢门帘落下，轻轻晃动。
烬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块温热的湿帕子。车厢里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炉子里柴火轻微的噼啪声。
他低头，看着盆中晃动的水面，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开始擦拭身体。
一，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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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第四天，首演日
银松城大剧院门前车水马龙，绘有《血色王冠》华丽海报的看板立在最显眼的位置，衣着光鲜的观众们持票入场。
后台一片井然有序地忙碌着，与前台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烬早已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一件道具都经过他反复检查，确保万无一失。背景布景牢固稳定，机关滑轮运转顺畅。他穿梭在后台，协调着演员上场、道具切换、幕布开合。
杜巴顿团长在前台与贵宾寒暄，胖脸上洋溢着笑容。
幕布徐徐拉开。
音乐响起，莱昂内尔扮演的落魄王子登场，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和英俊的容貌立刻抓住了观众的心。
塞勒涅夫人饰演的被囚王后，一出场便以高贵的气质和悲怆的台词赢得了阵阵低呼。
马尔科姆饰演的篡位者阴狠毒辣，令人憎恶；吉尔伯特的弄臣则在悲剧中穿插着恰到好处的辛酸笑料。
乐师们的演奏完美地烘托着剧情，时而激昂，时而哀婉。老约翰的小提琴如泣如诉，西尔维娅的竖笛清越悠扬，罗纳尔多也全神贯注，鲁特琴的拨弦配合着抒情段落，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整场演出行云流水，当最后一幕，塞勒涅夫人饰演的王后为保护儿子饮下毒酒，在莱昂内尔的怀抱中缓缓闭上双眼时，台下传来了压抑的抽泣声。
幕布最终落下。
短暂的寂静后，雷鸣般的掌声如同潮水般从观众席涌来，经久不息。
“精彩！”
“太精彩了！”
欢呼声和喝彩声几乎要掀翻剧院的屋顶。杜巴顿团长站在台侧，激动得满脸红光，用力地搓着手。
演员们一次次上台谢幕，接受着观众的鲜花与赞誉。即使是平时阴郁的马尔科姆，此刻脸上也带着笑意。吉尔伯特更是兴奋地即兴表演了几个小动作，引得台下笑声不断。
后台，乐师们互相击掌，后勤人员笑着收拾残局。玛莎大妈端来了提前准备好的热汤，分发给每一个人，但脸上笑开了花：“都快喝点热的！”
烬没有参与庆祝。他默默地开始清点、回收道具，仔细检查有无损坏或遗失，并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回箱子。
阿曼达不知何时蹭到了他身边。
“他们很开心。”她一脸开心地看着玛莎那边。
“嗯。”烬合上匣子，看向似乎长大了一些的她，“昨晚吃饱了？”
阿曼达扭过头来看他，笑魇如花，金色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有些奇异，带着点天真，又有点别的什么。
“没吃饱。”她轻声回答，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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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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