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像是突然成年了。
她身上的香气像食肉植物为吸引昆虫分泌的蜜露,浓得发腻,缠得人骨头都软。
路过的商队、零散的旅行者,只要闻见这味道,眼神就会变得恍惚,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车队的方向挪,一门心思要靠近她。
烬冷眼旁观着那些被魅惑的灵魂,干脆借着这机会给车队换血。
他把原本几个没什么本事的护卫和车夫放了生,又从被香气魅惑来的人里挑了几个——
有擅长驾车的,有懂点格斗的,还有会修道具的,让阿曼达把他们变成傀儡,替换掉剧团里那些本身能力平平的护卫和车夫。
“放生”旧傀儡的过程安静而迅速,他们会在某个清晨自愿离开,去寻找新的生活。
而新来的“雇员”则会在阿曼达一颗种子的作用下,眼神从狂热变为顺从,无缝接入剧团的生活。
偶尔也会遇到一两个意志格外坚定,或拥有魔法抗性的“硬骨头”。
对于这些无法被简单“招募”的麻烦,烬也不废话,直接出手解决,干净利落。
可阿曼达这不受控制的香气实在麻烦。
中大型城镇人多眼杂,他们一靠近,就会引发混乱,根本没法停靠补给。
一路上的旅行者更是被祸祸了个遍,有次路过一个农庄,香气飘进庄里,整个农庄的人都像着了魔,扛着锄头、拿着镰刀,全奔着阿曼达而去,嘴里喊着要娶她、要得到她。
混乱中,烬只能动手。等一切平息下来,整个农庄都被摧毁了。
地里的庄稼倒了一片,屋舍塌了大半,只留下满地扭曲支离的尸体,血腥味混着残留的香气,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好在,随着季节更替,当第一片雪花悄然落下时,阿曼达似乎终于完全掌控了她成年后的身体。
那令人疯狂的香气被她收敛起来,如同收拢了花瓣,只在需要时才会悄然释放。
剧团终于能够再次靠近人类聚集地,他们抵达了芝云省南部的松克斯城。
扎营安顿好后,团长宣布要在这里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表演,剧团众人立刻忙碌起来,准备道具、排练旧剧目。
阿曼达这几个月却没闲着,早已编出了一个新剧本。
她兴冲冲地把剧本塞给烬,让他帮忙看看。烬拿起剧本,先看了眼名字,一时没忍住皱了皱眉——《草蟒英雄》。
剧本的剧情不算复杂:一个人类男人爱上了一位瓦斯塔亚蛇人女性。
两人情投意合,可双方家族都坚决反对这门跨种族的婚事,逼着他们分手。无奈之下,两人只能连夜私奔。
他们在远离故土的边境村庄定居下来,开了一家小小的医馆,平日里救死扶伤、与人为善,还生了个可爱的儿子,日子过得平静又幸福。
可好景不长,两国突然开战,他们所在的村庄离边境太近,首当其冲被敌军攻破。
眼看着村民被屠杀、房屋被烧毁、妻儿就要陷入危险,一向斯文儒雅、连鸡都不敢杀的丈夫,突然从地窖里掏出了一把两米长的大砍刀——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药师,而是隐退的刀战高手,当年为了追妻子,才故意伪装得文弱。
而一向柔弱娇气、连重活都不愿干的妻子,也不含糊。
她从阁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在院中,身上的素衣不知何时换成了劲装,手里还拎着一根沉甸甸的狼牙棒——
她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而是瓦斯塔亚部落里有名的蟒蛇狂战,当初怕吓到胆小的丈夫,才装成了小白花。
原来两人一见钟情那天,都怕自己凶悍的模样吓到对方,竟不约而同地伪装成了温顺无害的“小白花”。
危机时刻,夫妻二人卸下伪装,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地并肩作战。
丈夫的砍刀舞得虎虎生风,妻子的狼牙棒砸得地动山摇,刀光剑影间,他们杀退了一波又一波敌军,硬生生守住了整个村庄。
战后,他们成了十里八乡人人爱戴的英雄,村民们还凑钱给他们立了一座双人雕像,雕像上的两人一人持刀、一人举棒,威风凛凛。
剧本读到最后,烬合上纸页,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这剧本里的“伪装小白花”“夫妻同心打怪”,大概是阿曼达照着他们俩的样子编的,只不过把他的匕首换成了大砍刀,把她的藤蔓换成了狼牙棒,还加了个蛇人设定。
就像他和她。他们伪装成舞台管理员和天真的小姑娘,混迹于普通人之中。
若真到了需要守护彼此的那一刻,他们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撕下伪装,露出狰狞的面目。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草蟒英雄》。
他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阿曼达,指尖敲了敲剧本上的“草蟒英雄”四个字:“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阿曼达:“喔,妻子不是蟒蛇嘛,那丈夫草...唔!!!”
烬及时用嘴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声音含糊:“行了,知道了。”
他早该知道这孩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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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克斯城的冬季演出季颇为成功,《草蟒英雄》这部看似荒诞却充满反差爽感的新剧,意外地受到了市民的欢迎。剧团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忙碌而喜庆的氛围。
这天下午,阿曼达闲来无事溜达到剧院后台的仓库附近,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些压抑的、奇怪的声响。
她好奇地凑近门缝。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到一对男女正紧紧纠缠在铺着天鹅绒布景的旧沙发上。
男人的嗓音粗重,女人则发出像小猫一样的呜咽声,两人的衣服都凌乱不堪。
这对男女动作亲昵又激烈,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轻吟混在一起,飘出门外。
阿曼达金色的眼眸眨了眨,不太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能感觉到一种非常、非常浓郁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这味道,闻起来……好像很好吃?
她像一只被蜜糖吸引的蝴蝶,那些纠缠的动作、急促的呼吸,还有那陌生的、让人心跳加速的情绪,都清晰地印在她脑海里。
当晚,回到温暖的车厢。
烬躺下后,被窝里的阿曼达一反常态地从他身侧爬到了他身上。
“烬。”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嗯?”烬回头,对上她亮得异常的金眸。
阿曼达双手按在他胸前,揉了揉。
“???”烬感觉这一幕似乎在梦里见过,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噩梦,不然怎么每次他都是被非礼的那个。
“你不舒服吗?你为什么不叫?”她语出惊人。
“你在胡扯什么?!”烬抓着她的双手移开,阿曼达顺势就整个趴在他身上。
“我今天在仓库看到两个人在扭来扭去,男的女的都在叫呀!”
烬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她看到了什么。
“别闹,睡觉。”
“不嘛!我也要这样玩儿!”阿曼达趴在他身上踢踏着腿,开始耍小脾气。
“不行。”他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那个情绪很好吃的样子!很浓!我们试试嘛!”她说着就要抽回手继续尝试。
烬死死抓住她的手腕:“阿曼达,我说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嘛?!”阿曼达的小脾气上来了,用力想挣脱他的手,“你以前都不这样的!你现在都主动喂我了!这个为什么不行?!”
“没有为什么。”烬的脸有些红,“这个,不可以。”
“烬小气鬼!”阿曼达用力甩开他的手,气鼓鼓地翻下去,背对着他躺下,把被子全卷到自己身上,像个蚕宝宝,明确表示“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烬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哄她,只是默默起身又从箱子里掏了床被子放床上,吹熄了灯,躺下。
车厢里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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