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拨号中的手机,闭着眼睛倒下去之前,她不知是说给诸伏景光,还是说给自己的最后一句低语,飘然落地:
“弟弟,沿着这条路,向前走,不要回头。你还有明天。”
Chapter 26
正如生锈钉所预料的那样,琴酒来了也只能对她的“尸体”生闷气,伏特加摸了摸她还没凉透,于心不忍,给她叫了救护车。
当然,用的是她本人的手机。
说起来松田垫付的医药费还没找她要呢。
琴酒扫一眼现场,判断出苏格兰下手没留情,就是奔着要她的命给出的重击,还在她昏迷后点了火。要不是伏特加的车开得快,那个女人早就变成了一具焦尸。
实际上苏格兰走后,生锈钉发现自己还有意识,一阵无语。看看已经被琴酒挂断的通话记录,估算了下他抵达的时间,临时好奇他和火哪个跑得快,到窗边点了把火,又回到苏格兰把她放倒的位置,在脑后补了一记见血的伤。
即使如此,颅脑损伤的程度本也不至于会让她长期昏迷。
那么再加上吸入火场的有毒烟雾和游走脾呢?
游走脾是一种罕见病,好发于儿童,成年女性身上亦偶有发生。说白了就是脾脏没有好端端地呆在它应该在的位置,在脏器密布的腹腔里自由活动,挤压到胃就会出现恶心呕吐等症状。
由于太少见了,不但生锈钉和苏格兰没想到,医生一开始也没想到,这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急诊转手术室,手术室转ICU,ICU转手术室,一番折腾下来,与苏格兰从往过密的波本(组织内风传是情敌)与莱伊(与苏格兰波本两两有嫌隙)都从审讯室洗清嫌疑出来了,她还没进去。
贝尔摩德果然出手了。
不过不是“从琴酒的拷问下保住生锈钉”,而是为她支付了随着时间推移与日俱增的医药费。
最后苏格兰依然下落不明。
公安的内鬼那边说他没回去,谁知也不知道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就人间蒸发、失去了踪迹。
就像19年前,长野的那场灭门案一样,此事一拖再拖,终于不了了之。
Chapter 27
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一场梦。
穿着初诞的阿芙洛狄忒同款衣裙的生锈钉,茫然地站在款式大约有二三十年的病房病床前,注视着躺在上面、戴着呼吸面罩、面目全非的少女。
回忆缓慢艰难地浮现,她在心电图仪与别的乱七八糟的连接着管路与电线的设备滴滴答答的吵闹声里,认出了那孩子是谁。
她粲然一笑,片腿越过纵横交错的无数管线,骑到少女腰上,毫不在意地跪坐着她术后加压的腹带,掐住了她的脖子。
昏迷中的少女没有挣扎,青紫肿胀的脸一片平静,所有仪器设备全都变红,数字归零,曲线平直。
生锈钉温柔地将手按在少女闭阖的眼帘上,微笑着告诉她:
“就这样结束吧,以后不会再痛,也不会再痛苦了,神罗。不要醒来。”
她哼着歌离开病床,站在门前,倾听外面交织在一起的无数声音。
父亲的声音,喑哑疲惫:
“抱歉神罗,爸爸又要加班了。今天做了三日份的便当,放在冰箱里了,你饿的时候拿出来加热。晚上别出去乱跑,回家记得反锁房门。”
母亲的声音,含混不清:
“又做了噩梦。亲爱的,我好怕。当年父亲散尽家财,还把妹妹们送进了教里嫁人,那种该下地狱的‘集体婚礼’!我哭着求他放过妹妹,被他一顿毒打。梦到神罗也被他从我怀里偷走——什么声音?神罗?没事哦,你听错了,妈妈在和爸爸商量,等到春天来了,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陪你一起玩,这样以后妈妈、以后你也不会寂寞。”
生锈钉自言自语:
“原来是在做梦啊。我的梦,我就是上帝,没错吧?上帝说,要有枪。”
琴酒的爱枪落在她手里,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她一脚踹开病房门,外面是小时候家里的主卧,瘦骨嶙峋的母亲留着三十年前流行过的发型,靠着清癯沉默的父亲,向她招手,要抱抱她。
六岁的小女孩拖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棉花娃娃,奔去母亲怀里,泪汪汪地讲着梦到了考试没考好被老师骂。
砰!砰!砰!
生锈钉清空了琴酒的爱枪的弹夹,看都不看一眼此时寿命还不到一年的母亲、倒在母亲怀里再也不会做噩梦的女童,与挡在妻女面前第一个倒下的父亲。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对着分类垃圾桶,陷入沉思:
琴酒算哪个呢?
懒得思考了,干脆放把火烧了吧!
火焰是看上去仿佛有生命力的死物,整个世界都被烧成白茫茫的灰烬,还不到四十岁就老态毕露的父亲开着车,把他签字放弃治疗的女儿载回家。
最后一次为她擦洗身体,最后一次给她穿上她最喜欢的辣妹装,最后一次按下录音机的按键,播放她最喜欢的磁带。
调配了妻子喜欢的马天尼,没有腌制的青橄榄就用两个纸团代替。在酒液中加入了溶解不完的过量安眠药,打着打火机,扔到窗帘上,又酸又苦难以下咽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生锈钉记得父亲带着她一起自杀的季节不是冬天,不过梦里没有逻辑很正常。很多过去的细节她并不清楚,梦境里的大脑会补全一切,她只需要跟着看就好了。
16岁的蜷川神罗被烟雾呛醒,闪现在一会儿山林一会儿积雪的不符合自然规律的路上。蜷川家人丁寥落,外祖家不可投靠,她躲避着紧追在她的脚后跟的怪物的撕咬,漫无目的地逃跑。
生锈钉优哉游哉地跟在小姑娘身后,她不记得当初自己如何死里逃生,只知道接下来,贝尔摩德就要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了。
贝尔摩德果然出现了,生锈钉和她同时开口,模仿她的声音:
“多么可怜的流浪猫。多么不甘心就此死去的眼神。有意思。”
“你就是A子的女儿吗?A子当初与我同台竞技,是我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可她刚赢过我一局,就藏起来不见了,这怎么行?你说她死了?”
父债子偿。她为A子写的人生剧本用不上,A子的女儿来演绎也行。
一时兴起的贝尔摩德随便找了个理由,捡走了徘徊在死亡边缘的蜷川神罗。
20岁的土屋娜奥米aka生锈钉,是拷问组的厉鬼。
乡间传言,**的是性情大变的她,还烧死了嫌她有辱门楣的父亲。
想要成为正义的伙伴,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付出代价的人是谁就不一定了。
骂她不检点的有,骂父亲螳臂当车咎由自取的有,还把母亲的童星出道经历拉出来佐证她家家风不正、Y荡无耻是家族传统。
不一定有人组织和助推,香艳又带点灵异色彩的谣言是茶余饭后就着花生米下酒的好佐料。
每个人都在把自己的理解加进去,传给下一个转播的人。
诸伏高明就是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收集证据,证明她的清白。
但没什么用。
一个人的清醒难以撼动漫天的乌云。
蜷川家**案匆匆落幕,过了几个月就被新的、更劲爆的八卦取代,不再为人提起,这家全灭了的一家三口,也很快被人遗忘,只有零散的“蜷川艳鬼”的传说流传。
那个美其名曰“社团”的教派在她失踪后还试图搜捕过她。
16岁,就算没有顶级的美貌,也还有着年轻鲜嫩的优势,不过度收拾也很美丽,还有她家的血案作为噱头,抓走下海拍片,又能牟利,又能震慑其他有意对“社团”龇牙的蠢货,还能在摧毁她的健康的同时,顺便也摧毁她的灵魂,两全其美。
成为了组织的代号干部,接触到一些以前接触不到的信息,生锈钉哑然失笑。
她发现,那个社团,不过是组织的一个钱包。
根本没把她家视作需要正眼看待的威胁,用的手段也不过是普通的、“社团”清除路障的手段。
组织甚至从头到尾没必要知道她家的存在与覆灭。
就像人走路的时候带起的石子,弹死了搬着粮食路过的的蚂蚁。
这个世界简直荒谬得可笑。
但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当她从拷问组毕业,从贝尔摩德捡来的流浪猫混成贝尔摩德的下位替代,再去看那个轻松地灭门她家的社团——
——它弱小得不可思议。
只不过是她搬弄的几句话,高层就覆灭解散重组。
当初直接动手的打手组在她轻描淡写的命令下自相残杀到只剩一人,这个人以为得到了唯一的生还机会,狂喜地奔向出口,迎来了他命中注定的一颗子弹。
罪魁祸首的首领更是连自杀都没资格,被送来给她消气。
她给已经不记得被他谋害惨死的蜷川检察官的首领,注射了肌松药,四面摆上镜子,把他像实验动物一样固定在解剖台上。
让他也受受她当年险死还生的伤。
让他也尝尝她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的断肠之痛。
他的惨叫与哀嚎,多么美妙。
满脸满身满手都是血,癫狂似鬼神。
最后将兀自乱跳的一颗黑心,丢到地上,嫌弃地踩爆。
她在血泊与碎尸前放声大笑,抑或嚎啕大哭,没人听见,自然也就没人能够分辨。
她不知道首领是那一刻断气的,也不知道此刻的她究竟身处人间还是地狱。
一切都结束了。
她苟延残喘的罪恶人生,是不是也结束了?
复仇结束,她失去了一直以来坚持着为之活下去的理由,每天浑浑噩噩度日。
看到苏格兰的第一眼,她几乎以为看到了……“他”。
很快就反应过来,年龄不对,苏格兰不是他。应该是他的弟弟。
本着随便照顾一下不知道怎么落入了深渊的诸伏家的小羊羔的心态,稍微逗了逗景光,没想到他的反应还挺好玩。
当仇恨不再能够支撑她的人生,新的支持就成了**。
受**主使,受**支配,她知道她早晚将死于**。
——她分得清景光和高明,从来没有把他当做高明的替身和代餐。
为了追求更多的欢愉,为了追求更多的伤害。
她望着身下迷醉的景光时,从来都是清醒地知道,这是高明的弟弟。
但她已经不是当年青涩的蜷川神罗了。
罪人。凶手。谋杀犯。虐待狂。染满鲜血。
反正早就无法回头,那么再多犯下一些罪行,又怎么样呢?
瞧啊,景光受她引诱、为她痴迷、清澈的眼睛里映出她污浊肮脏的躯壳的样子。
多么美妙。
或许她有机会脱离组织?景光不止一次表示愿意担保她加入证人保护计划。
不,她不想。
她根本不想回到长野。
也根本不想见到高明。
记忆里的画面覆盖着糖果色的滤镜,穿着JK制服的她和穿着黑色校服的高明并肩坐在天台,分享着一起做的便当。
她认真地听着高明讲解他的案件推理经过,双眸闪闪发光。
春季学期樱花的花瓣漫天飞舞,她偶尔会稍稍走神,幻想高明是不是也喜欢她、正在筹划准备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向她郑重地表白。
她没等到那一天。
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她的日子过得稀烂。她的人也坏透了。
景光不小心撞进了她的手里,她又想保护他,又忍不住把他也拖进沼泽更深处。
高明会恨她吗?会恨她吧。
那就安心、安心了……
恨她也好过忘记她。
眼前的景光是个宽肩窄腰的健壮男性,记忆里的高明是个纤细得像一根柳枝的青春期抽条的少年。
她是一只死去多年的恶鬼。
命运对她糟糕透了。
她忍不住对景光出手。
分不清究竟是出手保护,还是出手折磨。
高明会高兴吗?高明会生气吗?高明……还记得她吗?
她不知道。
也不关心。
一点都不关心。
偶然救了的外国人卖鱼婆,家中子孙经营着成熟的走私线路,从东南亚中转日本,到拉美,尤其是巴西和秘鲁。那本来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的退身之步。
给景光也还好。
毕竟他还有明天,还有未来。
她已经没有了。
不知道贝尔摩德会不会对这样的结局感到满意。
世界重归白茫茫一片,生锈钉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想到刚才所见到、根本没有印象的一幕,奇道:
“不甘心就此死去的眼神?我吗?”
她很快就找到了解释:
“一定是当年太年轻了,还不知道往后会有多么痛苦,才会这样犯傻。”
白茫茫的世界好枯燥,她打了个响指,吩咐道:
“天黑好睡觉,天该黑了。”
整个世界瞬间关了灯,她看到远处的幽幽萤火,信步所至,是母亲的墓碑。
菩提树的树影婆娑,16岁的高明穿着黑色的制服,站在墓碑前,握着佛珠,双手合十。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意识到,那座“蜷川家之墓”,里面不仅有母亲,还有父亲,还有她。
高明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眼神犀利得让她想要立刻逃跑。
他有着她记忆里变声期的公鸭嗓子,说什么都不重要,一开口生锈钉就笑场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根本没听到他在说:
“谢谢你救了景光,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那么,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帮我救一救神罗呢?她受了很严重的伤,藏在了我找不到的地方,快要死了。我只能拜托你,可以吗?”
生锈钉流着眼泪充满恶意地冷嘲热讽:
“死心吧!她死了!你永远都不会再看到她!”
高明叹了口气,走过来抱住了她,支撑起她哭得站不稳的身体,温和而坚定地说:
“如果这是我要付出的代价,可以。只要她能活着好起来,再也不能见到她也是可以的。”
生锈钉抽噎着大骂:
“你是个胡说八道的混蛋!”
高明点头:
“是,是。”
生锈钉又骂:
“不负责任!强人所难!见异思迁!”
高明似乎对最后一个评定颇有微词,但他依然只是叹了口气,说道:
“是,是。”
哭够了,闹够了,生锈钉抹了一把眼泪,阴森森地冷笑:
“这是我的梦。梦是人类潜意识的体现,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你,并不真实存在。我不信有人在看到我这稀烂的一生后还能一点都不介意,也不觉得我还回得去、还有必要回去那个无我立锥之地的家乡。”
高明被她说得褪去了颜色,变成了泛黄的老照片。老照片里的高明用力扒着他出不来的镜头,氤氲着水汽的蓝色眼睛望着她,手按在无形的透明屏障上,提醒道:
“可是,生锈钉,你经过了多年前那场深度催眠之后,已经不会再做梦了啊。”
生锈钉一怔。
她的潜意识投影出来的高明给出了一个设问:
“所以,宁可‘以再也不能与初恋相见’为代价,请求你一定要活下来的人,到底是谁呢?”
答案不需要回答,是明摆着的。
高明的妈妈的声音在远方呼唤:
“娜奥米,娜奥米,醒来吧。”
不对,那不是高明的妈妈。她也早就去世了。
生锈钉睁开眼睛,宫野明美担忧的脸有着轻微的浮肿和熬夜之后的黑眼圈,她欣喜地说:
“娜奥米,你可算醒了!医生说要是你再不醒,就醒不过来了。”
Chapter 28
时隔许久,波本盯着屏幕上显示的生锈钉约他的讯息,满脸都是不能理解。
见面还没打招呼,或者例行公事地听她**,或者告诉她一声Hiro已经重新和他取得了联系,她就从茶几底下掏出来一个硕大的枕头。
HolyShit的枕头!
三两下拆掉枕头,里面居然有个沉睡的一岁左右的婴儿!
“我要报警了!”
波本心神大震,掏出手机警告她。
她愉快地给他抛了个媚眼,介绍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乌丸莲耶。”
“乌丸莲耶是谁?”
“你所服务的组织的boss。好不容易才把他偷出来的。”
“Boss?”
“没想到吧!延续一个世纪或者更久、潜藏在日本社会的阴影里、暗中发展实力的恐怖的阴影组织,boss是个吃了返老还童药一不小心返过头了的婴儿!”
就算是波本,接受她的话中所蕴含的超巨大信息量,也需要一定时间。
Chapter 29
组织最后被驻日美军以“维和”“救援”的名义,越过日本公安接管了。
返老还童的乌丸莲耶是他们接管的重中之重。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被送去小圣詹姆斯岛抽血。
大鱼都让美国一网捞走了,有本事跑路的也都跑掉了,剩下一些小虾米,从网眼里漏出来,他们懒得追,交给日本为自己挽尊。
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地狱笑话。
Chapter 30
日菲混血的丽萨·洛伦兹是个深居简出的寡妇。
她的丈夫是美籍日人,车祸去世。他们没有孩子,狗去世得比丈夫还早。
她独自一人生活在郊区的独栋房屋里,每周去一次超市采购物资,每两周修剪一次草坪,不参加任何聚会,也不许任何人哪怕是儿童上门打扰她。
这天,有一位亚裔面孔的男性来到了她家门前,按下门铃。
没有人回应。
那位男性长着在美国不算受欢迎的文静的脸,留着少见的两撇胡须,抱着一捧花束,说着没人听得懂的外语。
这一带人迹罕至,男性犹豫片刻,唱起了一首凯尔特民谣。
可以算流行曲,随着电影《毕业生》和莎拉·布莱曼的演唱至少流行过两次的《斯卡布罗集市》。
密码正确,房子里渐渐飘来了钢琴的旋律,应和着男性的歌。
一曲终了,还是没人开门,男性站在门外,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景光带给我的谜题我解出来的是这个地址。神罗,你说你在东方等我,这个东方也太东了啊!”
跟日本隔着一个太平洋的东方。
他听到一声清晰的大笑,从头顶传来。
仰头望去,屋顶上一位看脸完全认不出来是谁、但那双眼睛分明就是神罗的青年女性正在笑话他。
……?房间里的钢琴声是怎么回事?
他顾不上思考钢琴,有着神罗的眼神的女性张开手,开朗地笑道:
“我从树上跳下来,你总能接住。现在的你,还接得住我么?”
这句话似乎一语双关,男性目测了两人的高度差和神罗现在的体重,悲伤地发现,接住倒是能接得住,但他不能保证接住她跳下来之后还能保持手臂不骨折。
毕竟不是两个人加一起都不如一只成年阿拉斯加重的岁数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心地将捧花放在一边,伸出手,认真地回答了她的一语双关中任何一个意思:
“无论能不能,我都会全力而为。”
尽力而为,意味着量力而行,力有不逮自然就会开摆。全力而为,意味着无论是骨折,还是付出比他能承受的极限更大的代价,他都不会撒手。
神罗看起来也在犹豫他的承受能力,没有直接往下跳,发出了第二次提问:
“你带来的是什么?”
是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的花束。二十年前她喜欢这些,可他没来得及送过哪怕一次。
他在心里重复了那句提到了它们的歌词,意识到她想听到的不一定是这个答案,忐忑不安地回答道:
“那是诸伏高明16岁那年,想要送给他的初恋的表白礼物。”
他得到了长久的沉默。就在他想,是不是这句话冒犯到了她的时候,第三个问题飘落下来:
“辖区的孔明也会相信死而复生的神话吗?”
这个问题景光也带到了,高明思考了很久,都没能得出完美的答案,既然被她当面问了,那就凭心意直言吧:
“我从来都不信鬼神存在,无论父母还是你,都是尽情思念,然后接受既定事实,不留遗憾地继续走下去。但是如果我早知死而复生确实存在,根本不会虚掷二十年的光阴,早就去接你回来了。神罗……我很抱歉,这些年……”
蜷川神罗跳了下来,标准的高空落地缓冲姿势,平安无事。
她的突然行险打断了高明的话。
纵然高明智计卓绝,此刻也找不到自己的舌头,百年难得一见的呆若木鸡。
神罗从草坪上绕回门前,抱着花牵着高明进屋,张嘴就是调戏: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这是《诗经》里的一首情诗,以男性口吻讲述他有着日月般光辉人容貌的恋人,来到他的卧室,和他这样那样。
原文就不怎么含蓄,翻译成日语,转了一道语言,就更直白了。更配合高明刚才真的就是在跟着神罗的脚步走进她的房间,本来很正经的上门拜访,顿时也暧昧起来。
无论是哪里的习俗,许久不见的远客来了,作为主人也该先寒暄问候,再招待一番,宾主尽欢后各归各处,
但她可不管这一套。高明进门后,连口水都没喝上,就被她领到卧室,关上门。
多年的分别、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经历差别带来的隔阂与分歧、未阐明的未发现的未解决的冲突与问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至少今天,至少现在,就当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他总得付出点什么,以解相思,不是吗?
—Fin—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HE圆满完结w
接下来我就专心准备爆处组的新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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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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