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峰被银白覆盖,乌云压境、大雪纷飞。都林之塔默默伫立,它向二人敞开怀抱,在那狭窄的、恰似鹰巢的角斗场上,巫师与炎魔继续着缠斗,仿佛永无休止。
炎魔身上的火舌重新点燃,在冰雪的侵扰下腾起浓烟。山顶雾气缭绕、电闪雷鸣,世界崩溃的场景也不过如此。
直到甘道夫一剑刺中敌人的要害,顺势将它抛下峰顶,摔死在雪山之上。对手已死,高空重新归于寂静。巫师倒在都林之塔中央,白雪与火焰共同起舞的地方,沉入未知。
“我游离于神志与时间之外,在我不会宣之于口的诸多道路上漫游了许久,那并非是终结……”巫师的话音缓缓落下,似乎不愿提及那段故事。他的目光与四人一一相遇,“灰袍甘道夫,那是我过去的名字了。”
阿斯翠亚思绪飘忽,抬起眼时,忽然被他洞察一切的眼神定住了。甘道夫饱含深意的嗓音响起,她听见心脏在胸中狂跳。如此慌张,好像她做错了事情,即将得到应有的宣判。
“阿斯翠亚,我不会选择回到过去。”
精灵的身体猛然一抖,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原因。但当阿斯翠亚镇静下来,再次看过去,甘道夫又是那位和蔼、睿智的长辈,好像刚才的话并非他所说,好像他不曾看穿她,也并未给予警示。
莱戈拉斯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顿时缠了上来。可他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只能清楚地知道,这与阿斯翠亚相关。
“此刻,我是白袍甘道夫。我回到你们身边,届此形势转变之际。”
巫师带领小队离开法贡,他不费丝毫力气、便驱散了浓雾,照亮了阴影。在这座古老的森林中,他们再未走一条歧路,再没遇到任何阻挠。树木安详地睡去,好像得到了守护。
“你们的旅程眼下告一段落,另一段已然开始。”甘道夫说道,他似乎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丝毫不对小队仅剩四人感到奇怪,“我们必须全速赶往埃多拉斯。”
“埃多拉斯?这段路可不短啊!”金雳拍了下脑门。
“提起精神来吧,短跑健将。”莱戈拉斯对他故意说,“别再不小心被小草绊倒了,从坡顶滚到坡地。”
矮人担心向人类和巫师暴露自己赶路的真相,罕见地忽视了这挑衅。金雳只愤愤瞪了莱戈拉斯一眼,心里恨着精灵的眼睛太亮。可那金毛的小子早就不理他的后文了,反而去盯着另一只眼睛更亮的精灵。
装得深情!
阿拉贡始终走在前头,他告诉巫师,他们已听说了罗罕的灾厄,萨鲁曼施展诡计,令国王积病已久。
“不错,而且心病难医啊……”
“所以我们累死累活的,到头来成了白跑一趟?”金雳略带怨气,“真的要把可怜的小霍比特人留在这个恐怖、幽深、阴湿、树木虬结的——”树叶不满地晃动,发出蛇吐信子的声响,在这威慑下,矮人连忙改了口,“啊!我是说,迷人的……特别迷人的森林。”
“皮平和梅里怎么办,甘道夫?”罗盘又指回魔多,阿斯翠亚心中没了定数。但巫师回来了,许多人将会因此得了方向,再难的事情、也能够有一线转机,“他们被恩特接走后,将去哪里?”
深林之中,白袍巫师沉默着,似乎在做深沉的考虑。等他静静走过三棵参天的橡树,罗罕草原的光明悄然显露时,甘道夫终于轻笑一声,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
“梅里和皮平踏入法贡森林,绝非寻常机缘所致。一股强大力量已经在此沉睡许久,而他们的到来,就像小小的石子滚落,将引发一场浩大的山崩。”甘道夫看上去竟有些喜悦,“他们有自己的任务在身,如同弗罗多与山姆。”
“亲爱的朋友,你有一点压根没变,还是这么爱打哑谜。”阿拉贡对甘道夫耳语道,“但阿斯翠亚说得也没错,伟大的巫师总会在某个重要时刻重返,带着响亮的雷声,从兜里倒出一堆重要的讯息。”
“我能听见。”精灵的声音轻柔,“我的确这样以为,始终如此。”她抬起头,带着不安的期许。
“甘道夫,你是否有关于林地王国的消息?”莱戈拉斯上前来,将阿斯翠亚心里的话问出了,“多尔古都的半兽人欲对精灵进军。”
“啊,这是我听过最纯粹的赞美,但我实在对不起‘伟大’一词了。”白袍甘道夫摇摇头,表达对战况的不甚了解,“但鉴于战争发生在中洲大地,我倾向于它会有个好结果。莱戈拉斯,阿斯翠亚。”
他点了二人的名字,却不说明原因,只叫他们带上所有的勇气和智慧,随他前去罗罕。好像阿斯翠亚曾经的猜测没出错,草原上的驭马者与邪恶有场仗要打,且这必将影响整个北方。
甘道夫笑起来,像个真正的老人,“为了你,我出现时,该事先弄出点雷声来做气氛。”他朝阿斯翠亚挤了挤眼睛,“要是我想起了自己正是甘道夫。”
“雷雨来过了,罗罕的天气帮了你。”
“罗罕的天气理应帮助它自己的国土,看来乌云比我们先一步认识到,那自远古时代以来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眼下就要发生。”他握紧法杖,飘然转身,“恩特一族将会觉醒,并且发现自身相当强大。”
“但不必担心!梅里与皮平安全得很。事实上,他们比你们接下来要安全得多……”
森林外,日光温凉,使人听见春天将临的序曲。巫师可怜被雨水浇透的四人,好心帮他们把衣服变得干燥、暖和,把头发同深色的海草、浅色的稻叶区分开。
“这点雨水足够一棵幼树长大了。”他目露慈爱。
阿拉贡去牵哈苏费尔与阿罗德,巫师则在白袍外披上灰色的斗篷,他望着天空与草海的边界线,仿佛要召唤谁到来。但在此之前,一抹燃烧的鲜红却先闯入视线。
「珀拉里斯。」
栗马踏着轻盈的步伐,奔过波浪起伏的原野,鬃毛在风中优雅飘动,像一只精灵。它渐渐停下脚步,铁掌的声响淹没在柔顺的草丛中。珀拉里斯低下头,朝着阿斯翠亚,仿佛认出了她似的。
「你没有跟随伊欧墨……我们同样伤心,关于崔斯坦。」
阿斯翠亚迟疑地、为珀拉里斯理顺毛发,当真以为自己在同一只精灵相处。即便她从未见过这匹马,但却与它的主人熟识,而这熟识让人感动、也悲伤。
而莱戈拉斯只是看着。他总去看她,却说不出话。
“罗罕的骏马,是个姑娘。”阿拉贡牵回了两名伙伴,它们都与珀拉里斯相识,“北极星,多漂亮的名字。”
「几十年前,我为新娘带去海边的珍珠和橙花的种子,于是新郎问我,最喜欢天上的哪颗星,将来要以此命名那匹最像精灵的马。」阿斯翠亚轻声,讲给从未听过的人,「我没问他,什么样的马会像精灵,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巫师朝着天际吹了声口哨,像一种古老、悠远的马笛声。法贡森林的叶片簌簌响动,好像在与人告别。在极其久远的过去,它们也曾这样对阿斯翠亚讲话,却穿不透她心里的畏惧。
「星星。」莱戈拉斯说着,好像吟唱,「哪颗星星?」
过去的她已经意识到,有关名字的一切,都会在日后变成使人伤心的事情。但她从未想到,自己说出的答案、会被人类纪念许久,最后送给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只告诉他,是北方的、森林上空的星星,只有站在幽暗的密林中,透过枝叶向上瞧,才能见到的星星。看来他以为……我指的是北极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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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九十二束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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