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守门的仙童已经通报了。
殿内和乐融融的两人话锋一顿，看向了门外的陈霜糖。
“娘，我……我来看看您！”
改口后，陈霜糖喊殷夫人娘亲，那是喊得狠理直气壮。可今日，她畏畏缩缩，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果然，殿内除了慈眉善目的殷夫人，竟然还有坐在一旁的李哪吒。他们三人围坐，面前的玉桌上还放着精致的茶点和一只一看就灵气盎然的玉盒。
而陈霜糖的出现，像是横叉进来的意外。和三太子一对上眼，陈霜糖就避开了。感觉自己像是心思恶劣的小丑，藏都藏不住了。
她的出现，让殿内轻松的气氛瞬间凝滞。
殷夫人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还是温和地招呼她：“霜糖来了？快过来坐，身子可好些了？”
敖冰则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从容和笃定。
她的笃定来自于哪里？陈霜糖被殷夫人拉着坐下后才看到，玉盒子里恐怕又是一颗稀世珍宝的大补丹。这和当初她偷来的那颗，应该是一脉相承的。
李哪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复杂难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娘，我和敖冰公主是碰巧路过，进来探望您。”
他或许还有几分在乎她的感受，但是陈霜糖心中苦笑，她要的也不是这种解释。当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已然撕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那么三太子和谁是不是顺道来的，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敖冰这时才微微一笑，接口道，声音清脆悦耳：“是啊，夫人。这是我龙宫新得的海族大补丹，最是滋养仙体，特意拿来给您尝尝鲜。说来也是巧，我刚到南天门就遇上了哪吒哥哥，便一道来了。”她说着，意有所指地轻轻抚过桌上的玉盒，“有些缘分啊，看来不是轻易能拆散的。”
她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霜糖，兴许殷夫人也是听了些外面的流言蜚语，颇有些忌惮地看向陈霜糖：“糖糖很乖的，不会因为这件事小心眼的是不是？”
陈霜糖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她想说，她的确没那么小心眼。
但是自己在殷夫人原来心目中的满分儿媳的形象，现在恐怕已经濒临破产。人言可畏，她终究还是被众口铄金说成了个妒妇。
她有一肚子话，憋了好几日了，不说会死。
可看着眼前这仿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听着敖冰那绵里藏针的话，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像个多余的傻瓜，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李哪吒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坐立不安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对着殷夫人道：“娘，你们先聊，我有些事要问她。”说完，不等殷夫人回应，便一把抓住陈霜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直接将她拉出了殿外。
到了僻静的回廊，李哪吒才松开手，转过身，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钉着她。
“你想求娘，于我地方说情？”三太子这雷厉风行的性子，陈霜糖倒是喜欢。
横竖一死，那就坦然面对。
陈霜糖点头，她终究还是舍不得三太子妃的身份，因为，她不曾如此留恋过……
这样多久了？”他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
陈霜糖愣了一下，没明白：“什么？”
“你的体质！”李哪吒几乎是咬着牙，“魅魔的体质！是从一开始就是，还是后来……？”
陈霜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最后一点侥幸也灰飞烟灭。她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绝望涌了上来。解释还有什么用呢？他已经在心里给她定了罪。
她低下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心如死灰：“一直都是。只是……只是你之前没有碰我，我有把握能控制住……”
话音未落，李哪吒猛地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狠狠按在冰冷的廊柱上，那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凑近她，呼吸喷在她耳边，却带着寒意：“控制？呵……要不是杨戬和你之间那些撇不清的关系，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魔渊专门给我下的套！”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那些药，到底是什么？你费尽心机接近我，到底想做什么？”
腰上传来的剧痛让陈霜糖眼前发黑，但更痛的是心里。原来在他眼里，她的一切，连同之前的亲近和依赖，都可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一片荒芜。
“我不会生孩子，”她声音很轻，带着认命般的平静，“我们魅魔，只会结丹。我怕……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活剖了我取丹，才会一直隐瞒，才会吃那些药伪装……”
李哪吒身体猛地一僵，掐着她腰的手松了些力道，但眼神里的冰霜并未融化。他死死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陈霜糖以为他会直接动手。
然而，他没有。
他忽然松开了她，后退一步，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他做了一件陈霜糖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说：“既然如此，那晚的事，就当是个错误。”
陈霜糖愕然抬头。
只见李哪吒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金色的法力光芒。“我抹掉你那晚的记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从此，你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从未发现过你的身份。”
“李哪吒……”
陈霜糖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死死扼住。
只要忘了……就行了吗？为什么她没想到！
她这才发现，不止是她，或许连他自己，都早已在这段不该发生的关系里陷得太深，深到只能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来自欺欺人。
“不……”她哽咽着，徒劳地想摇头。
但那点金光已经点在了她的眉心。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席卷而来，意识迅速抽离，最后的印象，是李哪吒那双深不见底的、似乎也藏着一丝痛楚的眼睛。
她瘫软晕倒在了三太子怀中。他们都在努力，为了把这场婚姻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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