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眼见众人七嘴八舌,越扯越远,李乘轻咳一声:“送了几样礼物,请了周媒公去说和,他一说就成了。”那周媒公的声名似乎是很响亮的,有不少人都知道他,连连追问。

闻赋光的注意力原本也被那人的八卦吸引过去,她正拿这些话当下饭菜送服大肘子,奈何突然被李乘打断,不免大失所望。然而听了李乘的话,有一个困扰了她这些日子的问题倒是有了点眉目。

她扒了两口菜,旁人的闲话不再往耳朵里进了。

当年闻家老太君定下规矩,她要娶夫后才能拿到属于大房的财产,这是作为大房唯一的子嗣,她该得的,自然要去争取。

况且那么一笔财产,她也没理由不要,毕竟靠她自己的俸禄,或许要从女蜗娘娘捏人开始打工,一直到今天大媱顺平二十年十月,才能置得起京城的家业。但她这些日子真的苦恼了很久,娶谁?

先不论夫郎的样貌性情,她只愿娶个和朝中党争没关系的男子,为避免麻烦,家里人口越少越好,最好母父双亡还没有其他任何亲戚。

想得是挺周全,然而环顾周身,她并不认识这样一个符合她条件的男子,“拿回家产大计”一时就这么僵持住了。

直到今日听了她们的闲聊,她才想起来还有媒人这个行业。这多好,把问题抛给他人,让媒公替她头痛去吧。

*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早些把这事敲定。宴席散场后辞别了陆家管家,闻赋光在大街上晃荡,琢磨着求人办事该送些什么礼物好。

她先去肉铺选了条肥肉多的猪肉。在现代,大家自然是更青睐肥瘦相间的肉,但这是在古代。百姓家里的饮食有没有油水,能够直观反映这家的生活水平,送这个准不会出错。

肉铺隔壁有酒铺,闻赋光提了坛酒,又去点心铺子买了两包点心,凑够了四样礼,按席上她们说的地方,找去了周媒公家。

“娘子,你莫不是在为难老身!”媒公把手上的茶碗往桌上一放,碗中飞溅出几滴茶水来,闻赋光没在意他的反应,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他。

瞥见那几样妥贴的礼物,媒公心里有些不舍,然而转头见着眼前的年轻后生,脸上的每一条沟壑都写满了不理解,眉头皱得几乎能掐死苍蝇,“娘子出身官家,自己在五城兵马司当值,长得还俊,你若要老身给你择个官家男郎,”媒公拍得胸脯梆梆响,“老身恐怕顿时就能想出五六七八个,可你偏偏要找这样的夫郎!俗话说:娶夫低娶,嫁男高嫁。娶夫要找出身略低些的男子本也没错,可哪有如此这般的?娘子,你跟老身实话说,可是真心想要过日子?”

闻赋光早有预料,她这个要求听起来像同行派去找茬的,媒公难免怀疑她,便拿出了自己早先准备好的一套话术,神色肃然道:“我自然是真心,真得不能再真了!您看我带了这些礼物来,如此这般有诚意,怎会是寻您的开心?阿公不知,我要找这样的夫郎是有缘故的,这......便与我幼时曾遇大师批命有关了:那位大师她见过我的面相,说我命格奇特,虽然于自身无碍,却不能娶母父双全的男子为夫,若是娶了,便会克了岳家,也折损自己的运道。因此我想,不如寻一位失了母父,孑然一身的男子,这样世间既少了一位可怜人,也不会害了岳家,使我愧疚一生,更不会害了自己!还请阿公助我,找到这样的一位男子,得他为夫,我此生便安心了!”

她这段话背得掷地有声、抑扬顿挫,内容又是如此有情有义,话中的贴心和温情终于勉强说服了媒公,媒公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可你还要他身家清白又识文断字!娘子,若只是要孤身一人的小郎,阿公我即刻就能给你寻来,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可你还要好人家出身的,又识字会管家理事的,咱们平常人家的男儿哪有能上学的?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对了,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娘子一并告诉了我来。”

闻赋光眼珠转了转,“品行自然要好,总不至于作奸犯科的,略明事理些即可;再有性情和顺些,不要狡诈之人;至于容貌最好是......端正即可!”见媒公神色越来越凝重,闻赋光收回了自己美好的畅想,瞬间改口。实在长得丑点就丑点吧,反正也只是工具人,她无意为难别人,只要未来的夫郎老老实实不闹什么幺蛾子,有她在一天,还是能让他安生过日子的。男人嘛,不就图个安稳,跟着她还能有肉吃,这笔买卖实在不亏。

她这番要求有些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法子。媒公咬了咬牙,念及闻赋光出手阔绰,终是舍不得这一笔生意,硬是答应下来:“这事容我想想,上哪里去给娘子寻个无母无父,又识字的清白男子来嫁与娘子。娘子品貌非凡,想来若能找到,那男方必不会拒绝。”他倒也爽快直言,“这事若成了,娘子可得重重谢我!”

“一定一定!那我就静候阿公的好消息了。”闻赋光笑得很真诚。

谈妥后,闻赋光哼着小曲出了周家门樘,专业的事还得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作为混迹京城及周边下辖县城几十年的老人,做得还是这样消息灵通的行当,他肯定会有些不好对外人说的路子。若确实有这样的人,他肯定能寻来;若他都找不到,那闻赋光本人亲自去找只会更难。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还没能解决:待寻到了人要如何回姨母。小夫郎目前连个人影也没有,闻赋光暂且没想到章程,大约也就是演些一见倾心非他不娶的戏码,不知道有没有用。届时再说,有了人选总是比没有好办的。

一件事办完,闻赋光悠闲地在大街上晃荡,她不太想即刻就回闻府自己院里,那里太冷清,没什么人气。

晃了两圈,路过一家门面敞亮宽阔的店铺,她认了出来,这就是上回肖从晗和肖从青两兄弟寄卖绣品的那家。这锦绣坊说是绣铺其实也不然,店里生意做得不小,店面也明亮宽阔,柜台上还摆了些首饰卖。

她踱进去一看,木制的柜台上摆着一个个小小的玉制或瓷制浅盘,首饰都是些精致的款式。看得出打出这些首饰的工匠手艺很好,这些都并不比现代商场里的首饰差。要价也是相当不菲,动辄十两银子,面向的顾客群体是富贵人家的郎主郎君们。

闻赋光便是想买,如今也没有人可送。她打量过两眼,转身就要出去,这时锦绣坊二楼上下来一个侍男打扮的年轻男子,见她往外走,急忙出声叫住了她。

“闻娘子留步!”

闻赋光奇怪,是在叫她吗?她从没来这里消费过,谁会认得她?

转身一看,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似乎在哪见过,那少男朝她行了个礼,“娘子,我家主子请您往楼上叙话。”

他开口说完话,她就想起来了,他是那天赏菊宴上姜栀棠身边的侍男,神秘消失后又神秘出现,行动敏捷。至于他口中的主子,便也没有悬念了。皇家郡君当然不会随便出现在大街上,恐怕这个店铺是归他或者帝卿所有。

闻赋光边上楼梯,边暗暗打量着这座锦绣坊,她还以为这个商铺只是有钱一点,店面大了点,原来幕后主人这么有来头。

锦绣坊的二楼并非是她想象中的仓库那么杂乱,反而有几个雅间,装修得与一楼一般风格,很雅致。

这也难怪,会来店中挑选首饰的大多是男子,年轻小郎们在一楼选几朵珠花也就够了,而有些上了年纪的郎主们自然不好同年轻人一般挤在楼下,抛头露面,还是坐到楼上慢慢挑选的安心。

侍男领她到了雅间门口就站定在门外,闻赋光一个人走进去。

似乎她每次见到姜栀棠,他都是全副武妆,这次也一样,一身薄藤色织锦袍子衬得他肤□□致,外面罩了件薄薄的披风,并不显臃肿,与他良好的仪态相得益彰,看起来十分挺拔,姿态优美。有点像她小时候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换装小人。

姜栀棠正倚在窗边,神色似乎在思索什么,闻赋光忍不住冲他吹了个口哨。

对这样的调戏之举,他接受良好,笑意盈盈看过来,“闻娘子,巧遇。”

闻赋光这个人有个蹬鼻子上脸的恶习,察觉到他的态度,便放松自在起来,敷衍地晃了晃,就算是行过礼了,直接在桌前坐下。

姜栀棠并不介意她如此随意,上前亲自倒了杯茶,“这是今年产的碧螺春,试试——”

话未说完,他的目光触及到闻赋光的颈侧,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抓痕,看得出抓的时候劲不小,一头冒出了条红痕,另一头隐藏在衣领里,若非像他这样从上方凑近,想必看不出来。

姜栀棠顿了顿,思绪纷乱,“你受伤了。”

“什么?”顺着他的目光,闻赋光摸了摸自己的颈侧,什么都没有——嘶,她真的受伤了。

这应当是下水救人时,被徐妙园无意中挠伤的。换衣服的时候她没看见,那会才刚被抓到,伤痕不显。这会经人提醒,她确实感觉到有点痛,再一摸,似乎还不止一道。

姜栀棠转身,闻赋光坐着看他从后头橱柜里拿出了个碧玉小瓶。

“这是玉容膏,涂在伤口上好得快,不会留疤。”

闻赋光接过小瓶,这会儿没有镜子,她取了点药膏摸索着,涂不大准。

“我来吧。”姜栀棠在她身旁坐下,自然地接过了药瓶,手指纤纤,取了一捻玉容膏,动作轻柔地涂上了她的脖颈。

闻赋光沉默了,他们两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更熟了吗?熟到可以一方给另一方上药了吗?

但姜栀棠的动作过于自然,她要是大惊小怪,岂不被他衬得很不从容?一种莫名的胜负欲使她不愿表现出无措。

他凑得近了,熟悉的香气又沁了过来,还是前两次见面时那个带着些果香的熏香。闻赋光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道:“你的熏香不错。”

“是我自己调的,除了寻常的香料,还用了些桃肉和桃皮。”姜栀棠朝她笑笑,“今日正好带了些出来,娘子喜欢,不如带些回去。”

闻赋光有些惊讶:“你还会这些,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几道伤有些在衣领下,闻赋光抬手解了颗扣子,方便他涂药。药膏清清凉凉,涂在有些发烫的伤口上很舒适,她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喟叹。

姜栀棠面上有些微红,纤长乌黑的睫毛颤动着垂下,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装作毫不在意。闻赋光看着他动作,看自己的手看得也太专心了吧。

“你快要埋进我怀里了。”她善意提醒。

他几乎是一跃而起,顺势也把椅子带倒了,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面面相觑。

作为高贵的宗室贵男,一向是夫男礼仪典范,还没丢过这样的人吧?眼里有点湿漉漉了。

怎么办,有点可爱。

这一局她赢得很明显,闻赋光简直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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