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好啦,郡君大人有大量,消消气,让下官来给你倒杯茶。尝尝!多好的茶汤,你是讲究人,煮茶用的不是一般井水吧?”闻赋光把衣领系上,给他个台阶拉他坐下。这茶香气浓郁,今天大鱼大肉吃多了,喝杯清茶很闲适。

“是从今年夏季的荷叶上采来的露水。”姜栀棠捧着茶杯,浅啜一口,暗中打量对座之人,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受伤?”见她三次面,有两次是带着伤的。

闻赋光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一时语塞。她救了个落水的孩童,算是做了件好事。本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此时徐家态度未明,她也不知道是否合适对他提起。

见她欲言又止,似乎说不出口,姜栀棠心头一沉,慌乱间转移话题,“近日我舅舅要为我定亲。”姜栀棠悄悄观察她的反应,生怕听见“哦,那与我何干”之类的话,“舅舅看中了礼部尚书廉颂的幼孙,廉意迟。可我对她无意,而且我曾偶然得知,这位廉娘子她......她不好男色。”

闻赋光被他问得心虚,巴不得转移话题。闻言便想了起来,先前她和阮笛聊八卦的时候说起过,重徽郡君年幼丧母,由舅舅庆康帝卿抚养长大。如今他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这两年都在准备他的嫁妆了。

可他跟她说这个做什么?闻赋光略作思考,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要我去勾引她,让她拒绝与你结亲!”

看到闻赋光有些掩饰不住兴奋的样子,姜栀棠沉默地看着她。

“诶,开玩笑的。”闻赋光讪笑,转而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她不好男色?”

这下轮到姜栀棠哑口无言,闻赋光用怀疑加谴责的眼神看着他:“郡君,你可不能因为不想嫁给她就胡说八道啊。”

听了这话,姜栀棠眉头紧蹙,语气中便带上一丝明显的委屈:“是真的,她与教坊的一名琴师交好,我也是偶然得知。”

男子多舌多嘴在大媱是很严重的品行问题,就凭这一条,爱嗦摆的男人轻则被休回爹家,重则要下狱,让全家人都抬不起头,他绝不能在她心里担上这样一个罪名。

见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闻赋光决定暂且相信他:“行行行,那你打算怎么办?”

姜栀棠眼尾有点红,坦然道:“不怎么办,我向廉意迟送信说明原委,只要她拒婚,我就能安排这位琴师脱了籍,她当然知道怎么选。”

......那你跟我说什么!

闻赋光试图用眼神传达她此刻无语的心情,“对了,您怎么会大驾光临到这来?”她决定先不跟他纠缠这件事。

“我来查账。”姜栀棠眨眨眼,轻描淡写道:"回了京城以后,舅舅要我学着管起来,给了我几个铺子练手。"

这铺子果然是他的,闻赋光隐约觉得忽略了什么,但她说不上来,想了想道:“之前那套茶盏,多谢,我很喜欢。不过你已经什么都有了,我也没什么能还的,就不与你客气了。”

“那是我亲自画了图样命人烧的,天下仅有一套,如今已都在娘子手上。”姜栀棠指尖轻点桌上的白瓷杯,声音放得轻轻的,像片羽毛飘过来,挠得人心痒痒。

“想不到郡君还会才艺,佩服佩服。”闻赋光不假思索,顺势吹捧道。

雅间里一时安静下来,闻赋光边品茗边打量着窗外,她还没在这个时间段,以这个视角观察过京城大街上的人间百态,平日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刻,还挺新鲜。

“是被人抓到的吗?”

过了两息,闻赋光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对她说话了。

“什么?”

姜栀棠已经转身过去,“没什么。”

闻赋光望着他的背影,咧开嘴一笑:“是啊。你猜是谁?”

他背对着她,看不见神色,也没有答话。

闻赋光没管他,继续说:“我可是做了件好事。今日算是我走大运了,救了个孩子。你猜猜,是谁家的?”她斟酌过了,觉得告诉他也无妨。

“是谁?”姜栀棠终于肯转过来了。

“是通政使徐帱的幼女,那孩子失足,我下水把她了捞上来。河里水冷,我才压根没发现她挠了我。”

“你下水了?”姜栀棠脸色微变,闻赋光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道:“是啊,不过很快就上岸了。”

一个身影靠过来,她身上轻轻落下了一件披风。闻赋光这才发现,这件披风看似轻薄,实则保暖效果挺好。甜暖的香气裹着她,熏得她白日的酒意似乎有些上涌。

姜栀棠立在她对面,弯腰动手将领口的绳子系好,并贴心地绕开了伤口。动作间,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下巴。

闻赋光被痒得有点受不了,下意识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闻赋光呆滞了。

要怎么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钻个洞躲到地底去?

姜栀棠也没好到哪去,缓缓抽回了微微颤抖的手。两人火速分开,谁也没敢看对方,眼神闪躲,仿佛一瞬间都对雅间内的陈设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闻赋光背对着他,几乎是扒着一人高的青花瓷瓶在仔细观摩,其严肃和认真,像是一个忙活了半辈子的匠人。

“这瓷瓶上的梅花,真,真蓝啊。”

*

回闻府的路上,日头渐渐落下,橙黄的河在京城上空流淌,点点碎光在大道上跃动。

闻赋光靠坐在马车里,身上还披着披风,手边放着一盒香料。车上就她一个人,外头还有个车工。姜栀棠声称账目还没查完,先派自己的车马送她回闻府。

这如何使得,闻赋光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她巡逻这么久,贵人的车架也不少见。当朝郡君出门,恐怕要坐四匹马拉的超豪华彩舆。她如何能坐着它张扬地回闻府,这一路上必然要被无数人行注目礼,到时候马车一拐到了闻府门口,她姨母又要动脑筋了。

但姜栀棠好像提前知道她了的心思:“我平日出门不喜张扬,今日是坐油壁车出门的,不会引人注意。娘子今日落了水,回去的路上不要再受累了。”

这语言的艺术,如此贴心,闻赋光被说动了。早前她一直忙碌着不停下来倒还好,到锦绣坊这么一坐,疲惫就渐渐涌上来。她到底还是人而不是神仙,也会累的。

头一回见面时,她正是坐着他的马车进了城里,或许是因为那时出门在外,那辆车就很宽阔。而今日这辆的外表就有些平平无奇,钻进来一看,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坐榻上铺着厚厚的软垫,身后是厚锦缎的靠垫,脚底下还铺了柔软的氆氇。另外还有热腾腾的茶水和点心,实在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闻赋光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闭目养神。

人要想好好生活总要有个盼头,家产的事开了个头,顺利与否就全看媒公的专业能力了。她不再多虑,转而思索起了其他的事。

自穿越以来,她的生存危机始终没有消除,有一块大石头自始至终悬在她头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以什么形式落下。按理说这种王朝大事,她不安也没有用,一位君王的上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很多时候是命运使然。

但闻赋光还是想做些什么。

那日从石洞中凄惨地醒来,她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不管是出于个人情感还是立场,她都没办法放弃对姜栯这一派实施打击报复。

硬碰硬不行,闻赋光决定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先盯何长翊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辫子可以抓。

马车到了闻府角门外时天色已黑,附近没有其他人。闻赋光跳下马车,待门房开了门,往自己院子里去,将披风一脱,熏香放至桌上,便往姨母的院中去。

天色已晚,姨母今日若是没有外出的应酬,应该在书房里。

门外的侍从进去通报了,姨母果然在家,只是闻忠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在这里,不知是不是沉疴难愈。

“二娘,坐吧。”闻姨母知道她这么晚来书房定然是有事要说,又知道她这个侄女话不多,干脆省了寒暄,等她先开口。

闻赋光拉开椅子在闻姨母对面坐下,同样直入主题:“姨母,今日我在观河上救了个落水的孩童,待她上了岸,其姐告诉我她们是通政使徐帱之女。”

“什么!”闻姨母听见“通政使徐帱”这五个字,神情认真了许多,连手上把玩着的核雕都放下了,抬起头有些急切地看着她:“说清楚些,什么时辰?”

闻赋光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姨母您是知道的,今日我是去赴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陆大人那对双生孙儿的百日宴,宴席中途我喝到酒酣,就出了酒楼,打算沿着观河边走走。也是赶巧了,徐帱的幼女徐妙园恰好在那时掉进了河里。她的姐姐,即徐帱长女徐龄蕴在岸上非常着急,见我过去,便向我求助。情况紧急,我赶紧下水救了人,还好那孩子落水时间尚短,她除了受些惊吓,应当没什么大碍。”

闻姨母紧紧盯着她,闻言有些抑制不住的喜色:“你做得好!”思量后又道,“怎么在场的只有你们三个娘子?徐家那对姐妹身边没有仆从吗?”

“没有。”闻赋光摇摇头,“我听徐龄蕴所言,她们两个是背着家人偷偷溜出门去的,当时正值午后,河边人少,没有其他人了。”

闻姨母点点头,闻赋光坐在对面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意识到她犯了个错误:如同许多京城人一般,她也不应该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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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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