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凝聚在刃尖的暗红,如同毒蛇冰冷的独眼,死死地“盯”着他!
“癸亥夜,子时三刻。”龙王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期限。
“哪吒生辰宴上。”
他那庞大的龙躯开始缓缓下沉,重新没入翻腾着碎冰的漆黑海渊。
巨大的龙尾搅动起滔天的巨浪,冰冷的海水混合着寒气,如同暴雨般浇落在海岸的积雪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威严而残酷的声音,如同从深海最深处传来,带着回响,轰然回荡在死寂的冰封之城上空:
“我要看到魔丸的心头血,泼洒在封神台虚影之上。”
“否则”
冰冷的海水彻底吞没了龙王巨大的头颅,只余下那顶暗沉血色的狰狞金冠在海面漩涡之上停留了一瞬。
“剐龙柱上,便是你的归宿!”
话音落下,金冠也彻底沉入翻涌的漆黑海水之中。巨大的漩涡缓缓平复,只留下破碎的浮冰和刺骨的寒意。
死寂。
只有海浪拍打碎冰的声音,以及莲藕体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敖丙瘫在雪地里,身体冰冷,意识在剧痛和恐惧的深渊边缘沉浮。
他涣散的目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移动,最终定格在手边那柄深深插入冻土的“葬龙脊”上。
幽暗的刃身,倒映着他惨白染血、毫无生气的脸。刃尖那点暗红,如同催命的烙印。
癸亥夜,子时三刻,哪吒生辰宴。
魔丸心头血,封神台虚影。
剐龙柱,万载雷火。
一个个冰冷的字眼如同毒虫,在他枯竭的灵台里啃噬。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残存的意志。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恐惧和绝望的冰冷潮水之下。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深沉、如同淬炼了万载寒冰的恨意,正从灵魂最深处、从那被彻底碾碎的尊严废墟之下,如同毒蛇般悄然抬起头颅!
垂落的银发遮掩下,敖丙那双空洞的冰蓝色眼眸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锋利如刀的光芒,如同寒夜中的星火,倏然闪过!
他沾满血污和雪泥的右手,极其轻微地、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姿态,抽搐了一下。指尖,艰难地、一寸寸地挪向了自己破碎染血的月白鲛绡的袖口内侧。
在那里,贴身藏着一枚东西。
一枚仅有寸许长、通体剔透如冰晶、内部却封存着一缕极淡粉色氤氲雾气的冰针!
幻情香!之前调制的、准备用来制造假吻接近哪吒的幻情香残留!被他以冰系本源强行凝练封存,作为最后的手段!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那枚冰针的刹那,一股微弱的寒意顺着指尖传来,却奇异地让敖丙混乱的心神有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
葬龙脊,蚀魂蛊毒,龙王,天庭,剐龙柱。
不!
绝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是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
一丝极其隐晦、带着孤注一掷狠厉的意念,如同闪电般划过敖丙死寂的脑海。
就在莲藕体因为龙王离去而心神稍松、抱着他哭泣的瞬间!
敖丙那只挪向袖口的手,动了!
快!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快得超越了重伤之躯的极限!
只见他沾血的指尖在袖口内侧极其隐蔽地一勾、一弹!
那枚封存着幻情香雾气的冰针,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滑入他的掌心!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他那只刚刚被莲藕体输送过灵力、勉强恢复了一丝力气的手,如同鬼魅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钉在手边冻土上的“葬龙脊”毒刃的刀柄!
拔起!
幽暗的毒刃入手,一股阴寒蚀骨的恶毒气息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刃尖那点暗红如同活物般微微跳动!
而就在毒刃被拔起的刹那!
敖丙抓着毒刃的右手手腕,极其精妙地、借着身体因剧痛而自然产生的细微颤动,猛地向下一沉!
宽大的、染血的鲛绡袖口如同幕布般垂落,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他手掌的动作!
袖里乾坤!电光石火!
就在这袖袍垂落的、不足十分之一个呼吸的瞬间!
敖丙紧握毒刃的右手五指,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松开、旋拧、再握紧!
“喀!”
一声极其轻微、近乎被风雪声完全掩盖的机括轻响!
当敖丙的手再次从袖袍下显露出来时,他手中紧握的,依旧是那柄通体幽暗的短刃。
刃身的弧度,握柄的纹路,甚至刃尖那点暗红的光芒,都一模一样!
葬龙脊!
至少,在外观上,它依旧是葬龙脊。
只有敖丙自己知道,袖袍垂落的瞬间,他完成了什么。
真正的、淬着蚀魂蛊毒的葬龙脊毒刃,此刻已滑入了他袖中更深处的暗袋,被一层薄薄的冰系灵力暂时封印隔绝。
而他此刻手中紧握的,是那枚内部封存着幻情香雾气的冰针!
被他以本源冰力在瞬间改变了外形和气息,伪装成了毒刃的模样!
幻香刃!淬的不是蚀魂蛊毒,而是能制造幻境、惑人心神的幻情香!
成了!
敖丙心中紧绷到极致的弦猛地一松,随即是更深的疲惫和剧痛席卷而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彻底瘫软,握着那柄伪装好的“毒刃”的手也无意识地松开。
“哐当。”
那柄幽暗的“葬龙脊”掉落在沾满血污的雪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哥哥!”莲藕体被这声响惊动,慌忙低头查看,只看到敖丙彻底昏迷过去的惨白面容和掉落在地的“凶刃”。
他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和茫然,根本不知道刚才那电光火石的瞬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怀中之人刚刚完成了一场何等惊心动魄的偷梁换柱。
他只看到敖丙昏迷前似乎想抓住什么,却无力地松开了手。
“刀,坏。”莲藕体抽泣着,小心翼翼地将那柄掉落的“葬龙脊”捡了起来,笨拙地用自己还算完好的那只手拿着。
刀刃的冰冷和那点暗红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但他还是紧紧攥住,仿佛这是哥哥很重要的东西。
他抱着昏迷不醒的敖丙,坐在冰冷的雪地里,望着龙王消失后翻腾着碎冰的漆黑海面。
又低头看看怀中毫无生气的脸庞和手中冰冷的凶刃,清澈的蓝眸里充满了无助的恐慌和巨大的悲伤。
癸亥夜,子时三刻。
行刑的丧钟,已在深海之下无声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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