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见底、如同初生婴儿般的纯粹乌黑。

没有暴戾,没有死寂,没有疯狂。

只有一片干净的、带着浓浓水汽的茫然和一丝被巨大痛苦和冰冷吓到的、本能的无助。

“哥哥?”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怯生生的、如同迷路幼童般的呼唤,从哪吒微微张开的唇间溢出,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最原始的依赖和担忧。

他高大的身躯笨拙地、踉跄地向前迈了一步,似乎完全忘记了自身的存在和力量,眼中只有那个倒在地上、白发染血、气息微弱的身影。

他缓缓地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笨拙和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那只刚刚还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手,此刻微微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缓缓地、轻轻地伸向了敖丙冰冷的脸颊。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敖丙染血的、苍白的肌肤时,犹豫了一下。

然后,轻轻地、带着一种纯粹的担忧和想要给予温暖的笨拙,贴在了敖丙冰冷汗湿的额头上。

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带着淡淡莲花清香的温润灵气,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源源不断地从哪吒的指尖流淌而出,轻柔地包裹住敖丙枯败冰冷的身体,试图驱散那刺骨的寒意。

“冷”莲藕体的声音带着哭腔,乌黑的瞳孔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砸在敖丙霜白的发丝和染血的衣襟上,“哥哥,好冷。”

他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边笨拙地输送着自己微薄的灵气,一边无助地掉着眼泪,只会重复着最原始的感受:

“冷”

纯净的、带着莲花清香的灵气,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涓涓不断地从哪吒温热的指尖流淌而出,轻柔地包裹住敖丙冰冷枯败的身体。

这灵气微弱,却带着一种懵懂而执拗的生命本能,顽强地对抗着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弥漫的死寂。

它小心翼翼地探入敖丙几乎冻结的经脉,试图唤醒一丝生机,如同初春的暖阳,努力融化着坚冰。

敖丙在深沉的昏迷中,似乎本能地汲取着这一点点来之不易的温暖。

他紧蹙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舒展了一丝,冰冷僵硬的躯体在那温润灵气的包裹下,似乎也不再颤抖得那么剧烈。

霜白的发丝沾染了哪吒滚落的泪珠,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莲藕体哪吒跪坐在尘土和血污中,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

他一手轻贴在敖丙冰冷的额头,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微薄的灵气,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敖丙染血的衣角,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乌黑澄澈的瞳孔里,大颗大颗的泪珠依旧止不住地滚落,砸在敖丙身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那张褪去了所有暴戾和死寂的脸上,只剩下纯粹的、孩童般的恐慌和无助。

“哥哥,不冷,暖暖。”他笨拙地低语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仿佛在用尽自己全部的理解力去安慰这个冰冷的人。

破屋外,长街上的混乱与悲鸣还在继续。冰层崩裂的咔嚓声、获救者的哭喊咳嗽声、寻找失散亲人的呼唤声。

交织成一曲劫后余生的悲怆乐章。幽蓝的寒雾尚未完全散去,在初现的天光下缓缓升腾。

屋内的景象,却形成一种诡异的静谧与温馨?巨大的杀神褪去所有凶戾,化作懵懂孩童,守着油尽灯枯的银龙,笨拙地试图给予温暖。

这画面本该令人心头发软,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枯败死气,哪吒臂间那条虽然暂时沉寂、却依旧散发着危险红光的混天绫。

以及莲藕体眼中那随时可能被更恐怖存在取代的纯粹脆弱,都让这“温馨”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充满了摇摇欲坠的绝望感。

就在这死寂与微弱生机交织的平衡点上。

异变突生!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深海咸腥与绝对威压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如同最粘稠的潮汐般,瞬间充斥了整个破屋!

这股气息并非来自门外混乱的长街,而是来自敖丙身上!

准确地说,是来自他破碎的、染血的衣袖深处!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诡异韵律的震动,从敖丙的袖袋里传来。

紧接着,一点幽蓝色的、冰冷刺骨的光芒,穿透了染血的布料,在昏暗的破屋中幽幽亮起!

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如同深海巨兽睁开的独眼!

光芒投射在布满灰尘和冰屑的地面上,光影迅速扭曲、凝聚!

一个清晰的、由纯粹幽蓝光芒构成的影像,缓缓浮现出来!

影像中,赫然是东海龙宫那冰冷华丽的水晶殿堂!高踞在珊瑚王座之上的东海龙王!

龙王头戴金冠,身着玄黑龙袍,面容威严冷峻,看不出喜怒。

然而,那双冰冷的、如同爬行动物般的竖瞳,却穿透了虚幻的光影,带着深海般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绝对威压,精准地“注视”着破屋内的景象。

注视着倒在地上白发染血、气息奄奄的敖丙,以及跪坐在敖丙身旁、正笨拙地输送灵气、满脸泪痕的哪吒!

龙王的目光在扫过哪吒脸上那孩童般的脆弱泪痕时,冰冷的竖瞳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沉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漠然。

他缓缓开口。

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入敖丙沉沦的意识深处,也清晰地回荡在破屋中跪坐的莲藕体哪吒耳畔。

那声音威严、宏大、冰冷,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绝对的命令与宣判!

“逆子”

“三日期限已到。”

“生辰宴上,本王的耐心耗尽了。”

随着这冰冷的声音落下,那幽蓝光芒构成的龙王影像并未消失。影像中,龙王那只覆盖着细密金色龙鳞的右手,缓缓抬起。

掌心之中,幽光凝聚,一柄造型奇诡、通体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匕首,缓缓浮现!

匕首不过尺余长,刃身狭长弯曲,如同毒蛇的獠牙,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凝固龙血般的暗红。

刃身上,一道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的暗金色符文缓缓流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诅咒气息。

匕首的柄部,赫然镶嵌着一颗缩小了无数倍的、栩栩如生的龙首骷髅!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两点幽绿的鬼火!

葬龙脊!

龙王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丧钟,伴随着这柄不祥凶刃的影像,狠狠敲在敖丙沉沦的意识之海上,也清晰地传入莲藕体哪吒那懵懂而脆弱的耳中:

“带上它。”

“三日后的子时”

“要么,魔丸之心置于此刃之上,献于本王。”

“要么”

龙王冰冷竖瞳中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化为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杀意。

“你,连同你今日护着的这个[希望],便一起葬入这陈塘关的冰坟之下,永世为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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