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霞收尽。姜维一手提灯,一手牵着崔若愚,也不理会不远处帝皇与舞姬的热闹,一路回到了小楼里。
关上门。天地只剩下两人独处。
姜维放开若愚,走到桌子旁边掌了灯,崔若愚就打来了一盆水,给他擦了脸和脖子。
姜维伸手入盆洗干净了手。拿过若愚手中的帕子,放入另一盆水中,试了试水温,才沾湿帕子,给若愚擦脸。
他怜惜地擦着她脸上的灰尘,像看着一件稀世的珍宝。
她忍不住抓着他的手,让他的掌心紧紧贴着她的脸颊。
“姜维。”
姜维含笑低声应她:“为夫在。”
她不习惯叫他伯约,总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他也不在意。当初在雍州,她就没叫过司马师的字。
她喊他们大名时候,总有一些独特的飘渺,如幻如真。
姜维放下手中的帕子,将她拦腰揽过来。“若愚。今日让你委屈了。”
她摇摇头,坚定地说:“我没有委屈。杨曦月确实是我下手害的。我一点也不委屈,我也不后悔。我只担心,会连累了你。”
崔若愚深觉不公平。黄皓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每日陪着寻欢作乐,就能控制皇帝,为所欲为。而姜维浴血沙场,每日劳心劳力,却只能有如此待遇。
“不连累。为夫心甘情愿。这可不能有旁人代劳。”姜维脸上溢满笑容。
“我总觉得好想你啊。”崔若愚瞪大着眼睛看着姜维。“可你明明在我身边。我就是好想你。好想钻到你心里去,永永远远地睡在那里。”
“哈哈。为夫真的有这个荣幸吗?”姜维每次说为夫二字,心中都一阵阵悸动。
这份动情,就像当初得到校尉一职,就像与丞相定下师徒名份,那么踏实和欣喜,那么充满希冀。
迫不及待和踌躇满志。这两个字,把她和他连在一起。
天水少年在年近四十的姜维身体中跃动。“若愚。我们要不要……”
他突然脸上通红。咬住话头不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爱若愚爱得无以复加。想不到,今日两人相依为命,他心里对她的情意在原本的最高峰再一次迸发,让他无法遏制。满脑子都是如何跟她共度余生的想法。
他深切地渴望能与她走到人生更深处。更多险阻也更多风景和爱。
崔若愚有些好奇。什么话这么难以启齿?姜维在她面前可不克制,床笫之间可谓是疯狂般难以自控。“怎么了?和我还见外?”崔若愚伸手搂住他脖子,半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
“嗯。怕若愚生气。”姜维低声说。
“生个小姜维?”崔若愚一下子猜到了。他在雍州时是医官,见过她喝的那些药,不利于孕育。
所以他一直不敢强求她为他延续香火。只是今日两人情浓难以排解,他便有了这个想法。他被她激发的浩荡爱意无处安放,总想多爱一些跟她相关的人。
“小姜维也好,小若愚也好。”姜维用鼻尖在她脸颊处轻轻地扫来扫去。“只要若愚喜欢,怎么做都行。我……我就是爱你爱不够,想多爱几个你。这世上跟你有关的一切,都好惹人喜爱。我太贪心,我想多要一些。我都听若愚的。”
他多年的沉默和隐忍,露出了破绽。他也需要温暖,他也需要希望,他也很想在内心深处要一个永远不会破碎的角落,他也有七情六欲需要有人在乎。
“那我得回成都去?如果有了……”崔若愚脸上也发烧。“如果有了小宝宝。那我是不是该在成都好好带大他们,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若愚喜欢怎样便怎样。为夫知道若愚不会喜欢成都,也不喜欢呆在将军府里。那就跟着为夫。为夫要拼尽全力保护你们,让你们在军中也无忧无虑。为夫能照顾好几万人马,必然也能照顾好若愚和家人。”姜维恳切地说。
崔若愚有些担心地说:“万一我身份被揭穿了。恐怕……”她不仅是凶手,更是司马师身边的人。如果有人知情,那姜维真是百口莫辩。
“我不怕。”姜维目光灼灼地说。“连妻儿都无法保护的人,何必再去谈论什么江山社稷?若愚,为夫愿意用性命去担保你。”
“可杨曦月真的是我害的。”崔若愚为难地说。
“是。但这伤天害理吗?”姜维低声问。“杨曦月在剑阁作恶多端,罪证确凿,罄竹难书。若要理论,按军法处置该问斩。若愚被迫反击,怎能算伤天害理呢?”
崔若愚吃惊地看着姜维。原来他早就给她铺好了后路。
“所以你那么大声帮我说话?”崔若愚低着头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呀,我好夸夸我的夫君。”
姜维得了便宜卖乖,抓着崔若愚的肩膀,委屈地说:“我的妻子在众人面前都不肯提我名字,我也自觉不敢高攀,所以不敢跟妻子说呀。”
崔若愚无论身处什么困境,都没有想过借姜维的势力和实力。姜维颇有些耿耿于怀。他抱着她的腰,轻轻地晃着,表示对她刻意疏远的不满。
崔若愚见他竟然有撒娇之态。忍不住笑起来:“大将军,我是大将军之妻,当然也要独当一面。怎可躲在大将军的荫护之下?不过,我的孩子,可要仰仗大将军多多照顾。因为……我不会带孩子。”
崔若愚越说声音越小,头也情不自禁地低下去。
姜维大喜过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先是愣住了,“若愚、真、真的?”
见她低头不语。
姜维这才确认了她说的话。他把她抱起来,顾不上门外的士兵,放声大笑。
“为夫带,为夫来带。”姜维将崔若愚压在身下,喜不自胜,极力地压低声音说:“为夫会抱他们,为夫会哄他们睡觉。会教他们读书写字,会教他们强身健体行军布阵。为夫、为夫真是太快活了。”
“他们?”崔若愚还在思考这其中到底是要生多少个。
姜维就已经开始动作了。她的思绪很快就被击垮,哪里还能计算什么。
这带了期盼和信任的交欢,让两人的灵魂和□□相交融,携手共赴巫山**。迷离之间瞥见情人的面容和爱意,便又登上了神圣的巅峰。
接下来的两日,刘禅不再揪住崔若愚不放。张宜和刘亦因为护驾有功,由黄皓举荐,一个封了县主。一个虚封了乡侯,实领禁卫军监军。
而杨仪叛乱的事,当初那般惊心动魄,姜维和崔若愚为此负伤累累,却被秘而不宣。
众人皆知杨仪勾结氐人。本等着皇帝来收拾杨仪,众人也看个热闹。不料一连三日,皇帝都不过问此事。
黄皓则心知肚明,他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八分。只要让皇帝再高兴几天,皇帝心情舒畅,就喜欢当老好人。
昨夜杨仪家人又送来一尊身毒国的琉璃佛。黄皓爱不释手。一边表示尽心尽力解决杨仪的困境,一边暗中骂杨仪搜刮能力之强、鉴宝眼光够毒辣。
崔若愚在姜维的小楼中呆了几宿。白日里则她去汉中军,他去与皇帝、太守简单朝会。
众人也见怪不怪。崔若愚已经被视为姜维的副将,两人都是独身汉子,没有别的挂虑,为了军务形影不离,倒也不出奇。
这天崔若愚溜进剑阁军,被马原逮住了,后者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无外乎是没伺候好大将军。
马原已经单独带兵。虽然官阶没有拔擢,但是授予的实力增强了不少。
可见皇帝还是比较满意姜维和剑阁军平叛之事。不过就是不提杨仪的处置。
马原也听了许多风言风语,都对大将军不利。他经常为此大动肝火。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崔若愚,就把她骂了一顿。
崔若愚兴冲冲地跑来,被骂得抬不起头,耷拉着脑袋。
这时刘亦正好领着一支禁卫军小队经过。见到了昔日的同袍和上官,刘亦不仅没有亲热之意,神态更为倨傲。
他带着队伍,无视众人,直直穿插他们几人,扬长而去。
“白眼狼。”董大和小鬼头悄悄冲着刘亦的背影啐了一口。
崔若愚一愣。“你们还不如当面骂呢。”
马原扬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她脑袋上。“胡说什么!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崔若愚抱着被马原弹中的脑门,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这就去把那些中伤大将军的人都剐了。”
“下手干净点。”董大补充着说。
“尤其是那个刘亦。冲我们剑阁军耀武扬威地,也一律剐了。”小鬼头不满地说。
马原气得火冒三丈。他扬起大巴掌,崔若愚立刻抱住头,大声地说:“刚刚打过我了!”
巴掌果然就落在小鬼头头上。
马原厉声喝道:“我刚才说,许多人中伤大将军,你应该多备些回神舒气汤给他喝!以免他过度郁结。你们都把我的话听到哪里去了?”
“哦、哦……可我不是火夫膳婆。”崔若愚怯生生地说。
“多做点事总不会亏的。阅历丰富了才能面对别人的挑衅。这个时候……”马原喋喋不休。
崔若愚疯狂点头:“啊对对对。对对对。”
刘亦听见了二人的谈话,猛地转身,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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