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霍地站起身。
刘禅降魏了。
整个洛阳一片震动。即便是恨司马昭入骨的曹髦,也喜不自胜地宣告天下,要为司马大将军和其部下摆庆功宴。
那场宴席摆了三天三夜。
崔若愚没有露面。
司马昭知道她是带着甲士巡城,更知道她不想参与这场宴席。
他也不过是敷衍了事。司马家盼了三代人的丰功伟业,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悦。
第二天,他祭拜了父亲和兄长的陵墓,将这次胜利祷告与父兄。
随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将军兴致不高。但只有卢松大约猜到了主公的心思。
主公这是被若愚丫头给绊住了。若愚肯定谈不上开心,因而主公也闷闷不乐。
趁着四下无人,卢松向司马昭禀告了一件异事。
“主公。属下听闻城东有一奇人,有奇药方,能助男子讨女子欢心。此人曾被献给燕王,后来因祸害燕王后宅,被逐出了王府。”卢松说,他斟酌了片刻,又说:“此人流窜洛阳,可能会为害民间,不如,属下请来让主公定夺?”
司马昭心事重重地,不说话。
卢松不愿意看到司马昭为儿女情长所困,想了想,又低声说:“主公。此人是属下的表亲,属下确实见过这些奇事。虽然有些邪门歪道,但是并非全无用处。即便是对其他人用情至深的女子,移情别恋也是一夜之间的事。主公,这都是属下亲眼所见。如果主公不嫌弃,属下可以请他来,让主公试一试。说不定主公能看破其中奥秘。”
司马昭仍然没有松口。他背着手看着天边飘荡的白云。
卢松一顿足:“主公。此人只需要在男子面前做法,女子就会心仪此男子。屡试不爽。属下已经差人将此人带到此处。还请主公拨冗一见。”
司马昭没有言语。他眼神有些摇摆不定。他很清楚卢松的用意。
因为姜维已经必死无疑。虽然他也降了大魏,和钟会在成都商讨治理之策。但是,大魏如何容得下两个大将军。
何况姜维在魏军和大魏朝中均有血海深仇。
可是,姜维如果死在司马昭手上,想必崔若愚不会没有芥蒂。
两人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司马昭不想再一次把她推远。
卢松也正是有鉴于此,才想着走旁门左道,让若愚倾心于司马昭,不会怪罪司马昭。如此,司马昭才能狠心杀了姜维。
“如果姜维不用死……”司马昭低声说。
“万万不可!”卢松急切地说。他最担心的便是主公要看在若愚的份上不杀姜维。“姜维是天纵英才,又心念旧汉,他若不死,大魏和天下根本难以安宁。若愚也不可能另有所属!主公,无论是为了大魏还是司马氏,无论是为了天下还是若愚姑娘,姜维都必须一死。”
“可他已经宣告降魏。若杀之,恐怕……”司马昭举棋不定。
“恕属下直言。属下与姜维有过些来往。交情不深,或许他已经忘记属下。可是属下不会忘记他。他绝非愿意降魏之人。此番恐怕是拖延之计,姜维必定另有图谋。属下昨日也修书一封,拟发至成都,命钟会将军杀了姜维。”卢松沉声说道。
“不可。”司马昭低声阻止。“姜维之事,我自有安排。卢大人不必挂心。”
“主公!”卢松子拧紧了眉头,“千万不可……不可因小失大呀!”
司马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劝说过兄长。轮到他头上,他才知道,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她会比一切佛言圣语更重要。遑论区区的大魏江山。
如果把江山送给姜维,能换到若愚的心意,那司马昭也愿意试一试。
他痛苦地阖上眸子,仰着头,让毒辣的正午阳光灼烧着肌肤。
卢松眼看主公这般模样,摆摆手,招呼身后的侍卫带进来一个人。
司马昭听到有人给大将军行礼,转过身来,发现是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像是个读书人。端正之中又有风流倜傥。
卢松躬身介绍:“主公,这便是属下的表亲。今日来此,专为了给大将军霸业千秋而助兴。”
司马昭微微俯瞰着他。
青年男子彬彬有礼地说:“大将军。小人姓可名海。并无什么神灵,只是祖传一些小手段,微末之技,愿为博将军一笑。”
司马昭还是没有说话。脸色凝重又肃杀。
可海摸不清情况,只能回头看看卢松。卢松把心一横,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直接开始。
可海从怀里掏出一份黄色的纸册。不知道是什么名堂。只见他对着天上的太阳念念有词,手舞足蹈。
过了一会,又拿出一个女子模样的小木偶,在那小木偶背后扎了几根针。
随后他凭空变出一朵桃花,在小木偶身上一抹,桃花就像钉在木偶上一样被固定住。
卢松看得很入神。
司马昭一直微微皱着眉头。是巫蛊之术。一向是无稽之谈。他看了一眼卢松,大魏的秘书令,掌控天下中枢的朝廷命官,竟然相信这些宫闱后院的秘术。
再过半盏茶时分,日头开始偏西,可海才大汗淋漓地停下来。他笑着行礼:“今夜子时东城门,将利于大将军。小人还望能让将军开颜。”
卢松便带着他离去了。
司马昭一直在父兄的陵墓前站到了深夜。
子时快要到来。
司马昭的步伐不自觉地登上了马,掉转马头,向城东奔去。
还没到东城门,他就看见那熟悉的,阔别了四日不见的身影。
这一霎那,司马昭心头涌起一阵酸楚和难言的委屈。他很想奔过去抱抱她,可心里又莫名地生气,气眼前这个女子没良心。
那身影文秀修长,也同样骑在马上。司马昭突然留意到她身边没有甲士的陪伴。
司马昭顾不上委屈了,连忙策马上前,来到若愚身旁。
“若愚。”他低声唤道。
“姜维也降了?”崔若愚瞪着眼睛,平时顾盼流连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雾气。
“……嗯。他在成都。若愚……”司马昭想大度一些,问若愚要不要去成都。话到口边,他说不出来。
他害怕。怕若愚万一真的要去成都,他也得放她走。她可能会一去不复返。
她会跟姜维双宿双栖,远走高飞……司马昭强行勒断了自己的念头,不去想姜维和若愚的将来。
若愚见司马昭神情低落,策马走近几步。两匹马交颈,互相厮磨着耳鬓。
远处城门上的小兵敲响了子时的更鼓。
司马昭闻声望去。漆黑的夜里,有弥漫的雾气。若愚的身影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什么也没发生。司马昭暗自松了口气,隐隐有些失落。
“子上。你怎么了?”崔若愚关心地问。“为什么不开心?”
司马昭心头一震。
崔若愚在马上抱着双肩,“今夜怎地如此寒冷?子上,你快过来,抱着我。”
司马昭想起白日里那男子的所作所为。
崔若愚见司马昭不听话,生气了,干脆下了马,骑上了司马昭的马,狠狠地搂住司马昭的腰。
她丰满绵软的身段紧紧贴在司马昭的背后,司马昭腹中的火和欲念猛地高涨。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轻轻地覆上若愚搂在腰间的手背。“若愚。”
“嗯?”崔若愚声音婉转流连,说着话呢,脸颊在他背后蹭了又蹭。
“好些吗?”司马昭声音都快被欲念烧干了。
“唔……”崔若愚突然笑起来,“这才乖嘛。子上,你就是太不乖了。老想着占我便宜,应该乖乖地让我占便宜。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不对?”
“对。”司马昭的背部绷得笔直。冷汗又开始流下来。
崔若愚察觉到了,她用头轻轻地撞他背部结实的肌肉,“子上你紧张什么?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抱抱你怎么了?救命恩人,都不值得被温暖一下吗?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她双手随意地扣在他腰间,像抱着自己的小宠物一般。
司马昭强忍着她的冲撞带来的欲念摇晃。他正值壮年,又为了崔若愚而不近女色已经数年了。此刻,她温香软弹的身子贴着他,他欲念早已像决堤的洪水,一波接一波,让他狼狈不堪。
他转身把背后的女人拎到面前来。女人吃了一惊,轻声叫了一下,等躺稳在他怀里,才明白自己被人拎到怀里了。
崔若愚笑吟吟地看着司马昭。“子上。”她笑着拍拍他脸颊:“疼吗?怎么又一身汗?在外面忙了一天了?”
她凑近他,“用过饭了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小面摊?喔,这么晚了,他们回家睡觉去了。”
司马昭的眼神迷离,薄薄的唇锋微翘。
她好奇地伸出手去轻轻地碰那灼热的唇锋。“你这里长得好奇怪呀……但是比别人好看。子上其实挺好看的。就是总惦记着女人,唔,这点不好。”
她指腹软软的,轻触在他的唇锋上。司马昭牙都咬碎了,才克制住,没吮上去。
“我送你回去。若愚。今日有个巫蛊之人,要施法帮我博你欢心。”司马昭艰难地捉开她的手指,顺势按在他胸口处,聊且抚慰他快要涨破的欲念。“我当时一念之差,没有阻止他。想不到,那巫蛊竟真的能控制人心。若愚。你……你放心。”
司马昭说过不动若愚,便不动。
若愚心里牵挂的是姜维。司马昭不忍心让她这辈子都陪伴在一个她不爱的人身边。
司马昭将崔若愚送回将军府休息。随即让卢松把可海带来,要求解开若愚身上的巫蛊之咒。
可海看了一眼卢松,只能照做。他大约明白司马昭动了杀心,自请巫蛊之罪下狱,流放西域边陲。
卢松经此一事,心中也有所感。主公对若愚这丫头,并非单纯的肉身之欲。他叹息一声,摇摇头,躬身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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