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的目光缓缓地在崔若愚双眸之间来回,留恋而缱绻。
“若愚。当我的妻。我的府上没有其他姬妾,你之前住在府上的时候,也看到了。”司马师低声地说。“她们都住在各自的家中。与我毫不相干。只是挂个名分。我回去就把这些名分也解除了。”
崔若愚含着笑意,眸子里盛满了柔情。同时也泛起了泪光。
不知为何。同样是世家子弟,她从不相信钟鹤会为了她而放弃曹绫——虽然他一直这么说,也曾争取过。
但她知道他不能,她也深知自己不配。最终,确实他不能。不知道是她的离去让他很快地清醒,还是他从来就没真正考虑过与曹家决裂。
她总在潜意识里反复揣测钟鹤。直到与司马师相爱,才慢慢淡忘了这些没有答案的困惑。
而她却不害怕司马师会背叛承诺,背叛她。
她一边笑,一边落泪。看着他就像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司马师心中痛楚难当,知道她的煎熬和恐惧。
他看着她,心里想着这个女子老了是什么模样?笑意还是这么甜,爱意还是藏不住吧?他一定要亲自看看。
崔若愚水灵灵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司马师的脸。棱角分明,包扎伤口的布条掩盖不住他的剑眉星目,平日里炯炯有神咄咄逼人的眸子,现在温柔而怜悯。
“司马师。你老了还能这么好看吗?”崔若愚轻声地问。她伸出手拨开他贴在额头上的碎发。“太好看了。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我怎么也看不够。”
“那回我家,慢慢看,看一辈子。”司马师抓过她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地在脸边摩挲。这小手软绵绵的触感,能让他的心也软下来。
“唔……我要是不肯呢?”崔若愚想到在司马师家中被逼迫学习剑术的苦日子,垮起脸。
“哎,那我命苦了。白天要操劳国家军政大事。晚上还要跟着崔若愚去她家里——她没田没地没宅院,我要和她一起露宿街头。”司马师苦着脸说。
说完,他一个劲往崔若愚身上贴,搂着她纤细的腰身说:“要么你跟我回我家。不然,我就跟着你去你家。”
崔若愚被他蹭得浑身发痒,憋着笑说:“大将军,我带你去盘江东亭。”
司马师也忍俊不禁。盘江东亭是两人初相识的时候,他拿来哄崔副将的,以盘江东亭封赏来利诱崔副将卖命。
两人经历了生死一线之隔,如获重生。如今又心意相通,眉间眼梢都是绵绵不尽的情意。
司马师看心上人喜气盈盈笑中带泪的模样,心中怜爱不已,从床上跪坐起来搂过崔若愚。
他的身形,矜贵挺阔。崔若愚呼吸一窒,是他把她抱太紧了。
若放在平时,若愚肯定要狠狠地咬他一口,作为惩罚。今日今时,崔若愚猝不及防地娇呼一声之后,不仅任由他这样粗狠地拥抱,还伸出手臂轻轻地搂住了司马师。
在他宽阔的肩膀前,靠着。感受他施加在她身上的气力。崔若愚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濡湿了司马师的肩膀。
司马师下颌靠在她头顶,在她秀发上陶醉而不舍地嗅着。肩膀上感受着崔若愚流下的泪水,让他的心一阵一阵地发痛。
“以后每天都要更高兴一些。再也不想分开了。”崔若愚忍着那窒息,忍着哭腔,轻声细语地说。
“我也不想。”司马师稍稍放松她,低下头对她说,“喝完那碗药,昏昏入睡。我心里只想着你和子上。仔细想想,子上羽翼已丰。剩下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当时只想着,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喊来子上,让他好好照顾你。你便像我一样,随心所欲。”
红尘万千丈。在乎的不过是心上的那一点点。
司马师喝完药后沉沉睡去。
崔若愚安顿好他,出去练军。除了练杀敌功夫,男兵女兵都还要练蜀音和吴音,从歌唱开始学起。崔若愚又从中挑选了悟性天分极高的士兵,专门学习鲜卑、匈奴、羌等族语。
满当当的一整天练军结束,崔若愚还要巡查各帐。经过药帐,她往里面看了一眼。
没有灯火。
崔若愚招手叫来守卫。她指着黑灯瞎火的药帐:“郎中和太医们呢?”
守卫行礼后恭恭敬敬地回答:“崔副将。郎中和太医昨日都已经离开营帐,返回洛阳。现下应该在百里之外了。”
崔若愚拧紧了眉头:“他们有离营的手令吗?”
守卫愣了一下。“应该有,才能离开。”
崔若愚恼怒地转过身。见守卫是个年纪尚轻的小孩子,便强压着怒火,平静地说:“大将军……”她突然意识到不能泄露司马师的情况。
她让那守卫离开。想了想,司马师的贴身侍卫不能离开他,眼下只能托女兵们去拦截太医和郎中。
“好好保重。”崔若愚派了六名女兵前去堵截那四名太医和两名郎中。临走前,她让她们好好保重。
等崔若愚回到司马师的营帐中,他还在沉睡。崔若愚又查看了他的伤口和呼吸,脉象平稳。只是太疲倦了。
换做普通人,流了那么多血,恐怕救不回来了。司马师过人的身体素质,让他撑过了这般血腥粗暴的治疗方式。眼下只是疲倦。需要好好休养。
军中大事交托给左右将军。庶政便让崔若愚操持。另外也修书给司马昭,嘱咐了朝中大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崔若愚打开了一张卷轴。写下司马师忌口的清单。写着写着,她不自觉地走神,写了许多要跟他一起做的事。
一起回洛阳。一起练兵。一起统一河山。一起稳固朝野。一起看星星月亮。一起吃遍三国美食。一起办学校。一起……生小孩子。
她又看向身后那个躺在榻上的男人。
她忍不住又凑过去看着他的眉眼。幸好他还在睡觉。不然他就会发现,他温柔的模样会让她脸红心跳,不敢直视。
每次被他温柔地看着,她都差点沉沦在他柔情中,难以清醒过来。
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他额头和脸颊上,体温正常。
她站起身,把盔甲卸下来,挂在支架上。
寂静的夜里突然一阵骚乱。崔若愚手上挂盔甲的动作一顿。仔细凝神听着骚乱之外的动静。
“蜀军偷袭!蜀军偷袭!”瞭望塔上想起哨兵歇斯底里的叫声。随后是战鼓擂起。
崔若愚浑身汗毛倒竖!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把盔甲穿回身上。抓起佩剑,冲出营帐大喊:“护卫队护帐!”
司马师的护卫队有一千多人,训练有素地将大帐包围在中心,围绕着大帐里外围了六层。第一层贴着大帐周围,第二层离第一层十丈之外。第三层在三十丈之外。第四层已经看不见。第五层和第六层配合着士兵们杀敌。
崔若愚长剑在手,守着大帐的门口。心中又惊又怒。蜀军怎么这么会挑时机?司马师沉睡不起,军心不稳。
如果把雍州丢了。东方的襄阳也会丢。
到时候,莫说是蜀国,连吴国也要趁乱攻魏。司马师在朝中恐怕……崔若愚在心中想了一番。如果这一仗输了,司马师又要在朝中腥风血雨。
正想着如何破敌,见护卫牵来两匹马:“崔副将,快请上马!蜀军大军压境,来得悄无声息。左右将军有令,准备撤退。”
“撤退?退去哪里?”崔若愚有些吃惊。战役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要撤退?
“小人不知。只知道要来告知崔副将,随大军撤退。”护卫将马绳交给崔若愚,转身小步往后跑去。
司马师的侍卫也听见了,手上的动作都迟缓了。撤退?
崔若愚有些着急地说:“魏军有二十万。蜀军跋山涉水来偷袭,又无声无息,兵力绝对不多。我们为何要撤退?”
可那传令兵已经跑远了。
崔若愚想拔剑冲锋。可是军令如山。左右将军代管军务,她不得不服从。但是二十万大军,撤退太可惜了!司马师费尽心思营造了雍州防线。此时撤退,岂不是白费功夫?
侍卫们都在看着她。
“我不撤!”崔若愚咬咬牙,不甘心地说。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军都撤走的话,只留下她和侍卫军,最多加上不到一百人的女兵。对战局也无济于事。
“哼!传本将军军令!全军往西南挺进!今夜就要全歼蜀军!活捉姜维!”司马师不知何时,穿戴整齐,擎着长剑,威风凛凛地站在崔若愚身后。
崔若愚猛然回头。他也及时地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战鼓越擂越密。蜀军大部队已经掩过来了。侍卫军得到大将军之令,四处奔出告知全军。魏军军心大振,调转队形,冲向身后的蜀军。
不到片刻,雍州燃起熊熊的火光和烽烟。刀枪相击的声音交织,掩盖了百姓的哭喊声。
司马师眺望着成片的火光,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漫不经心地交给崔若愚。“拿着。是我和子上的大将军兵符。”
崔若愚脸色一变:“我不要。”
“拿着。本将军不需要这些东西。”司马师不由分说,一如既往地霸道,将兵符塞进崔若愚怀中。低声说,“收好。”
说完,他翻身上马:“活捉姜维!踏破成都!”
崔若愚狠下心,不再看司马师,回头翻身上马,跟在司马师身后,冲向蜀军。侍卫队和女军也跟随其后,勇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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