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渐停,斩渊松开手臂,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直起身,轻轻叫道:“绝峰……”
绝峰的声音也有点哑:“嗯。”
“你怎么样?”
“还好。”
“我们走吗?”
“走吧。”
绝峰回到识海之中,斩渊找了条小溪,捧起水扑在脸上,飞溅的水珠带走所有眼泪与恼怒。
斩渊抹了把脸,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不论是血祭还是信仰之力,都要等到他回到太清宗再说。
斩渊再次飞上高空,向太清宗的方向飞去。
斩渊的飞行速度很快,心无旁骛地反复加速,灵力毫无顾虑地拼命倾泻,好像这样能将他糟糕的心情一起释放出去一样。
在这种完全不节省的做法下,斩渊在短短三个时辰内就飞完了一半的路程,当然灵力也消耗干净了。
这一通发泄让斩渊心中空荡荡一片,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处于一种麻木的平静之中。
他低头向下看,下面还是山。现在是三月,天依旧有点冷,山和树混杂成灰黄的一片,但也有些植物发芽开花,彩色点缀其中。
斩渊落下去,找了最高大粗壮的树,落在粗枝上,靠住树干发呆。
两把春芒剑自行飞出,一左一右地浮在斩渊身前,散发出淡淡的绿光。
一圈圈的绿光向外扩散,接触到植物时,植物随之轻轻摇摆,凝聚出点点绿光,飞到斩渊身边,融入他的身体。
灵力飞快上涨,呆滞的思维重新活跃,斩渊意念转动,不得不开始思考下一步行动。
他确实要回到太清宗,可是回去之后呢?他要怎样和太清君对峙?
斩渊慢慢问道:“绝峰,你说,我们能改变这一切吗?”
绝峰从识海里飞出,落在树枝上,和斩渊相对而坐,道:“我不知道。”
斩渊揪自己的衣摆玩,低着头问:“那你说,我应该把这件事挑明吗?”
绝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会去。”
斩渊点点头,觉得果不其然,轻松道:“我就知道。”
他盘膝坐好,开始主动恢复灵力。
绝峰坐在原地,看着斩渊发呆。
在之后的路程,斩渊稍微收敛了速度,维持着灵力平衡,终于在第二天到达了太清宗。
周围遇到的修士逐渐增多,斩渊远远地看着恢宏的太清宗,心中不是滋味。
离开时,他雄心壮志,想要承担仙门的责任,做点好事。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可回来后,却发现一切都是一个虚伪的谎言。
经过这几天心情的大起大落,斩渊已经生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了,他太清宗飞去,直奔太清峰。
斩渊落在太清峰山下,一步步向上走。就在他即将到达山顶的时候,山上走下来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短衣短裤,身材健硕,皮肤黝黑,表情颇为冷淡。
是天工君。
斩渊一瞬间有些恍惚。
说来已有四十年未见了,即使是对于修士来说,这时间也有些长了。
天工君似乎没认出斩渊,目不斜视,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斩渊转身喊住了她:“天工君阁下,请留步。”
天工君停住脚步,回过身,上下打量他,眉头微蹙,还是没认出来:“你是……”
“我是……”斩渊说话磕巴一下,道,“我是旋光君。”
斩渊一瞬间想起来,天工君未必会知道“应斩渊”这么个人,她更可能记得“旋光君”。
更重要的是,这是绝峰的身体。
天工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斩渊拿出了一个长盒递给天工君:“四十年前我受博通君所托,去妖族为妖皇祝寿,这是妖皇的回礼,他指名要我把这件东西交给你。”
说完,斩渊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来惭愧,我本应早些把这东西交到阁下手中,只是中途遇到了点意外,耽误了这么多年,还望天工君见谅。”
天工君看着长盒一眼,冷漠地移开视线,抬脚就往前走:“我不收他的东西。”
“诶诶!”斩渊一惊,忙快走两步,拦在天工君面前,“我是受人之托,天工君还是收下吧,可别为难我了。”
天工君低头看着那个黑色的长盒一眼,啧了一声,抓过来随手丢进芥子袋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临行之前,天工君曾给我列了张单子,如今上面的东西我已备齐,大约明年灵力也能准备好,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复春芒剑?”
天工君道:“你准备好了就可以来找我。”
斩渊眼中浮起一丝喜色,道:“多谢天工君。”
“不必,还有别的事吗?”
斩渊想起自己此行最大的目的,问道:“太清君在上面吗?”
“在。”
“好,没有别的事了,今天多谢天工君了。”斩渊让开路。
“嗯。”
天工君淡淡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斩渊抬头向上看,收敛了表情,一步不停地向上走。
太清峰顶的太清殿算是整个太清宗权势最高的地方,可能是因为天工君刚走的缘故,殿门大开着,斩渊能从外面将殿内看得清清楚楚。
太清殿内有着极为繁华的装饰,看着就价值不菲。殿内装饰多,人倒是少,除了太清君之外,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斩渊站在殿门外,道:“太清君阁下,旋光君有事求见。”
太清君原本背对殿门,闻言转过身,道:“旋光君请进。”
斩渊缓缓走到太清君面前,还没说话,太清君先开口了:“听闻四十年前旋光君刚刚离开妖族就消失不见了,本君很是担心,现在看来,旋光君安全无恙,又似乎颇有奇遇,倒是本君多虑了。”
斩渊淡道:“确实有几分奇遇,这个稍后再说。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在回来的路上,我抓到了一个魔教的邪修,审问出了魔教的一些计划,要说与太清君听。”
“哦?”太清君来了兴趣,道,“旋光君请讲。”
“魔教正密谋血祭太清宗。”
斩渊面不改色地扯谎。
反正没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抓到了一个邪修,只要血祭的事真的出现了,所有人都会当真的。
如果这次没有血祭……
那就更好了。
太清君哈哈大笑:“旋光君说笑了,这世界上,还没有能血祭太清宗的人出现呢!”
斩渊就知道他不信,继续道:“早在四十年前,我去往妖族的时候,曾经处理掉一些邪修。那些邪修属于魔教,最后上报了仙盟处理,不知太清君是否知道。”
“这个嘛……”太清君陷入沉思,仔细回想,似乎真的有这么回事,问道,“是不是蜉蝣君和炎晖君吵起来那次?”
斩渊心中略微惊讶,太清君居然还真记得?
他点头道:“就是这次。我发现那些邪修用的法阵非常精妙,恐怕是魔族之内有精通阵法之人。血祭同样是一种阵法,我担心几十年过去,那个很有阵法造诣的修士修为更进一步。太清君阁下,此事关乎全太清宗上下数万人的性命,还请防患于未然。”
太清君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才道:“好,我会考虑清楚的,多谢旋光君的告知。”
斩渊摇头道:“阁下不必言谢,只是我的责任罢了。”
斩渊长长出了一口气,沉下了心。
血祭的事说完了,该说另一件事了。
他说道:“太清君这些年收了不少信仰之力吧?”
太清君还在思考血祭的事,闻言愣了愣,不明白斩渊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了:“确实不少,不过旋光君是太清宗的客座长老,没有自己的传承,又不喜好与人交往,想要获得信仰之力,还需要多多扩大自己的影响。”
他自然而然地把斩渊这番话当成了得不到信仰之力的不满。
斩渊的牙咬得吱吱响,没想到太清君说起信仰之力来毫无廉耻,竟然还一副要教他获得信仰之力的样子。
斩渊的手缩在袖子里,紧紧攥住,努力稳住自己,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或许太清君并不知道这些信仰之力背后的事呢?
可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有多小。
他耐着性子说道:“我回来时,路过天原皇朝,剿灭了一群山匪,仔细询问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受太清宗指使才四处劫掠,就是为了方便以宗门的名义清理,好收取信仰之力。太清君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太清君觉得好笑,道,“这些小事每天都会有数十件,都是专人在管理,我怎么会每个都知道?”
每天都有数十件,多到要专人管理……
这些话简直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斩渊心里,他脱口而出:“这样做,你不觉得羞耻吗?”
“什么羞耻?”太清君莫名其妙的。
斩渊气血上涌,质问道:“你把凡人都当做收割信仰之力的工具,甚至不惜让凡人处于危险之中,你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吗?”
太清君这才明白斩渊的意思,关心道:“怎么,你不知道?”
“回答我的问题!”斩渊都要气疯了,怒吼道。
太清君叹气,完全没懂斩渊愤怒了地方在哪里,无奈道:“这哪里有问题了?”
语气像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凡人不是你修炼的工具!”
太清君皱眉道:“怎么不是?”
斩渊愕然,双唇发抖,说不出话来。他是在没想到,太清君竟然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反问他“怎么不是”。
这个世界疯了。
这是斩渊脑中唯一的念头。
太清君看斩渊不说话,反而责怪起他来了:“旋光君,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是你成就仙君已有百年,怎么行事如此幼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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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回到太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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