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面具

09

最近的夏树白鸟不太正常。

她的行踪鬼鬼祟祟,尽管从性格上看并没有什么改变,但还是引起了夏树家的警惕——因为她最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面对家人的疑惑,夏树白鸟不得不把晚归的理由推到了迹部景吾的身上。

要瞒过家里人,就只能委屈一下合作对象了。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做地下偶像。

交给迹部景吾的那份资料里一切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班级背景是假的,照片也是通过特殊技术生成的假脸,资料上的履历更是和夏树白鸟本人八杆子打不着关系。

迹部景吾是个遵守承诺的人,他愿意为自己提出的合作买单,仅此一次地为夏树白鸟开后门,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审核这份漏洞百出的虚假资料——只是一份社团申请审核资料而已,既不是正经的身份证件,也不是什么非要查清不可的重点资料。

这件事就像流水一样,在他忙碌的国中生活中被不咸不淡地一笔带过了。事后夏树白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他,迹部景吾甚至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曾经交给自己一份需要学生会社团办公室批准的资料。

“啊嗯?我已经批准了。”

见他对这份资料的态度无关痛痒,夏树白鸟也逐渐说服了自己,迹部君应该还没有闲到要特别关注自己的地步。

但仅有一点迹部景吾还是在意的。

迹部景吾合上钢笔的笔帽,抬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眼乖乖巧巧的夏树白鸟,挑眉问道:“听母亲说,你和家里人说晚归是因为陪本大爷?”

夏树白鸟没想到母亲连这件事都和迹部瑛子说了,心头不由得咯噔一跳:“那个...我是因为...”

“你不用特别解释。”他懒懒地靠在自己在学生会办公室中特意搬进来的真皮沙发上,“既然已经打算合作,本大爷就不会干涉你的私事。只要你不是去干什么危险或者不道德的事,本大爷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戳穿你。”

“谢谢你,迹部君。”

这还是夏树白鸟头一回如此感激迹部景吾。她自从前几天加入了偶像活动部后每天都练习舞蹈和声乐到很晚,三轮枫里怕她劳累过度,还安慰她不要有太大压力,Spicy Ageha的试镜虽说是面对所有人,但像她们这样的地下偶像被看见的几率并不高,线上代言人也一般会在主流的顶级偶像中诞生。

“只是壮胆而已。”三轮枫里笑了笑道,“我和小仓子刚入社的时候也被学姐们推去参加了其他品牌选秀试镜,让新人参加试镜有点像我们社团的入社特色吧。”

其实夏树白鸟并不紧张,她只是不习惯。

她已经很久没有为一件事这么努力地奋斗过了——学业也好,人际交往也罢,在她的眼里都是身为夏树家千金的必修课,而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如今她加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社团,虽然社团条件萧瑟了一点,但好歹给她了一个暂且清晰的奋斗目标。

更何况,河原小仓子和三轮枫里一直在鼓励自己。

又一个傍晚,夏树白鸟推开了位于地下的声乐练习室。然而这天坐在钢琴前的人并非六条老师,而是一位身着笔直西装,看起来相当有艺术涵养与品味的陌生男教师。

榊太郎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别开了脸,戴着金色尾戒的右手按下钢琴键,及时打断了夏树白鸟有些慌乱的问候语:“废话就不用再说了,今日我只是受人所托过来给你上课,你放下东西后就可以开始。”

夏树白鸟再怎么没眼色也能瞧出来眼前的男教师绝非普通人,且不说那只金色尾戒价值几何,这一身笔直的定制手作西装就绝对价格不菲。

他的态度如此强硬,再加上能受到六条老师信任来给自己上课,说明这位老师的专业水准必然过硬。

她也不再多问,将包放好后很快就进入状态,跟随着钢琴的音阶进行开嗓。榊太郎是个极具威严感的教师,他的专业意见给出得极具针对性,有很多话说得都并不客气,但夏树白鸟仍旧恭敬地听着,将他给出的意见记在了心上。

夏树白鸟的嗓音条件天生就很好,她自幼就接受名家的教育学习歌舞,那时的夏树家其实希望她未来能成为一名歌唱家或者舞蹈家——可惜一切都被童年时的那道阴影掩盖了。

在加入社团后,专门负责教授声乐的六条老师也为她提出过许多意见:“技巧和音准节拍都很好,但你的歌声总是少了一些东西。”

今日榊太郎会来给她上心的学生上课,一方面是因为六条英莉要去大阪出差一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探究夏树白鸟的声音听上去“没有灵魂”的原因。

在结束一小段唱段后,榊太郎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停下演奏钢琴的手,肯定道:“你讨厌唱歌。”

这句话是陈述句,并且听上去并不容反驳。

“我从你的声音里听不到你自己的东西。”他毫不客气地批判道,“你的歌声就像一堆浮于表面的技巧堆砌出来的假物,这种东西没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再教下去也是耽误你我的时间。”

他鹰隼般的目光极具压迫性:“我是被六条拜托来给你上课的,我会履行约定,但如果你的歌声依旧是这样的话,我只会提出技巧性建议。”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僵硬。

他对于音乐的涵养无疑是顶级的,榊太郎可以容忍技巧欠佳但富有感情的歌声,但忍受不了虚假的歌声,这对听众而言简直是一种侮辱——尽管绝大多数听众其实并不太听得出来。

这节课上得并不愉快,榊太郎在结束授课后就心情不佳地离开了声乐教室:夏树白鸟的声音条件无疑是一块璞玉,但既然技巧已经精进到这一地步了,却仍旧没有一丝真实的情感,这就是演唱者自身态度的问题了。

然而无论是如今畏怯的性格还是歌声上的问题,指向的都是那段那不愿回想的记忆。

她究竟还要被过去束缚多久呢?

夏树白鸟不知道——被束缚太久的鸟是不敢挣脱绳索的。

10

迹部景吾第一次在夜晚的校园中见到夏树白鸟,她一个人拎着提包慢慢地路过空空荡荡的大道,正朝着礼堂的方向走去。寂寥的影子被斜斜地拉得很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长长的金发披在脑后,显得整个人格外娇小。

他刚结束在网球部的夜间训练,此时正准备回家——尽管迹部景吾已经成为了一年级正选,但他要的不仅是正选队员的身份,而是绝对的网球部掌权者,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与努力远超常人想象。

不仅是夏树白鸟,迹部景吾最近也总是很迟回家。

除了他本人的默许外,二人的回家时间也差不多,这也是为什么夏树白鸟用“与迹部在一起才很迟回家”这种不华丽的理由,还能在双方家庭中瞒天过海的真正原因。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这段时间少女的反常。

难得有机会窥见合作伙伴的秘密,迹部景吾反而不急着现在就暴露出来,而是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观察着目标的行踪,就像潜伏狩猎的猎手欣赏猎物那样。面对感兴趣的事,他总是很能沉得下气的。

何况,他的行为也足够光明正大。

夏树白鸟在反复确认过学校几乎已经没人以后,才缓了一口气,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大着胆子走进了黑漆漆的礼堂。大约是因为今日榊太郎戳穿了她一直戴着的面具,因此少女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再加上她只打开了礼堂舞台的一盏小灯,才没发现漆黑一片的座位上竟然有人。

冰帝的礼堂足够大,有时还会让给合唱团排练,最近又因为迹部景吾的关系连带着座椅都翻了一新,所以并没有锁门。迹部景吾的视觉和听力都很好,他不紧不慢地挑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来,举手投足优雅得简直就像来到剧场看音乐剧的王子,完全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华丽的。

但夏树白鸟一个人来到礼堂,其实是为了壮胆。

Spicy Ageha的线上试镜在即,歌舞表演是必要的,虽说是地下偶像,但据三轮枫里所说,只要戴上了感应器,观众就能提供兴奋度,这也是能为品牌方决断提供依据的一环。

最关键的是,舞台上的偶像是能看见台下戴了感应器的观众的。

夏树白鸟其实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毕竟她已经太久没有在聚光灯下起舞,只能趁着无人的夜晚独自来礼堂排练——只有这一刻,她才能暂时卸下心头的枷锁。

没有伴奏,清甜的歌声就像正在流淌的泉水般让人心生平静;没有礼服,只着校服的少女,其舞姿也如同飞翔的蝴蝶般轻盈灵动,身影鲜妍美丽。

至少在这一刻,少女终于跳出了自己的保护壳,显露出了与平日的怯弱内向完全相反的姿态。

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迹部景吾想,好吧,现在的合作对象勉强算得上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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