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寺法会之上,经幡与宝盖随风飞扬,澄黄蔼蔼,一尊尊金佛与罗汉面目庄严,端坐在宝刹前的庙院内,一众高僧嘴里喃喃念着经,祈愿度化众生离苦得乐。
两个还未烫戒疤的小和尚站在院子里栽种的一棵大柳树前,盯着树杈上坐着的松鼠,眼中尽是疑惑的神色。
左边高瘦一些的小和尚,昂着头,自说自话道,“院墙外就有不少松树,那两只松鼠为什么要待在柳树上呢?”
右边的矮胖小和尚,啃了一口手里的窝窝头,挠了挠光头,“可能他们也对念经很好奇,想得道成佛呢?”
“屁咧!”高瘦小和尚叉着腰,挺了挺胸脯,“我娘说了,要不是人没饭吃了,谁会来寺庙出家!”
很快,两个小光头就一人吃了一个脑瓜崩。
弹出脑瓜崩的老和尚警告道,“说什么呢,小兔崽子,皇帝陛下来了,还不快走,要是惊扰了圣驾,你们可担待不起!”
两个小和尚不情不愿地捂着光溜溜的脑袋,一溜烟跑了,胖和尚边跑边问瘦和尚,“你刚刚看见没有,有一只松鼠看见我们被打了,笑话我们呢!”
瘦和尚一脸震惊,忿忿道,“真的假的,它要是敢笑话我们,我就拆了它的窝!”
林黛玉蹲在树杈上,用胳膊蹭了蹭孙悟空的,“师父,你别笑了,你再笑就要被发现不对劲了。”
孙悟空抿了抿嘴,止住笑意,把松鼠尾巴垫在自己的屁股下面,结结实实坐了上去,一只脚翘起来,另一只就这么晃荡着,瞧着惬意极了。
他一边晃着脚一边说,“那帝王身上,有一股气息,很奇怪,仙气里透着那么一丝死气。”
“啊?什么气?”林黛玉显然没有明白孙悟空的意思。
孙悟空无奈地笑了笑,换了个说法,解释道,“他应该是刚刚见过一个不久前才坐化的仙家,不然他身上不会有这种气息的。”
林黛玉听完,“啧”了一声,感慨道,“真没想到,凡间的皇帝竟与仙人还有来往,人脉还挺广。不过,那仙家怎的死了?”
“那仙家的死估计和他来这里有关,这个朝代并不重视佛教,如来佛祖要想在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自然是要从帝王身上入手。”孙悟空猜测道。
那太宗皇帝一入洪福寺,念经的众多僧人纷纷住了嘴,跪拜在地上,高喊,“恭迎陛下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在上座坐定后,才伏了伏手,叫众僧平身。
孙悟空和林黛玉栖身的那棵大柳树,正好扎根在皇帝的旁边,众僧朝拜人皇的同时,恰好也朝拜了他们。
孙悟空受了这些朝拜,浑身刺挠,他撇嘴不屑道,“凡人因为没有仙法,个人在力量上的差距并不大,所以他们必须用礼教来维护自己的地位与权力,越是显赫且集中的权力,相应的礼教也就越繁复、越庄严。畏惧是一副无形的枷锁,拴的人久了,就渗进心里了。”
“所以,你们花果山才那么自由?也没有猴子向你行叩拜大礼?”林黛玉笑着问。
“嗨!”孙悟空摆了摆手,“俺老孙可不喜这些空架子。”
等到众僧们都直起了身,太宗皇帝同一旁的近侍点了点头,近侍便拿出一个皇榜来,对着众僧宣读道,“朕今日广集诸僧,参禅**。大开方便门庭,广运慈悲舟楫,普渡苦海众生,脱免沉疴六趣。听闻西方极乐之地,有大乘佛法,可助人脱离生死苦海,达涅槃彼岸,可有高僧愿去往西天求取真经?”
闻此言,所有的僧人都没有动作,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做出这样一个重大决定,确实很难。
于是,唐太宗便换了一个问法。
“有个人原因,不能去的,退后一步,若不退,便算在有意愿的队伍内。”
话音刚落,很多僧人便有了动作,向后退了一步。
唐太宗看着未挪步的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那西天位于千万里之遥的西牛贺洲,一路上豺狼虎猫众多,恶鬼妖邪不少,取经可不是一件逞英雄的事,你们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确定有意愿去吗?”
听到这话,没有后退的僧人们皆面面相觑,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其中一个僧人带头,向后挪了一步,其他僧人便也跟着,接二连三地后退了。
没过多久,僧人队伍中便只剩下一个光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唐太宗怀着期许的目光望向他时,他忽然动了。
太宗的目光随之黯淡下来,他周围的气压也变得低沉。
但很快,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因为那僧人并非是在向后退,而是往前挪了一步。
“此人可是殷丞相的孙儿?”唐太宗问道。
洪福寺的住持几步迎上前,“回禀陛下,正是!此人法号,玄奘。”
“好!”唐太宗高兴地一拍大腿,“玄奘,你到朕的跟前来,朕有话问你。”
然而,玄奘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毫无反应。
大柳树上的林黛玉站的位置,正对着玄奘,她踮起脚尖,昂着毛茸茸的头上下打量玄奘,随后得出一个连自己也不太确定的结论,“他好像……站着睡着了。”
“嚯!”孙悟空挑了挑眉,调侃道,“我就说嘛,他可从来不是什么舍生取义的人。”
站在玄奘身旁的和尚用手肘戳了戳他,低声道,“陛下叫你上去呢!”
玄奘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听见身旁的僧众催促他赶紧上前去见唐王,这才迈开虚浮的步伐,走向黄金銮驾,跪拜在地。
唐太宗看着玄奘走上来的模样,又问了一句,“你确定要接下取经的任务?”
玄奘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陛下,草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无头金龙,他的爪子提着自己的龙头,那龙头同我说话,催促着我一定要往前走一步。”
唐太宗听了玄奘的话,一脸激动地问,“你见到的那条龙,可是西海龙王?”
“草民并不认识他。”玄奘又摇了摇头。
唐太宗点了点头,“此乃天意,看来你就是命定的取经之人,你随朕去见一人,便什么都知道了。”
玄奘一行人转移阵地后,孙悟空和林黛玉也从松鼠变成了飞蛾,跟了过去。
林黛玉一边飞一边问孙悟空,“师父,为什么不变成蝴蝶?飞蛾多难看啊。”
“飞蛾不显眼!”孙悟空扇动翅膀和林黛玉面对面飞着,“变成花花绿绿的蝴蝶,好看是好看,可一下子就会被发现,你要是喜欢蝴蝶,等出去后,我给你变出一山谷的蝴蝶,那才好看呢。”
“嗯!”林黛玉高兴地点头,“师父,我最近学《神魔心照经》,已经修炼到人仙五品了,我什么时候能学七十二变啊?”
“最起码修到玄仙二品,否则别想了,灵力消耗太过,会遭受反噬的!”孙悟空说完,掉头朝着唐太宗和玄奘所在的大殿飞去。
因为变成了两只飞蛾,他们飞得很慢,走廊上来来往往许多人,又不好使用瞬移,便耽误了一段时间。
等到他们两只蛾找到窗户缝,飞进大殿后,迎面就撞上了一只鬼!
那鬼的模样极其罕见,乃是一条没头的龙,缠绕在房柱上,一只龙爪抓着掉落的头,看起来诡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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