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唐太宗的光辉与阴影(3)

“团结!”

西海龙王讲述了他们乾氏一脉的特殊习性。

每当乾氏一脉面临绝境时,族群内的每一条龙,都会将自己的性命献祭给龙王,不断给它的灵魂加码,让他能够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记住自己原本的身份,蛰伏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以此等待重振族群的机会。

唐太宗听完了故事,得出一个总结,“所以,现在的你,肉身姓敖,灵魂姓乾?”

西海龙王颇具欣赏意味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人皇,理解能力就是强。”

“冤冤相报何时了。”唐太宗得出另一个结论,“你的仇恨只会挑起纷争,而非停止纷争。”

西海龙王本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玄奘打断了,他尴尬地开口,“敢问,叫贫僧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唐太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西海龙王说着说着,又把话题扯远了。

皇帝当的时间长了,所有的臣子与百姓同自己说话的时候,不是胆怯就是敬畏,许久没有能和自己平等对话的人了,一见到这老龙王,忽觉亲切起来,忘了时辰,倒是冷落了一直静立在旁的玄奘。

他宽大的袖袍一挥,问龙王,“是啊,你急着见他,到底要干什么?”

“要不是你打岔,我早就说了!”

西海龙王抱怨了唐太宗一句后,囫囵一个龙头直接飞到了玄奘身边,在他周围来回转悠了几圈,随后说,“你听好,我要求你办一件事。”

玄奘皱眉,指了指西海龙王,又指了指自己,“你?求我办事?”

“没错!”西海龙王点头,“我希望你能在去西天取经的路上,接纳我的一个儿子,与你同行。”

玄奘听到这话,沉思了片刻后,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在我梦里,让我站出来呢,你早就知道去西天取经的人选一定是我,不然你也不会直接求我了,你刚刚说我和什么金蝉子长得一样,他是谁?”

“哈哈哈!”西海龙王大笑了一声,“看来你下凡为人这几世,确实是长进了不少啊,想当初我在西天见到你时,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呢。”

玄奘并没有被龙王套近乎一般的言论迷惑,他低垂着眸,敛下神色,“如果我不答应,你会如何?”

躲在横梁上的孙悟空偷笑了一声,同林黛玉说,“这秃子鬼精鬼精的,为了探明龙王求他办的事分量有多重,故意反驳他,看他的反应。”

“西海龙王好歹活了这么些年,应该不会上当吧?”林黛玉推测道。

“虽说不会上当,但也能知晓玄奘的用意。”孙悟空笑道,“等着看吧,老龙王估计要出点血了。”

果不其然,那只孤零零的龙头一听到玄奘的话,急得直打转,绕着自己的龙身来来回回地转悠,过了一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来到玄奘面前,“你想要什么,宝马香车,美人佳肴,我都能给你!”

玄奘摇了摇头,“我是个和尚,你给我这些俗物,怕是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上灵山,供奉的也都是这些俗物,他们收得那叫一个快!”西海龙王不耐道,“那你自己说,你想要什么!”

玄奘面对龙王的追问,不疾不徐道,“我想要你乾氏一族,用同族的性命给自己的灵魂加码,以此保留轮回记忆的办法。”

龙王听到这个要求,直接哽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凡人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感到意外的不仅是龙王,还有林黛玉,她还特意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着的光头鬼的记忆碎片,发现还在。

看来,光头鬼对研制出孟婆汤解药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了,没有恢复记忆也一直心心念念。

“这个办法你一个**凡胎,根本学不了,告诉你也没用。”老龙王摇晃着龙头,商量道,“这样吧,等你取经成功后,让我儿得了正果,我教给我儿,再让他教你,有人皇作见证,我是不会食言的!”

“有陛下作证,贫僧自然没有异议。”玄奘自知不可得寸进尺,便退了一步,应了下来。

“行了,行了。”唐太宗端坐在大殿之上,体态威严,“你们的事办完了,该解决我的事了,老龙,快把我在地府的记忆都给清理掉!”

“行!”龙王满口答应,“不过我怕把你有用的记忆也一并清了,这样吧,清理之前我都给你重播一遍,以免出现纰漏。”

唐太宗叹了一口气,虽说还要再重温一遍那些不好的回忆,但这一步骤确实不能少,只得应了。

清理之前,他先让玄奘退下了,在地府里的景象,可不能让其他人瞧见。

孙悟空和林黛玉并没有跟着玄奘一起出去,他们都很好奇,唐太宗在地府里到底看见了什么。

玄奘走了之后,龙王便将从唐太宗的脑海中抽出了第一个记忆球。

西海龙王的记忆抽取术很特别,是第三视角的,故而所有看见记忆球的人,都能知道记忆片段的主人在经历什么。

透过记忆球,林黛玉看见里头有个人打开了门,后头跟着两个身形魁梧之人,三人一齐进了屋。

“殿下,辅机和君集来了。”头戴幞头,身穿圆领窄袖袍的长孙无忌对着站在正中间,向背对着他的人行礼,禀告道,“咱们人齐了。”

为首的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子,同时也是他处理政事的左膀右臂。

一个身侧佩着刀,面容英气十足,身姿挺拔的人转过身,笑道,“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只能看见你俩的人头了。”

这人便是唐太宗李世民,而在记忆片段中,他当时还未登上皇位,还是秦王。

“哈哈哈!”长孙无忌笑道,“放心了,大战之前,殿下还能同我们开这种玩笑,想必形势并非不利于我们。”

“不!”李世民泰然道,“明日太子就会在太极宫为齐王践行,届时齐王将亲自对我下手。太子有京师统兵权,父皇昨日又任命齐王为北讨元帅,节制关中军,形式于我们而言,甚是严峻。”

“哎!”头戴幞头的人叹了一口气,“事情还是到了这一步。”

“玄龄,你叹什么气!”一个满是络腮胡的人声如洪钟,“要我说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早早了结,也好过整日提心吊胆的!”

一旁的长孙无忌不耐道,“敬德,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是吧?”

尉迟敬德忍不住反驳,“老子生来声音就这么大!”

“行了。”长孙无忌大手一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不和你吵!当务之急,是想想明天秦王该怎么脱身!”

“不!不止是脱身。”房玄龄沉默了一会,眼神愈发坚定起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明日只要太子和齐王不死,我们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可现在秦王手里只有八百府兵,这仗该怎么打?”尉迟敬德摊开手,一脸绝望道,“太子和齐王的兵马加起来,人数远远多于我们!我们怎么有机会赢?”

“我们当然有!”房玄龄往前走了两步,对众人说,“别忘了明日的鸿门宴,进了太极宫,太子和齐王的兵马都在皇城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要我们将八百府兵提前转移进皇城,还怕拿不下太子和齐王吗?”

“这个主意好!”尉迟敬德赞赏道,“太子和齐王设下陷阱让秦王钻,咱们就让他们吃自己的苦头!”

“没错!”长孙无忌也在一旁附和,“在玄武门当值的常何是我们的人,我现在就去和常何通信!”

就在长孙无忌转身要走的时候,一直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的李世民大喝了一声,“慢着!”

尉迟敬德见状,也顾不得多少了,直言道,“殿下!难道你还要顾念手足之情?太子和齐王密谋杀你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是啊!”长孙无忌走到李世民跟前,劝道,“殿下!想想您的头衔,天策上将,古往今来能有几人担得了这样的名头,大唐的江山有多少是咱们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难道都要尽数拱手让与他人?殿下,您甘心吗?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受此屈辱!”

听到这话,一众将士皆面露愤慨,纷纷劝诫李世民。

“秦王,动手吧!”

“是啊,殿下,生死关头,当断则断呐!”

“殿下,机不可失啊!”

……

“好了——!”

李世民一抬手,众人皆安静下来,“我知道,这事早晚的事。可骨肉相残终归是……”

“罢了……”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目光已然变得坚定起来,右手握拳,声音沉着有力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干到底,干他个天翻地覆!”

“好!”尉迟敬德直接跪下,拜服道,“我跟着您干,就是死了,也绝不后悔!”

众人皆跪下附和。

“是,绝不后悔!”

“不后悔!”

……

“好!”李世民大笑道,“我有你们这样的良将,何愁大事不成?”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积云随风翻涌,变幻莫测。

长安皇城北,高木林障间,秦王府兵藏匿其中,他们知道,若是胜了这一仗,未来青云之路,将是一片坦途,可若是输了,就再也难见明天的太阳了。

府兵前头带路的尉迟敬德吹了一声口哨,偶然惊起附近一两只鸟飞离树杈。

远处玄武门处,很快也传来两声口哨。

是常何的回应。

尉迟敬德独自拍马上前,一番交涉后,查探完毕,同秦王做了个手势,表示一切安全,可入城。

秦王随即带着府兵们,在薄雾的掩护下,陆续由玄武门入了皇城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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