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省下力气,留给许愿吧。」搭档踏上林间石阶。
「那天晚上,很多人点燃了灯。」他的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掠过路旁布满青苔的石灯笼。祭典虽已过去,但太阳照常升起。石阶两侧的杉木将阳光滤成斑驳的光点,落在他的衣袖上。
「很亮,很多。一开始铺满了大部分的湖面,连成一条线。等着,等着,就洋洋洒洒飘到各处,跟碎星子一样,静静地燃烧,然后在黎明前的微风里相继熄灭。」他穿过鸟居,沿着参道缓步向上。
「……你说过,因为天上的星星与我相差很遥远的路途,所以我看见的星星是早已死去的残骸。」搭档平静地叙述,我却在他的话语中逐渐揪紧「那时,我却真以为能亲眼看见活着的星星。」
我看着他停在洗手池依礼净了手与口,水珠落下在青石板上留下深色的圆点。然后,我们停在赛钱箱前。他伸手入怀,取出几枚泛着暗光的钱币投入箱中,拉动垂下的铃绳。
铃声悠扬,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口。
二礼,二拍手,一礼。
双手合十,像一位随处可见的参拜者。
我学着他的样子,许下复杂到近乎奢侈,堪称为难女神的愿望。
「希望能知道为何能遇见搭档的原因;希望万事屋能诸事顺利,平平安安;更希望搭档能得偿所愿。」
这是真正的心声。
数秒后,我看向搭档的背影。
那搭档呢?许下了怎样的愿望?
「我有在思考。」或许是我的视线太热烈,他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继续「如果你再不回来,我是不是应该把『埋你』这一行为,从我的日常生活里永久排除。」
我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时候放入你的日常生活中了。结论呢?」
他放下双手,干脆利落「我驳回了。」
「那就给我换到节假日里,至少给我调休吧。不对,能不能删掉这个环节,真的很难看,有损美少女的名誉。」
「驳回。」
「我有异议!」
「这个也驳回。」
直到现在,这人都蛮不讲理的。
-
搭档是个不讲理的生命。
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
最开始,搭档是他脑海里的一抹声音,轻飘飘、不着地的,在脑内晃动着混有“沙沙”声。用他的唇舌、他的声音说出无法理解的话语,喝退了投掷石块的村民。没有请求,没有商量,是单方面蛮横、不讲理地“降临”。
在那条小溪旁平复心情后,他接受了。接受了脑中开始嚷嚷着“那群人再来,定让他们有来无回”的自称“系统”的声音。毕竟,在他人眼里,他早已被归类于“怪人”,再多一个附着在身上的“怪异”,似乎也顺理成章。
或许声音那一声的确惊住村民,让他们联想到山精、付丧神等,在他逃入山中后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村民的骚扰。
在借助他的眼睛确认环境,用他的嘴说“我完全理解了”之后,声音开始颁发所谓的任务。
与其说任务,更像是在……告诉他怎样生存。
从教他辨认能吃的果实、躲过捕猎的陷阱、告知他,如何通过月亮观察第二天的天气到指引他躲避上山寻找他的村民、寻找安全的居所。只要声音在,他总会被奇奇怪怪的“任务”包围,被连哄带骗,无所不用其极地画大饼。
他哪见过这个,九次有十次都上当。
之后回过味来,磕磕巴巴地询问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声音也只是嘟囔几句「啊?难道现在的主线不是野外生存吗?」、「怎么还有力气想这些?等等我找找,附近有什么能当任务的事。」、「这个时候还不能休息哦?宿主。嘿嘿嘿……要不要把认字和算数也安排上?」全然忘了他能听得见。
最后,声音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你是宿主,我是你的系统。只要你再接再厉地干,我必带你登上人生巅峰,拥有享受不完的荣华财……这个没有,这个我也想要。」,然后又来一个任务。
自顾自地认定关系,自顾自地给出目标给予协助,又自顾自地消失,如同室内抢劫般叫人措手不及。
可慢慢地,他开始习惯声音的存在。他想,只要自己保持呼吸,总有一道声音会从呼吸中生长出来,然后带来新的讯息伴随“沙沙沙”声,一蹦一跳地围着他乱转,或许不是一件难熬的事。
他受得住孤独,也肯定受得住祂。
声音会在他完成任务时,发出「噔噔噔~」的怪音,然后语气上扬「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个人分数 1」。一问分数有什么用,声音停顿片刻,迟疑「……能兑换我的好感值,算吗?」
他询问:“现在能兑换多少?”
声音正色「能兑换足以给宿主晚上讲‘睡前小故事’的好感。」
至此,后悔的他在声音陆陆续续讲述“罗森与朱丽叶”、“祝英台与梁山一百零八好汉”、“吕布的一生”……等睡前故事中度过。
直到声音发现了一具游行僧的尸体,他依照声音颁发的任务拿走了遗物藏匿起来,沾满泥土的指尖微微发抖。
那晚,声音没有讲故事。
声音说「没有人会发现你。」
声音说「看天色,明天会有一场大雨,痕迹会被冲刷掉。」
声音说「那些事是我让你做的。冤有头债有主,也会找到我身上。」
……
声音说「……对不起。」
第二年春,他和自称被他刷满好感的“系统”踏上前往吉野的道路。
然后,他在吉野有了一个师傅,一个居所,一个干净的身份。
以及,一个来去如风的搭档。一个下定决心要带她一起去追上弁财天祭典的“缘日”,在神灵与人间联系最深的一天许下愿望的……搭档。
哪怕她离开了,他也按照登岛时她畅想的计划那样,许愿、留下绘马、买她心心念的豆馅饼,最后到近水的平台看那片碎星子。
唯一没做的,就是许愿。他将愿望埋在心底,没有告知神明,因为这个愿望仅与她息息相关。
湖风泛起涟漪,把灯送往更远更寂寥的地方。
那时他想,他或许不太能受得住孤独,只受得住她。
「你驳回了这个,就不能驳回接下来的事。你今日的一票否决权用完了。」
搭档的声音划破回忆传入脑中。
「我宣布,今天被我命名为『噗啾日』。是搭档双方不管做什么,都要全盘接受的日子。」
她说:「现在,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去过『噗啾日』,你愿意吗?搭档。」
蛮不讲理的到底是谁呢?
他说:“我愿意。”
很感谢能看到这里的读者!爱你们![抱抱][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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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感情戏怎么这么难写啊有没有人能教教感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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