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我低头看着坑坑洼洼的土地,脑袋嗡嗡作响,没力气想任何事。
“你在做什么?”斯卡拉姆齐说,他此刻心情特别好,连语气都显得温柔似水。
他饶有兴趣地看我盯着连棵草都没有的地面,仿佛上面画着多么精美的花纹似的。
“在找地缝。”我认真地说,“然后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
“有病。”散兵翻了个白眼,一下子正常许多,又恢复成富有攻击性的模样。
我想露出责备的目光疯狂地迁怒他,但其实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最后只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自暴自弃地往钟离的方向走。
应该用“跑”来形容,我像一阵风窜到帝君的面前。
帝君必然不会生气,但我会愧疚。
斯卡拉姆齐不紧不慢地落在后面,作为执行官见过摩拉克斯的画像,也了解很多璃月的历史。
摩拉克斯是他认可的神明,像高耸伟岸的山岳给予信徒最安稳的庇护。在冰神以外的六位现存的神明,散兵愿意给予他最高的赞誉。
插播一句,以散兵的排行榜,巴尔泽布是倒数第一。
“对不起。”我一定是可怜兮兮,耷拉着头,用行动表示深深的歉意。
钟离温和地笑笑,再次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他在“真的”两个字上面加重发音,配上他较为严肃的面容,显得特别有说服力。
艾尔海森总说,和容易情绪紧张的人类交流很累,情感导向会先于理性思维,因此会更会轻信利好的信息,而不是正确的信息。
他就是在内涵我和卡维,说什么信什么,被人卖了也会帮忙数摩拉。
但有时候我真的需要一个肯定的说法,哪怕是谎话,我也会稍微松口气,开心地点头。
“欲盖弥彰,做贼心虚。”斯卡拉姆齐的声音随着风传来,声音不大但足够被其他人听见。
前一句是对钟离说的,后一句是对我说的。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大脑里有个小人气得跳脚。
钟离摸摸我的脑袋,把手伸进柔软雪白的发丝,他的手又宽又暖,动作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时轻时重,最后的时候故意用指腹捏了捏我的耳廓,算是惩罚。
这有点痒,让我想要发笑。
钟离这才把目光放到愚人众的前任执行官身上,而这位执行官直直地对视回来,眼里更多的却是挑衅的意味。
上一个这样看他的人恰好也是一位执行官,代号是公子。
钟离想了想,他偶尔会被年轻人的反叛精神和蓬勃朝气而吓到,尊重但不太理解。
于是作为契约的创造者,他对着白琦的新朋友,尽量委婉地提出观点:“您知道同业禁止协议吗?”
喵喵喵?
商业契约里一般附有同业禁止的条款,高级管理人员不得未经股东大会同意,自营或者为他人经营与所任职公司同类的业务。
噢不——我的笑意瞬间收回,又想继续找地缝了。
斯卡拉姆齐停住脚步,眉毛上挑,他宣布岩神在他心中的排名,跌至倒数第二。
姜还是老的辣,帝君比我年长的四千岁确实不是白活的,一句话让两个人破防。
最终,帝君还是放过了我和散兵,真的按他说的“路过”,摆摆手就离开了。
斯卡拉姆齐还是留在了璃月,按照契约停留五天,等我修复好他的身体,便启程去须弥。至于今天意外的小小摩擦,我已经采取选择性遗忘。
但斯卡拉姆齐不会遗忘。
“你到底听谁的?算是哪边的?”
斯卡拉姆齐反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只手扶着椅背,半敞着衣裳,另一只手搭在工具台上,表层已经被我拆下,露出里面复杂的结构。
作为病患他有理由什么事都不做,手脚不动,其他地方就会变得频繁,因此他的话变得很多。
修正一下形容词——非常多。
而且话题集中于对岩王帝君的不满,从白天到晚上,此刻外边的世界已经到了黑夜。今日一天,我已经听到了至少十遍类似的问题。
这简直和那个问题一样——男朋友和老母亲掉水里,你先救谁?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头也没回,“而且我会选帝君。”
“我不接受不忠贞的信仰。”他同样也重复了十遍以上这个观点,还问,“他有什么好的?又老又古板又多事。”
好家伙。
幸好是所有的对话仅仅在我的洞天发生,要知道璃月人有一半都是帝君厨,剩下的一半是更加狂热的帝君厨,黑粉这样大放厥词会被驱逐出境的。
激推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我明天就去问留云,有没有仙术能够让人封喉锁舌。
“斯卡拉姆齐。”我站起身,“你安静点,我耳朵累了。”
“不要。”斯卡拉姆齐在笑。
我发现了,斯卡拉姆齐的快乐向来都不顾我的死活,他就想看我露出那副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表情。
我来没见过这样刻薄多变的人,上一秒想和你好好相处,下一秒就开始挑战自己的底线,告诉你这是自作多情。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和斯卡拉姆齐同时转头往外看。
墙上的大洞一直没修,我觉得有两个好处。一是当作门,把搬运东西很方便;二是作为窗户,不仅透气,而且方便观察。
魈一下子对上了两双紫色的眼睛,但并不震惊,他就是为了散兵而来的。他先是对我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就冷着脸向散兵点头。
他手里提着一大袋遗迹重机的零件,走进屋内,放到堆积材料的地方。
魈虽然话不多,但最是乐于助人。
那天我突然捡回了一个晕倒的人,他没有多问就主动帮我搜集矿石和材料,尤其是稻妻特有的紫晶矿,他还去了一趟冒险家协会挂委托。
魈默不作声地走到斯卡拉姆齐的面前,掏出一个盒子。
“帝……钟离先生给你的。”他对着散兵说。
盒子里是一块老石。
老石是一种罕见的矿石,只能从非常古老的深山中开采出来,颜色鲜艳,灰蓝色的表面能反射出五彩的光。
它的密度很高,非常坚硬,甚至可以斩金断银,是锻造中最好的材料。
我脑海里立刻思考着如何把这个珍贵的矿石融入人偶之中,应该用于加强前臂和双手,既有攻击性又能防护。
“以德报怨啊。”我凑过来用气音说。
散兵翻了白眼,可他只能接过来,咬咬牙不理会,这次反而是他露出了看不惯但是干不掉的复杂表情。
这让我心里笑开花。
魈还没有离开,问我:“今夜有位客人,你想见吗?”
“噢。”我愣了一下,“是谁?和我有关系吗?”
“是巴巴托斯大人,他来帮助我缓解业障。”
魈目光飘忽,想到那堆酒瓶子,和这块归属权似乎属于白琦的石头,最终给出一个结论:“确实有不小的关系。”
巴巴托斯,蒙德的风神,尘世七执政之一,也是一位从魔神战争以来在位千年的神明。
斯卡拉姆齐第一个反应过来,挑眉冷笑,嘴里发出一声戏谑的声音:“还有一个?”
我的今日运势里,一定写满了不宜谒见神明,可偏偏运气下降,遇见魔神的概率似乎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加到最大值。
我想刀了那只看不见的手。
但我对巴巴托斯大人并没有意见,蒙德的风神是一位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神明,他整个人就和蒙德一样,就很自由,非常自由。
如果概括这段我与他关系,那么我们是一对同流合污的狐朋狗友。
我刚认识他时,是在帝君的领地,准确说是存放礼品的库房,他拿着瓶贡酒,晃来晃去地游荡。
他只介绍自己是来自蒙德的吟游诗人,一个可怜的瘦弱的迷路的诗人,他愿意为我唱一首赞美诗,只希望我帮他一点点小忙。
我当然知道他是偷的是帝君的酒,可正处于青春的叛逆期的我,就喜欢找监护人的不痛快,当机立断地决定替他瞒下来。
温迪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抱有极大的热情和兴趣,每天都洋溢着阳光开朗的笑容,他手中的琴弦经常拨动着,对着石头都能唱出优美的歌谣。
年幼的我觉得——他好特别,我好喜欢。
下水捉鱼,上树抓鸟……能想到的有趣事情,我们似乎都一起做过。
我们就像鱼遇到水,花遇到蜜蜂,旅行者遇到派蒙,一拍即合。每次都由温迪提出想法和计划,接下来就由我作为东道主带他四处执行。
我曾在成年宴上喝倒了一片夜叉,一半是因为天生的好酒量,另一半是很有足够多的经验,因为温迪之后总带着我继续偷库房里的酒。
“没有诗人的歌声,酒液都不足够香甜。”
“作为贡品的酒最贵最好了,伟大的岩王帝君不会在意自己少了几瓶酒的。”
“喝酒什么时候都算太晚,早喝早享受,依我看从一岁就要开始培养了。”
所以当时有多开心,后面就有多无助。
在跟随帝君去七神聚会的时候,看见白衣带翅膀的巴巴托斯大人,对我说“嘿,惊喜!”的时候,我当场给七神表演了个瞳孔地震。
可年幼的我依旧觉得——风神真是酷毙了。
这就是我和温迪的大致故事。
但是想着想着,我精神突然充沛起来,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说“嘿,惊喜!”而他震惊又无助的场合了。
有什么比一个死人闪亮诈尸更令人意外的场景,我已经开始期待温迪脸上惊掉下巴的模样了。
场面一度很沉默。
“……”
听完我的决定,魈和斯卡拉姆齐都欲言又止。
他们平淡又无奈的表情反而成了事件的催化剂,我决定在很短的时间内准备全新的计划,极其认真地吓温迪一跳。
稻妻轻小说有个分类是灵异,稻妻也会办纳凉大会。人类最喜欢编些血腥恐怖但是引人入胜的故事,自己吓自己,刚巧我看过不少。而作为仙人,我觉得布置起来也非常简单,不会花很多时间。
月黑风高,阴风测测,浅水滩上隐隐约约的影子,若有若无的说话声,像是鬼魅缠身的冷冽和惊恐。
再让魈随便吹吹笛子,要吹的断断续续,凄惨零落。斯卡拉姆齐在远方创造出电闪雷鸣的特效。
最后露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飘在空中的死去之人。
简单的成本和铺垫,就能赚回票价。
“真够幼稚的。”这是斯卡拉姆齐的评价,立刻举手,“但我加入。”
“不敬尊长。”魈抱着胸有些不愿意,“一定要算上我吗?”
“温迪会喜欢这个惊喜的!”我自信满满地反驳道。
他可是超酷的吟游诗人温迪啊!
哦漏
下一章的标题可以是,身为雷系的我和我的三位风系友人。
乘以三倍的死亡debuff(加上万叶是四倍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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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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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今日水逆不宜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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