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翊钧是被门外几个衙役的叫嚷声吵醒的。
他从客厅的地铺中爬出来,刚刚将被褥折好时,七名壮汉便破门而入。
朱翊钧认出昨天的三个醉汉也混在里面。
马织和刘氏也从卧室中走出来。前者将后者护在身后。
七名壮汉均穿戴者来自衙门的吏衣,为首的那个手持一柄长刀,“呼”得一声,直接砍在了老旧的桌上。
桌面本来就快裂开的木板上又填了一道沟壑。
“小妮子怎么不喊救命了?”为首的那个发出嘿嘿的笑声,显得尤其猥琐。
朱翊钧自是看不惯,也不管自己无论个头还是身板都矮人一头的事实,直接挡到了马织前面。
“你们想干嘛?”
衙差打量眼前的少年,衣冠整洁,面容干净,这种人在本地是不多见的。
“头儿,这人看起来来头不小。”
为首的名叫江劼衙差笑意不减,丝毫没把小小少年放在眼里。
“咱们来征税呀!今年的税钱可就剩你家的了。”
“我们已经交过了。”马织反驳。
“嗯?”江劼扭头看向小弟,“他今年交过了?”
“是交过了。”二人一唱一和,“就是去年的欠款还没交。”
“他们去年欠多少?”
小弟佯装思考,“算上利息,得有个10两白银。”
刘氏挣脱了疯狂拉着她的马织,愤怒地控诉,“去年你们已经来过一次了,搜刮了将近10倍的税银!家里什么都拿走了!还嫌不够吗!”
长刀再次一挥,发出一声巨响,刘氏被吓得一激灵,桌子成功被砍成了两半,溅起一地灰尘。
“妈的!你这刁民!敢不交税!”江劼面容狠厉起来。
“给老子打!”
后面站着的衙差高喝一声,纷纷拥上前来。
朱翊钧无论力气还是身手都太过弱小,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一脚踢开,砰得一声重重撞在墙上。
待他忍着腹部的顿痛抬头时,就见马织已经被那些衙差用脚踩着按在地上,脸颊狼狈得贴着地,嘴角都是鲜血。
刘氏高声尖叫着反抗,双手已经被那些人捉住,其中一双手已经将其衣服拉住。
“住手!”朱翊钧用尽浑身力气叫喊,成功吸引了衙差们的注意。
“呦呵,”江劼走到少年面前,俯下身,粗暴地揪住对方的头发,强行把脸拉至仰头状。
“小屁孩儿,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些衙差常年干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体力活,手劲大的很,直接拉着朱翊钧的头就是砰得一声,磕在了墙上。
朱翊钧后脑勺传来剧痛,紧接着是嗡嗡的眩晕感,一时间连眼睛都睁不开。
但对方没打算放过他。
江劼像拎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把朱翊钧从墙角扔到了地面的正中央,接着,几个衙差一起上来,对着朱翊钧拳拳打到肉,脚脚踢到骨。
马织被一脚踢晕过去,刘氏浑身颤抖着表情空白,一滴泪也流不出。
她看着被围在中央的少年,她的救命恩人,她知道再打下去,那少年就一定会死。
刘氏猛吸一口气,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忙扑向客厅角落里的包裹。
正是朱翊钧带来的那个。
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能救命。
刘氏跪在地上,竭尽全力哭喊,“各位官爷!求求放我们一马吧!把这些银两拿去!”
哗啦啦的白银被倾倒在地面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这几个衙差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通通停下打人的动作,立刻抢着捡起了银子。
刘氏趁着空隙,飞扑到少年面前,少年早已经和他丈夫一样昏了过去,后脑勺的鲜血流进衣服里,样子看起来比马织要更惨。
刘氏试探性得探了探鼻息,好在少年还活着。
接着女人又跪趴至丈夫身边。
众人捡完了银子,其中一个衙差还想来调戏刘氏,却被江劼拦下了。
他咧着嘴笑道,“唉,钱都收了,别坏了规矩。”
来自当地县政府的衙役们心情大好的离开了,就像他们只是来马织家坐下喝了杯茶一样。
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只留下两位躺在地上伤痕累累的男人,和一位跪坐在木头桌子残骸旁边,泪流满面的女人。
皇宫收到张宏带来的准确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首辅大人打算亲自率领20名锦衣卫出宫追踪皇帝。
“张大人不必亲自去,”谭纶拍了拍胸脯,“还是我去吧。”
张居正摇摇头拒绝了,“我亲自去,在我离开的时日,大家都留在皇宫中。”
众位官员不解,看向张居正的眼神有些狐疑,但张居正摆手拒绝解释。
他需得抓紧时间出发。
皇帝此刻一人孤身在外,地址又尤其准确,对于他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对于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或是居心叵测的人来说,这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张居正能率人去接皇帝,其他人就能派人去杀皇帝。
因此,把其他知情者锁在宫里是最好的做法。
只是首辅大人,也并不能确保所有事情不脱离他掌控。
在张居正出发仅仅一个时辰后,李太后亲自召见了张四维。
“张居正已经走了?”李太后俯视跪下他面前的人,她还记得那天百官逼宫,只有这个人是反对张居正的。
“是。”
李太后双手交握,急切地说,“好,你速速去找谭纶借兵,就说是我的意思,你务必在张居正前面找到皇帝!”
张四维头磕在地上,眼神发亮。
“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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