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将年长者搀起,并示意其余所有人都起来。
张居正害怕迟则生变,他没有腾出时间询问皇帝究竟如何变成这幅样子,他第一时间建议,“请皇上立刻随臣启程回宫!”
朱翊钧回身瞥了一眼刘氏与马织,后者在接触到少年的视线时颤抖一下,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急急忙忙跪下。
这惧怕的动作让朱翊钧神色黯然一下。
虽在民间只待了十余天,但在这些日子里所吃过的苦,已经足以让朱翊钧对张居正的到来感激涕零。
这让他对张居正说话时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带了丝恳求,“能不能不要即刻启程……我还想为刘氏他们伸张正义……”
张居正抬眼看向皇帝低落的神色,张了张嘴,最终没忍心拒绝。
“你们出去守着,一个人都别放进来。”
锦衣卫们齐声称是,接着鱼贯而出,将室内的空间留给张居正、小皇帝以及刘氏夫妇俩。
朱翊钧回身搀起刘氏和马织,“不要害怕,你们先在里屋坐一会儿。”
小皇帝后退两步迈出门槛,关上卧室门。
这下只剩下朱翊钧与张居正待在客厅里。
张居正为皇帝搬来那把唯一的椅子,但朱翊钧认为年长者赶路风尘仆仆,反过来示意张居正坐下。
于是二人都没有坐。
张居正眸子盯着小皇帝锁骨处骇人的淤青,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再快些赶路。
十三岁的一国之君算是张居正看着长大。平日里万民朝贡,从不敢让他吃一丝苦的,且被金字塔尖所有王公贵族放在心尖上捧着的人,现在竟被人欺负成这幅样子……
张居正眼神暗了暗,冲门外道,“张钦,把药拿进来。”
一名年轻的锦衣卫匆匆跑进来,但在扫过地上躺着的桌子残骸时愣住。
张居正示意,“就放地上吧。”
张钦从怀中摸出几瓶药膏,轻轻放在椅子旁边的地上,之后默默退出去关上门。
也许因为二人此刻并不在宫里,张居正没有拘束于他与朱翊钧的身份。
首辅大人直接走上前,牵起皇帝的手腕,将对方引导至坐在椅子上。
朱翊钧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布,“先生……”
“身上的伤上药会好的快些。”张居正蹲在皇帝面前,解开皇帝的腰带。
沾着血的外衣掉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血迹更多的亵衣,张居正小心翼翼拨开前襟。
成片成片的淤青遍布在皇帝的肌肤上,一时间竟找不到什么好肉,张居正指尖微颤着将皇帝亵衣褪下。
张居正剥离衣服的动作让他的指腹时不时碰到小皇帝,朱翊钧一时间心跳有些快,脸颊发热。
年长者挑了一瓶药膏,打开青色的陶瓷盖子,挖出了一些膏体,先在自己的手上抹匀。
沾着膏体的手指轻轻碰上肌肤上的青紫色时,朱翊钧没忍住闷哼一声。
这让张居正越发小心翼翼。
上药带来的疼痛让朱翊钧绷紧了身体,为了不给张居正带来心理负担,他尽量不发出声音。
单膝蹲在地上的张居正比小皇帝矮一个头,首辅大人专注着注视着伤痕,小皇帝低头无法看清楚年长者的神情,只能看到对方睫毛打下一片阴影。
时间好像放慢了,朱翊钧只能感受到张居正带着薄茧的指尖一点一点触碰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张居正弯腰打开另一瓶药涂抹在手上。
也许是蹲累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腿,接着示意皇帝低下头前倾身体。
这瓶药专门治疗朱翊钧脑后的外伤。
张居正微微俯身,面对面扶住皇帝一边肩膀,让对方另一边肩膀靠在自己胸口。朱翊钧的脸正好埋在了张居正的脖颈处。
对方的微凉的体温衬托着朱翊钧的脸颊更热了。
小皇帝后脑处凝固了一大片的暗红色血迹让张居正的手掌不自觉紧了紧。
“先生?”
张居正抑制一瞬间涌上心口的怒意,呼一口气,“没事……”
二人距离太近,朱翊钧可以清晰得感受到年长者因讲话而带来的胸口的起伏以及喷洒在脖颈处的气息。
奇怪的是,只是男人对男人的触碰,竟然让朱翊钧有一瞬间不能呼吸。
冰凉的药膏被用同样轻柔的动作抹在后颈处。
朱翊钧不知道张居正是什么感觉,总之他在被上药的全程都脸颊发烫,心跳像漏了一拍……
张居正上完药后,又亲自小心翼翼帮皇帝穿上衣服。
这才抬眼看向皇帝,通红的脸颊让年长者皱眉,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皇帝的额头。
后者如惊弓之鸟起身后退。
这让张居正意识到自己对皇帝的逾矩,手掌在空中一顿,又缓缓放下。
一阵静默。
朱翊钧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让温度降下去。
张居正视线停留在地上消耗过半的膏药瓶。
“究竟是谁干的。”
自来到这个世界,朱翊钧一直孤身一人,这种兴师问罪的语气让朱翊钧感受到一股久违的触动,让他不禁回忆起小学时被欺负了,他哥替他出头的样子,给了他一种靠山的感觉……
“当地的衙吏,”朱翊钧说,险些落下泪来。
张居正闻言,郑重其事地朝皇帝跪下,头磕在地上的同时声音冰冷。
“臣这就带兵抓了这群狗贼!带给皇上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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