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气势汹汹地走出殿外时,张宏已吓得面色惨白,他以为小皇帝太生气了,要亲自去找张居正算账去。
皇帝年幼,张居正当权,宫里宫外一切事务实际上都由首辅做主,以冯保、张宏为首的司礼监实际上与张居正还算是政治同盟。以张首辅现在的权力,如果他想要推翻朱家自己做皇帝,且不说司礼监想不想拦,司礼监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张宏不希望看到小皇帝与张居正撕破脸,万一不好收场,这大明的天就要变了……
张宏匆忙在门外拦了一个小太监:“去!禀报老祖宗,皇上盛怒,已经去了张阁老府上。要快去!”说完,匆忙跟上朱翊钧的背影。
“爷,您不能去,”张宏劝阻,“忠言逆耳,阁老也是为您好,您可千万不能冲动。”
朱翊钧全然没在意为什么这个太监要求他别去,他只当对方还是在关心自己,他随意摆了摆手,“诶呀别烦我,快,今天早上坐的马车呢,给我拉过来。”
张宏犹豫再三还是闭上了嘴,如果为张居正说话的意图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害怕皇帝猜忌他是张居正的人。皇帝虽然年纪小,但足够聪明,之前就是因为司礼监的老祖宗冯保过于亲近太后,所以皇帝才疏远他。张宏只能在内心疯狂祈祷张阁老不在家而在内阁办公,但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张居正今天生病了,他看见了对方的脸色,病态十分明显,张居正更有可能在家休息。
张居正家中是有府兵的,在皇帝出宫时,张宏特地带上了几十个锦衣卫陪同,一旦起了冲突,至少还能自保,他想。
不过半小时,朱翊钧便来到了张居正的府上,府里的人先一步得到了张宏递来的消息,此时已经全部跪倒在门口迎接圣驾。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开口:“臣张敬修参见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宏看到是张敬修时,呼地长吁一口气,看来张居正并未在家。
“免礼免礼。”朱翊钧边说边往里走,“快带我去张居正的卧室去。”
张敬修愣住,他看向张宏的眼睛求助,张宏回了他一个快哭的表情。
张敬修心下一沉,他无法揣测出皇上的意思,但身为臣子的他如何能盘问皇上的行为。他只得大步跟上皇帝,为皇帝指路。
“皇上,这边走。”
他们穿过前厅与内部的院落,往更深处走去,第二次走这条路的朱翊钧不比早上时懵住的状态,可以分出一部分心神来观察一下院落里雅致的景色,不得不说,张居正的宅子修建得很是精致淡雅,不像皇宫中那些瀑布假山,花园锦簇般雍容华贵的装饰,张府的院落长廊曲折,绿植环绕,后院的门廊旁还扎了一个秋千,很有生活气息。
来到张居正的卧室,朱翊钧便摆手让张敬修出去了。张居正的房间共设三间,中间是一个简单的会客室,一张四方的红木桌子正对门口靠墙摆放,桌子两旁摆放两把椅子。左手边类似一个简易的书房,一张巨大的书架直接占了半面墙,满满当当装着大大小小的各种书籍,书架前的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正中央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籍和几页写着字的宣纸。朱翊钧拿起那本书看了看封面,上面写着‘资治通鉴’四个大字。
“可以,很有文化,”他自言自语,“这肯定斗不过。”
朱翊钧最后走向右边那一间卧房,里面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他脱了鞋子躺了进去,为了让自己快些入睡,他将床帘也放了下来。
希望张居正晚点回来,给足他入睡的时间,朱翊钧这样想着,闭上了双眼。
然而还没等他睡着,卧室的门便□□脆利落地推开了。
“皇上?”
是张居正的声音,朱翊钧听得出来。
下一秒,床上的帘子被拉开,露出张居正惊讶的表情。
朱翊钧讪讪地笑了笑,在张居正的注视下尴尬地坐起来,把鞋穿好。
张居正的表情很微妙,“皇上这是?”
朱翊钧干咳一声,一本正经:“我想看看老师的床舒不舒服,就过来试试,现在知道了,比我的舒服。”
张居正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朱翊钧。
朱翊钧在视线的压力下尴尬到想逃走,但是他忍住了。他还没有达成他的目的——在张居正的床上睡觉……
张居正这边本在内阁处理公文,太监冯保急冲冲闯进来,“张阁老!张宏传来消息,皇上盛怒,正往阁老家中去了。”
张居正听闻后心下一惊,他当即握住冯保的手:“冯公公,劳烦你去禀报太后,最好能够让太后下一道召回皇帝的懿旨,我现在立刻赶回去。”
冯保担忧地拉住张居正,“阁老——”
“放心,”张居正说:“皇上年纪虽小,但总还是能分辨善恶忠奸的,我会向皇上解释清楚。”
但冯保面色忧虑不减,他犹豫着松开手,欲言又止。
张居正见此,意会了冯保的忧虑。
“公公请放心,如果我未能说服皇上,皇上要我死,我绝不会抗命。”说完,他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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