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御膳房，朱翊钧不到半小时，就做了三道他在现代时常做的家常菜。
朱翊钧本以为到了他能够秀一秀厨艺的时候。
只是当年长者夹了一口送进嘴里时，眉头却微皱了起来。
“不好吃？”
张居正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好吃。”
朱翊钧狐疑，抢过筷子自己夹了一口。
还好，是自己平时的水平。
小皇帝并不知道，现代人相比古代人来说，口味更重。
于是这菜尝在张居正口里，就变得齁咸。
张居正看着皇帝一点都不避嫌，直接把他用过的筷子含在嘴里。
这样随意放松的动作，让他条件反射般又忘记了皇帝的身份。
“下次再做少放点盐就行。”他顺口说。说出来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和皇帝说话。
在皇帝面前，说话怎么能不加尊称？况且，什么叫‘下次再做’，怎么能指使皇帝做饭？
这话放在朋友间或爱人间说再正常不过。但对面可是九五之尊。
张居正警醒自己。这是个坏现象。
皇帝虽对他不摆架子，但他不能直接也卸下心防……
一旁的小皇帝正皱着眉头，完全没意识到张居正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兀自懊恼道，“嗷嗷，我知道了，来，你再尝尝这道。”
皇帝为张居正做饭这种事，在接下来日子中，算是二人越过君臣界限里最微不足道的例子。
朱翊钧认为他与张居正是已经确定了关系的恋人，他只要有空就会去找张居正，约他看雪，约他赏月，约他吃饭，约他下棋……
张居正一一赴约。
除去他自己的私心，他知道自己仍旧需要保证自己在皇帝心里的位置。
家事国事天下事，小皇帝只对家事感兴趣，二人每次约会，张居正也不会给皇帝上课，他转而会分享一些自己的经历和趣事。
时间久了，首辅大人几乎到了能够完全摸准皇帝脾性的境界，甚至每天和皇帝在一块儿的常乐也比不上首辅对皇帝熟悉。
除夕夜，小皇帝相当‘不孝顺’地拒绝了李太后的邀请，反而要动身去张居□□上。
今时不同往日，太后再也没有拦住皇帝的胆量与权利。马车顺利飞驰出宫门，皇帝手里捧着精致的小盒子，不停摩挲着。
常乐坐在皇帝身旁，颇为担心，“爷，您这样不太好吧……”
朱翊钧指尖抵住盒子开口的缝隙，开口一张一合，一下一下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
“母后总拿李伟那件事烦我，今天肯定也是那事儿，”朱翊钧不耐烦地说。“我管他什么伯什么侯，做出这种事来，肯定不能饶恕。戚继光的兵可是冻死了17个，而我只是削去他的官职爵位而已。也不知道母后一直和我讲什么，难道什么处罚都不给吗！”
听出皇帝的口气，常乐叹口气没再说话。她这些天算是亲眼看着皇帝与首辅大人的恩恩爱爱。皇宫里本就人多眼杂，虽然常乐每次都为二人屏退其他小太监或小宫女。但时间久了，风言风语还是会传出去。到现在为止，常乐已经收到不止一人来向她打探皇帝为什么和首辅私交如此深厚。
也许处在事件中心的皇帝还不知道，曾经传得沸沸扬扬的‘情比金坚’最近又开始弥漫起来。常乐想起自己就在昨天听到，连厨房的老嬷嬷都在议论张居正已经与皇帝发生关系这事。
如今，除夕夜晚，皇帝不在宫中的宴席，反而又去找首辅，这就为本就传的神乎其神的流言又吹了一股风。
皇帝来到张居□□邸门口时，首辅大人正率领全家跪在张灯结彩的大门口迎接。
皇帝从马车上跳下来，几乎是匆匆扶起张居正。
“天寒地冻的，怎么在外面等，快一起进去吧。”
免了众人的礼，身后跟着的太监拉着马车离开，皇帝被众人簇拥着走进去。
在朱翊钧正打量张居正的妻子时，年长者打断了他，“今日日子特殊，陛下不在宫里守岁，来臣这里做什么。臣刚得知消息已派人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听说太后也要见您，陛下吃口茶就回去吧。”
“我才不回去。”朱翊钧说，“我找你有事。”
“对了，”皇帝转身，让大家都停下，“今日除夕，我不能白来，我已吩咐下去，赏张府亲眷五千两，明日张宏会送到。”
众人下跪谢恩，朱翊钧急忙拦住。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棉花打底，绒布缝制的棉花娃娃，走向一旁最小的小孩儿。
朱翊钧蹲下身递给对方，“哝，给你的。”
张静修不到5岁，但已知礼节，小小短腿一弯就要跪下谢恩，忙被朱翊钧拦住，“绅士可不能让小公主跪，”他打趣道。
小孩儿顿住，又看了看手里穿裙子的布娃娃。
他咕哝了一句，“谢谢陛下。”
与张居正家人们的寒暄点到为止，随后，小皇帝拉着张居正又去了对方的卧室。
皇帝对这一路线熟悉得比自己家都清楚，张居正觉得有些好笑，因为细细算来，皇帝踏入他如此私密的地方实在太多次了。
朱翊钧关上门，室内一下安静下来，把京城里鞭炮烟花的响动隔绝在外面。
小皇帝转过身，二人面对面站着。
“新年快乐。”朱翊钧说，拿出自己捧了一路的小盒子，递给张居正。
年长者接过后打开。
两枚银色的戒指嵌在盒子里的软布上。
“陛下这是……给臣的？”
“对。”朱翊钧说，他走上前，把其中一枚以张居正尺寸订做的拿下来，牵起对方左手无名指戴了进去。
“好看的呀。”朱翊钧感叹。
手指被捧在皇帝手中的样子很是奇怪。张居正认为皇帝可能忽略了一些事实。
“陛下，臣是男人，陛下不必……送首饰给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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