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瓦特小学下午四点准时放学。
放学铃一响,托克开始收拾书包,心情愉快。前桌阿廖沙扭过身,嗤笑着看向对方,胖嘟嘟的小脸堆出几个褶:“哼哼,今天又让你哥哥来接你了?”
即使在小学,孩子们也有自己的社交。听出对方的画外音,托克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又撑住,若无其事地:“那,又怎么了?”
阿廖沙脸上的褶子堆得更多了,只见他笑嘻嘻地冲托克比了个鬼脸:“哥哥的跟屁虫。”
托克一急,刚要起身,腿上的书包跟着动作滑下去,课本练习册散落一地。托克一咬牙,蹲下身去捡,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托克才不是哥哥的跟屁虫。”
“怎么不是?都一年级了,还要家里人接送。”阿廖沙说着,摇头晃脑地,“托克一点也不成熟,不像个男人!”
“那,阿廖沙为什么不让家人接送?”托克反问道,“因为阿廖沙没有家人吗?”
尽管托克只是表达字面意思上的疑问,但这话攻击性太强,阿廖沙瞬间就憋红了脸:“你——”
——所以,当班主任联系钟离和达达利的时候,二人走到班门口,自然看到了背手低头,沉默但毫发无伤的托克,和满地打滚,尖叫并嚎啕大哭的阿廖沙。
过于明显的胜负。钟离正想要不要去安慰那位被托克揍到失智的小孩,达达利亚已经冲了过去。只见他理所当然地绕过蠕动翻滚的阿廖沙,蹲到托克面前:
“托克?你没受伤吧!?”
“…没有。”托克摇摇头,“对不起哥哥,托克不是好孩子,托克打架了…”
达达利亚这才松一口气,揉揉托克的脑袋,又挪到阿廖沙的面前:“那你为……”
出于人民教师的本能,钟离立刻拦住达达利亚,也蹲下身,看向鼻涕眼泪抹了满脸的阿廖沙:“你和托克同学发生什么了?”
“托克,托克他打我——”阿廖沙说着,哭声又大了起来:“而且我,我,我打不过他——”
钟离和达达利亚都沉默了。
钟离回过头:“你教的?”
达达利亚憋着笑,有点尴尬地挠头:“就是…防身啊。这很正常吧?”
不难想身为杀手的达达利亚都教了些什么“防身术”,钟离又回过头,掏出手帕,为阿廖沙擦了擦脸:“那,托克为什么打你呢?和哥哥们说清楚,我们会好好教育托克,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托克,他说我……”
“——是你先说我是哥哥的跟屁虫的!”听出对方恶人先告状的意思,托克立刻开口,据理力争地:“阿廖沙只是在嫉妒托克罢了!而且我不是问你了吗,你到底为什么要嫉妒托克?难道你没有家人吗?”
……
回家路上。
钟离和达达利亚走在两侧,将垂头丧气的托克夹在中间。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远远地贴在一起。
“托克,下次不可以这样和同学讲话。”达达利亚牵着托克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但这样的问题是很伤人的。”
“嗯。托克已经和阿廖沙好好道歉了,也知道自己哪里作错了。可是,可是托克不想被大家当做哥哥的跟屁虫!”托克说着,抬头看向达达利亚:“托克也想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像哥哥那样!”
说着,托克甩开达达利亚的手,噔噔蹬跑到二人面前:“哥哥以后不用来接托克了,托克要自己回家!”
“……呃,”达达利亚挠挠头,有点犯难地:“这…”
“哥哥不能答应托克?哥哥不相信托克吗?”托克说着,双手握紧了书包带,“托克不怕的,托克早就已经记住回家的路了!”
钟离看向达达利亚。
他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作为杀手,达达利亚无懈可击,没有人会傻到主动和他硬碰硬。但青年唯一的软肋,托克——就算有着愚人众的庇护,在暗处,也有太多双眼睛盯着这个孩子。更何况巴纳巴斯本就动了让托克接替达达利亚的心思,愚人众的立场变化也是迟早的事。这大概也是达达利亚传授托克如此离谱的格斗术的理由。
“不行就是…不行,对不起托克,”达达利亚蹲下身,语气非常坚定,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弟弟的请求:“我知道,托克不是哥哥的跟屁虫,是哥哥放心不下托克。哥哥…”
托克握着书包带的手松了下去。
泪水涌上少年蓝色的双眼,托克低下头,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哥哥…”
“答应托克也无妨。”钟离在达达利亚的身后开口。
听到对方这么说,达达利亚猛地回头,用“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的眼神,狠狠地瞪向钟离。
但钟离只是把达达利亚拉起来,靠近对方的耳边:“我会在暗处保护他。”
“那种事我知道!但那不——”达达利亚也低着声,急急地反驳——
“可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总有一天托克要自己通学的。”钟离平静达打断了达达利亚的话。
达达利亚愣住了。
过于残忍的事实被对方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了出来,达达利亚呆在原地,而钟离直接无视了青年,蹲下身,一揉托克的脑袋:“现在,你哥哥已经答应你了。以后托克就自己通学,好吗?”
“真的?”托克重新仰起头,他看向钟离,又看向达达利亚:“你……答应我了,哥哥?”
达达利亚没说话。
良久,他一揉鼻子,保持着那副好哥哥的温柔声线:“嗯,哥哥答应托克了。只不过托克也要答应哥哥,放学后就立刻回家,不要乱花钱,也不要乱跑,去陌生的地方。托克做得到,哥哥就答应你。”
“托克做得到!谢谢哥哥!!”托克兴奋地扑向达达利亚,紧紧地抱住对方的大腿:“我就知道,哥哥对托克最好了!”
达达利亚又揉揉托克的脑袋,低下头,躲过了钟离的视线,将发红的眼圈藏进刘海。
作为庆祝托克今后将一人通学的日子,达达利亚特意烧了整整一桌的丰盛晚餐,也不怎么情愿地招待了钟离先生。在饭桌上,青年不厌其烦地和托克讲着注意事项,什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讲到自己开始流鼻血,都没能发现。
“达达利亚。”钟离打断了达达利亚的喋喋不休,指了指自己的人中:“有番茄酱。”
“……啊,”达达利亚很快反应过来,抽出几张纸巾,胡乱地塞入鼻孔,依旧不打算停止:“总之,托克一定要记得…”
看着对方还有继续唠叨的意思,钟离叹了口气,叮嘱托克不要剩饭,将达达利亚生拉硬拽地扯回房间。
天色已晚,达达利亚的房间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两个人就这么在黑暗中沉默着,久到钟离听到达达利亚的呼吸平稳下来,方才开口:
“冷静点了?”
他看到达达利亚的呆毛点了一下。
钟离将灯打开,这才看清达达利亚鼻子里塞着一坨红色的纸巾,眼圈也跟着红了,看起来狼狈又可笑,但这一次却没能让钟离笑出来。
达达利亚坐回床上,双掌相对,埋首于前。
“抱歉。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托克迟早都要适应这样的生活…”达达利亚的头低得更深,声音也哑哑的,“我就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没关系。人都会死的。”钟离波澜不惊地。
难以想象会有人在这种状况下说这种屁话,达达利亚被对方气笑了,连鼻孔里的纸都喷了出来:“…行。”
钟离坐到达达利亚的身边。
“达达利亚…我很抱歉。”钟离开口。
达达利亚斜睨过去,鼻血顺着他的人中流到嘴边,也没有要擦的意思。
“我必须承认,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对你们兄弟二人的处境感同身受。对此,我很抱歉。如果我再早一些遇见你们就好了,或许我会比现在更加…懂得如何面对你们。”说到这里,钟离轻轻地叹息一声:“但请你相信,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会保证托克的安全。这是我们的约定。”
达达利亚收回视线,一舔挂在唇珠上的血,点点头:“好。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他慢慢地重复。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
“心脏疼吗?要不要休息一下?”钟离问道。
但是没有人回应。
忽然,达达利亚靠上了钟离的肩膀。他还睁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甚至还保持着被对方气笑了的无语表情。
停止了呼吸。
达达利亚死了。
钟离皱起眉,伸出手,本想要帮对方合上眼睛,却莫名其妙地一路向下,来到达达利亚的胸前。
他的手掌覆上青年的胸口。
只片刻,达达利亚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原本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就像是被注入了灵魂,青年猛喘一口气,从钟离的肩膀上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流了一身。
达达利亚有点恍惚,他不太确定刚刚发生了什么,却明显地感到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对:“你刚才…”
钟离抽回手。老实说,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复活已经死去的实验体?为什么?这有必要吗?
“没什么。你心脏疼吗?”钟离平静地问道。
被对方这么一问,达达利亚恍恍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呃,好像…有点。”
“好。”
钟离点点头,立刻吻住了达达利亚。两个人又理所应当地黏到了一起,滚到创(二声)上,拥抱,接吻。
只是这一次,钟离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和焦躁。
他到底在做什么?
钟离,你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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