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准备逃避了吗。”硝子学姐问，她面前摆着人类解剖的各种图样。
“听说特级咒术师薪水很高。”海做出了一个非常自作聪明的回答。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一个欠了赌债的老爹。”硝子学姐把图册翻过去一页，冬天到了，她围着红白条纹的围巾，看起来也相当温柔。
“只是觉得夏油学长或许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以接近。”就，像是其实也是有负面情绪的，而不是真得一视同仁的温柔，“还是像个活人。”他们也算是恢复了正常来往，日野海要的饮料从敷衍的冰可乐换成了伊藤园的绿茶，大概知道了夏油杰喜欢加一块糖的红茶，但是特级咒术师还是很忙的，以至于在体术课之外很难见到他。
“你们和好了就好。”硝子学姐这么回答，“连五条都在问发生了什么，要煮红豆米饭还是带夏油出去打街机。”
“他能不能想点好的。”日野海面容扭曲，“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有一种献祭少女给恶龙的心情。”赤豆饭似乎是用来庆祝生日、婚礼或者驱邪的东西吧。
“咒术师大部分都是单身的吧。”硝子学姐面前是一张心脏的解剖图，蓝色的血管和红色的血管交缠，“冥冥学姐留在这里那一周，其实是五条花钱请的，她走的时候倒是表示可以打个对折，因为没有帮上什么忙。”
“她喜欢我吗？”日野有点好奇。
“挺好的。”硝子学姐如是回答，“她肯打折那肯定是很喜欢你。”
“多谢五条学长吧。”日野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感觉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带的土产起了作用。”就是，虽然五条学长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但是她的甜食供奉总是按时送到，挂在他的门上，好像向祭拜稻荷狐狸来祈求丰收那样。而且给夏油学长带了，不给五条学长似乎不合适，即使几乎见不到人。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表白。
等春天吧，她只是现在可以坦然接过夏油杰递来的饮料，在高专学生组队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坦然坐在他身边，在图书室里给他沏一杯热红茶，在他做俯卧撑练三节棍的时候拉弓射自己的靶。收到他出任务回来的时候塞进储物柜里的伴手，也同样做这样的回馈。
然而，无论是表白心意也好，还是身体接触也好，除了在体术课上打得你死我活，好像还是接近于0。
和夏油杰在一个空间里的时候，日野海的心里不再是汩汩冒泡的汽水，而是像一条流淌的小溪，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情感可以如此充沛，而和一个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是这么酸涩而快乐。
而丸子头怪刘海学长是个不开窍的傻瓜，他坦然得接受了她的好意，就像是坦然得对所有人施加以温柔一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种碍手碍脚的感觉像把人塞进一个怎么样都会碰到头和手的盒子里，或者像那种让人坐立不得的刑罚。
那么她的表白不过是时间问题。
夏油杰，确实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好像一个人习惯了对所有人温柔，记住所有人的喜好，以至于不知道对自己喜欢的人要怎么做。他是那种去远方出任务会给所有人带土产的人，所以即使给日野带了点觉得她可能会喜欢的小玩意儿放进储物柜里，也还是心虚得像在做贼。
所以他可能只是，花了更多时间，跟她待在一起。
这种时候就非常讨厌高层安排的乱七八糟任务，在某次体术练习结束，他跟她抱怨，“怎么会在平安夜给人派任务。”他想约她去看电影。虽然说咒术师的锻炼之一就是看电影，但是夏油杰并不那么喜欢地下室里的B级片，日野看起来就不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人。但是平安夜，东京的电影院里，总会放一些会让人想看的电影吧。
“特级咒术师啊——”她在把咒具弓拆回没有应力影响的状态，“能者多劳。”
“这次要去松山。”他告诉她，“倒是很少见，大概是窗那边观测到了什么京都那边解决不了的东西，有什么想要的吗？”
“产橙子的地方吗？”她怔了怔，“好像在夏目漱石的小说里看到过。”
“我不怎么看文学作品。”他有点好奇，“是说什么的？”
“叫《少爷》。”她跟他解释，“大概是说一个物理学校毕业的热血少年，到乡下学校去教书，和本地迂腐又不开化的习惯作斗争的故事。”
“不愧是杂志编辑和书店老板的小孩啊。”他感慨。
“没有啦！”她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把弓收回咒具袋里，“父亲编的是农业杂志。”确实是可爱的女孩子啊，“秋田是乡下地方。”但也因为出美女而闻名，日野海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是确实，有着少女身上的那种蓬勃生命力。气血旺盛，舒展可爱，这本身就很好，在咒术世界更是稀有。
“仙台也是乡下地方。”他安慰她。
“说起来，杰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海的眼睛亮晶晶的。
“社员。”他这么回答她，握着自己的水瓶，“父亲在半导体厂做管理层，母亲是家庭主妇。”初冬傍晚的太阳斜斜照进体育馆，打磨光滑的木地板上泛着暖洋洋的橙光，因为有太阳的缘故，这不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天气。
“感觉要求很严格。”她这么说，“不然也不会这么起名字。”
“还好吧。”他眯起眼睛，漫无目的的回忆，“虽然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可能确实吞食了太多咒灵，会让自己有一种非人感，但当时离开家里的时候，也确实没有什么留恋的情绪，“所以准备在过年的时候回家吗。”咒术高专的学生还是有这一部分的特权的，她好像刚评上二级，并不是咒术世界真得不可或缺的力量。
“是的。”她抱着膝盖点头，“家里人说好了一起去泡汤。”
“泡汤啊。”夏油杰把心猿意马滑出去的思维拽回来，“好像小时候也有这样的家庭活动，但是后来父亲就越来越忙了。”虽然父亲还是会记得哄母亲，但是母亲后来有参与社区的志愿活动之类的，感觉确实和父母一起做什么事的机会就很少，“父母毕竟有父母的生活。”他这么做结论。现在夏油杰更多就是寄钱回去，他们也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一两个月可能会打一次电话吧。
“哎。”她这么回答，从地上站起来，他在她的马乘袴下看见一截米白色的羊毛袜套，大概是冬天的缘故，然而这让人不得不心猿意马得想到她有力的腿，然而把目光挪到她的脸上的时候，又可以看见她的睫毛，在夕阳下历历可数的金色，“所以去吃饭吗？”
“好。”他这么回答，“我去冲澡，你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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