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艾丽卡·纳奇奥斯,父亲是希腊驻纽约的外交官,明面上的履历无懈可击。” 哈利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坐在料理台旁,指尖随意地转动着茶杯。 “不过,有意思的是,就在昨天纳奇奥斯女士‘拜访’山崎制药的同时,他们内部遭遇了一场精准的网络袭击。虽然核心数据无恙,但部分外围信息遭到了泄露,整个公司到现在还在焦头烂额。”
几步开外,马特深陷在沙发里,手中同样捧着一杯温热的茶。送走艾丽卡后,他莫名不愿让这个夜晚以独自加班和冰冷的外卖告终,便联系了哈利,花时间自己做了晚餐。他在电话里简略提了提艾丽卡和过往,哈利当即翘掉了托尼“力量平衡计划”的奇迹上线时刻——见证者就只有他,班纳博士和托尼本人——赶回安全屋。此刻用餐结束,空气里还有食物的香气未散,红茶的氤氲水汽又袅袅升起。氛围舒适而松弛,正像他下厨时所期盼的那样。
哈利的目光投向沙发方向,继续道:“于是我顺手查了查这位纳奇奥斯小姐近几年的行踪,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巧合:每当她因为文化交流或公益活动出现在希腊、西班牙、日本乃至中国时,当地的三合会或极道组织总会遭遇一系列极其专业的袭击。袭击者风格统一,精通多种格斗术,来去无踪。”
马特沉默地听着。温热的杯壁熨烫着指尖,与他内心泛起的微凉形成对比。他没想到,这个许久不见、几乎已被他收入往事角落的人,竟会以这种方式,与他们眼下调查的谜团牵扯在一起。
“谁训练了她?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知道。所以,我换了个思路,从源头查起——她的父母。”哈利的声音平稳,像是在讲故事,“结果很有趣。她的父亲早年的医疗记录显示,他没有生育能力。艾丽卡·纳奇奥斯,是被收养的。”
“她在被收养之前的生活?”哈利自问自答,“一片空白。唯一的线索是,收养文件里模糊地提到,是一位‘友人’将她带到她养父母面前的。”他看向马特,“你猜,这位‘友人’,会是什么人?”
马特抬起头,为他这些所不了解的艾丽卡而感到一阵复杂的滞涩。“……是训练她的人?”
“一位盲人。”哈利回答,“不过,我猜,鉴于你上次提到过一位……嗯,同样技艺超凡的盲人导师,这个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于是,我扩大了搜索范围,交叉比对三合会、高夫人势力、以及一些涉及‘米德兰金融’、‘血盟’佣兵团等古老或危险组织的机密档案……”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十分审慎,“发现它们都不约而同地为同一个盲人建立过高度加密的调查档案。猜猜他的代号是什么?”
马特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他缓缓吐出那个尘封已久、代表着严酷训练与冰冷过往的名字:“……棍叟。”
“看来你的老师,”哈利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颇负‘盛名’。”
马特低下头,让茶水的热气蒸腾着他的下颌,就这么出了一会儿神。
“我和艾丽卡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酒会。” 他半晌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我得说,” 哈利想着他们初见的那个酒会走廊,声音也变得有些轻柔。“那一定是一段……相当难忘的回忆。”
“……相当难忘。”马特的神色飘向远处。那段鲜明的记忆随之翻涌而上:喧闹的大厅,摇曳的灯光,嘈杂的人声。艾丽卡如同最耀眼也最危险的花朵,轻易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们偶然搭讪却一见如故,仿佛早就相识已久。他们都对规则下的刺激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望,交谈中充满了机锋与默契。他们是那么了解彼此,艾丽卡对他总有种异常的直觉,总能精准地触及他内心最深处的波动……
他疲惫地笑了笑。“我在想,那一次真的只是一次偶然,还是……早就安排好的?”
而如果连相遇都是算计,那之后那些炽热而危险的纠缠,又算什么?
哈利看着马特窝在沙发上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才语声温柔地打破沉默:“听着,马特,我大概不该为我男朋友的前任辩解什么……但是,”他的声音缓慢而平和:”如果那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是一个任务,那么按照常理,她哪怕那晚被你拒绝了,也会想尽办法继续留在你身边,维持这个身份,而不是像当时那样消失。又或者……”他斟酌着措辞,“也许第一面确实是某种安排,但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我想,她大多是出自真心。你能分辨出来的,不是吗?从你刚才提到她时的那种……语气来看,至少和你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她并没有欺骗你。”
他顿了顿,又略显刻意地耸耸肩补充道:“退一步说,就算第一面是安排好的又怎么样?我也常说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一定是上帝的安排。”
马特被他最后那句话逗笑了,“而我为此感谢上帝。”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我和艾丽卡认识了那么久,知道的还没有你今天告诉我的多。特别是,我告诉你艾丽卡的事到现在……有一个小时吗?你已经有这么大进展了?”
哈利的表情微妙地顿了一下,随即略显含糊地说:“……其实,自从知道她和山崎制药有联系的时候,我就开始留意了。”
“嗯。”马特微微侧头,挑了挑眉:“你那个时候就查到了棍叟,然后没告诉我?”
哈利轻轻叹了口气,放弃了掩饰:“好吧,大部分确实是接到你电话之后查的。我承认,为了效率……动用了比较多的资源。” 他移开目光,语气里带着点不情愿的坦诚,“我实在不想让某个……不相干的人,再占据我们接下来的几个晚上。”
马特几乎要笑出来,但努力忍住了,只是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了弯。他清了清嗓子:“那么……还有其他的信息吗?”
“我的能力暂时就只能查到这儿了。更深层的东西,比如手合会核心的计划、棍叟的具体目的,都被藏在更隐秘的地方。”哈利皱眉,“我本来想拜托托尼帮忙,但是我查到了棍叟。我得保证他的名字和档案绝对停留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我不能冒任何风险,让神盾局、复仇者、或者任何官方机构,有可能将盲人导师、经过训练的武者和‘马特·默多克’或者‘夜魔侠’联系起来。一点可能性都不行。”
“世界上盲人那么多,不会有问题的。”马特安慰道,表情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决断。“如果斯塔克能有所帮助的话,还是应该尝试一下。我们需要知道这些人背后的真正关系和目的。”
“暂时不必。我们还是有一个人可以问的。”哈利的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意有所指的眨眨眼。“记得吗?瑞士,阿尔卑斯山,度假?”
“好吧。”马特也笑了起来。“但在‘度假’之前,得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如果我把格罗托那个烂摊子都丢给福吉,他会杀了我的。”
第二天清晨,尼尔森与默多克律师事务所里弥漫着咖啡和文件刚印出来时油墨的香气,但气氛却因凯伦带来的消息而显得凝重。她将一叠整理好的资料放在马特和福吉面前,眼睛红红的,既是因为调查的艰难,也是因为得知真相后的愤怒和悲痛。
“我查到了弗兰克·卡索——惩罚者——的家人遭遇那场悲剧的原因,”凯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卷入□□火并。那天在公园,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正在执行一次诱捕行动,目标是一个重要的毒贩。为了‘隐秘’和‘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清场,没有警告任何可能在那里的普通家庭。”
福吉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弗兰克·卡索当时刚刚从一支高度机密的特种部队退役回家。”凯伦继续道,语气更加低沉:“那天……原本应该是他真正回归家庭生活的开始。”
福吉的声音因惊讶而提高了八度:“秘密诱捕,秘密部队……我的天,凯伦,这些信息你都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凯伦简单地说:“我找到了他的受勋记录。联系上了他一位已经退役的同僚,他对这件事同样感到愤怒。还‘拜访’了一下我们的地方检察官助理。”
福吉看起来更惊吓了:“你是怎么‘找到’、‘联系’、‘拜访’的?!这些都是高度敏感的信息!”
凯伦只是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个微笑:“福吉,相信我,你是不会想知道的细节的。不知道,你就不算共犯。”
马特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笑声。他摇了摇头,仿佛既无奈又对凯伦的胆大妄为感到一丝骄傲。“做得好,凯伦。”他轻声道。“我们来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凯伦的情绪还陷在刚才揭露的真相中,语气里充满了难过。“他失去了所有。我们……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吗?”
福吉立刻警觉起来,双手按在桌子上:“帮帮他?凯伦,你是想说‘阻止他’吧?在他把半个地狱厨房的□□连同地方检察官都杀光之前?”
“或许有一个地方,可以同时做到这两件事——既阻止他,又真正地帮助他。”马特平静地开口,“法庭。”
凯伦和福吉都看向他。
“如果他被抓捕归案,”马特继续道,“我们可以做他的代理。让他在法庭上,在法官和陪审团面前,说出全部的真相。让该为那场悲剧负责的人,接受应得的审判。”
凯伦皱眉:“可是那个检察官……她现在还在任,她一定会竭力阻止……”
“利益相关,她需要回避。”马特打断她,语气坚定,“而且,别忘了,正因为刚刚经历了菲斯克案,整个纽约司法系统的队伍被彻底清洗了一遍。现在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包庇一个可能渎职的检察官而去冒巨大的风险。这是一个难得的窗口期。”
凯伦点点头,又提出另一个担忧:“那警察呢?在审判之前,怎么确保卡索能在监狱里活到开庭?想让他闭嘴的人可不少。”
“如果你能把刚才告诉我们的这个故事,完整地‘泄露’给布雷特·马霍尼警官,”马特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和职业操守,我们的委托人能平安活到开庭的那一天。”
福吉看着两人已经快把计划勾勒出来了,忍不住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好吧,虽然我对于要不要代理一个……屠杀了几十个□□分子的‘连环杀手’委托人,有着非常、非常重大的不同意见和职业道德上的顾虑……”他深吸一口气,“但是!这一切的讨论,都可以留到——抓、到、他、之、后——再进行!现在的问题是,谁能去抓住那个‘惩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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