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方向了。”马尔福皱着眉毛说道。
神官和巫师跟随指引一路从英国追到美国，进入华盛顿州之后魔法的指示越来越微弱，最后在奥林匹克半岛断绝。
任凭马尔福如何催动魔力，契约都没有半点反应，沉寂得就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的眉毛越皱越紧。
这个地方太过诡异，连直抵灵魂的契约都能被阻断，忒提亚为什么要来这儿？她现在待在哪里？又是否遇到了危险？
无数疑问在他心中徘徊。
流星离开欧洲前没有跟除了神官之外的任何生物透露过消息，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人自然也包括了德拉科·马尔福。
如果不是艾格尼斯找上门来，他甚至以为忒提亚还在法国的卢米埃尔庄园里面。
马尔福的脸色十分难看，一种被隐瞒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人类，这个最了解忒提亚的人。
流星神官正仰着头远眺半岛中央区域连绵不绝的群山。
这座山脉被当地人称作奥林匹克山脉，最高峰名为奥林匹斯。
神秘学中普遍认为名字具有力量，它不单纯作为一个称呼存在，同时也喻示着所有者的身份、自我，乃至命运、灵魂。
与神祇有关的名字更是严格遵照此规则，不能随意命名。
爱琴海塞尔迈湾的北岸也有一座奥林匹斯山，它曾是神山在人间的投影，连接着神与人的世界，神的仆人居住于此。
在古早的、诸神黄昏还没有降临的年代，人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神欣赏勇者，登上奥林匹斯山山顶的人类是世上最英勇的人，他将有机会被邀请进入神域参加诸神宴饮，获得神的恩赐与嘉奖。
由神力培育制作出来的食物美味非常，吃下之后更会产生神奇的效果。
美丽与健康只是最不起眼的好处，假如有幸得到宴会斟酒官青春女神的青睐，喝下一盏她从宝瓶里倒出的酒水，人类就可以永葆青春。
无数人因为这个故事前仆后继地攀爬奥林匹斯山。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倒在崎岖的山路上沦为野兽口粮，吃剩下的白骨被神仆扔下山谷，一层又一层堆叠起来成为神山底座。
只有极个别人类幸运地遇到刚好在山间游荡的神祇，要是神明心情还不错的话，祂会实现人类的愿望，将他带进神域。
不过，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从第一个青铜人类诞生到特洛伊战争结束的漫长岁月里只出现过寥寥几个，更多的是死在山上某个角落里，连骨头都已经腐化成泥。
尽管死亡率高得惊人，但由于成功后所能获得的高昂回报，人类还是对此趋之若鹜，一个接一个地奔向奥林匹斯山，极大丰富了山上野兽的食物种类。
这个传说一直持续到特洛伊战争结束才终止。
宙斯虽然在神战中取得了胜利，他将参与反叛的神祇与英雄流放塔尔塔洛斯，有的甚至干脆直接处死，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光明神阿波罗积蓄一个世代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
受伤的神王躲进神域中疗养，为了防止再次被偷袭，他封闭了所有进入神山的通道，自此诸神不再显迹，人类对神的信仰渐渐消泯，死神再也不能从山脚捡拾勇士的灵魂。
希腊的那座奥林匹斯山变成一座普通山峰。
这座位于美国的奥林匹斯山又会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
艾格尼斯收回视线，在听到山脉的名字之后，她立即就确定她们没有找错地方。
神与人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很多种族到了一个新地方都会不自觉地去寻找此地与旧日相似之处。
这不光是因为他们在怀念过往，更多的是想要获得一种安全而熟悉的感觉。
如果没有相像的地方，有些智慧生物甚至会选择去创造一个。
不管它只是一座偶然得名的普通山峰，还是确实就是昔日神山的投影，只要它被称呼为奥林匹斯，它迟早都会成为奥林匹斯。
进入奥林匹克半岛之后，契约失效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神域中一切对神的窥伺都是不敬，会被严厉禁止，在这里只能由神祇单方面召唤契约者，而契约者则被完全剥夺了相应的权利，即使是双向的灵魂契约也不例外。
对于神来说，神权超越一切，永远至高无上。
神官转过脑袋，对巫师说道：“去奥林匹斯山，忒提亚就在那里。”
神山对于神祇来说意义非凡，流星女神一定会在上面留下线索。
有些不幸的是，幻影移形只能到达巫师曾经去过的地方，而显然无论哪一座奥林匹斯山，德拉科·马尔福都没有去过，他们只能和普通人一样慢慢徒步上去。
要是能够用魔法倒还轻松一点，偏偏就艾格尼斯刚刚的观察来看，这处神域还没有完全构建好，峰顶有些许冰雪覆盖，与神官见过的四季如春的奥林匹斯大不相同。
作为神属的巫师和神官不能在这种地方随意走动使用力量，否则很容易踏进哪个罅隙，被半成品的神域吞下成为养料。
他们必须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
就算是身体素质极强的青铜人类，想要快速攀爬上两三千米的高峰都会累得跟条死狗一样，更别说是在创造之初就被宙斯特意削弱过的黑铁人类了，哪怕是巫师也还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
到最后德拉科·马尔福全凭毅力在支撑，他逼迫自己不要停下来，强行紧跟神官的脚步。
娇生惯养的少爷一路上不曾叫喊痛苦劳累。
艾格尼斯心中对他的成见稍稍减轻。
无论是神官还是光明神，对于流星女神与一个巫师缔结灵魂契约其实都是非常不赞成的。
只是神官更会伪装，不像阿波罗那样明目张胆地反对妹妹。
她采取的是忽视策略，卢米埃尔在艾格尼斯执掌期间不曾与马尔福有过利益纠缠，忒提亚所有留在英国的东西都是可有可无，女神的收藏并没有随她一起离开法国……
这些举措保证了一旦忒提亚厌倦，她们可以第一时间与马尔福切分，干脆利落地将巫师从女神的生命中踢出去。
艾格尼斯一直不太看好这段感情。
忒提亚因为成长经历的关系，一直渴望获得全部的爱。
女神希望信徒全身心地信仰她，越是与她亲近的就越要如此。
但是马尔福不行。
神明是一种很任性的生物。
宙斯喜爱伽倪墨得斯，便不顾他的拒绝逃避，化作一只巨大的老鹰将他从特洛伊王宫中掳走带到神山。
即使王子日夜痛哭，哀求他放过自己，宙斯也充耳不闻。
他甚至用特洛伊来威胁王子，如果王子胆敢逃跑，宙斯就会降罪于整个特洛伊，将它变成一片焦土。
相反，只要伽倪墨得斯安安分分地待在神山，神王就会成为特洛伊新的守护神，庇佑它永远繁荣昌盛。
人类不得不屈从。
赫柏嫁给赫拉克勒斯，卸去斟酒官一职之后，伽倪墨得斯顶替青春女神成为奥林匹斯新的侍酒童，战战兢兢地侍奉诸神宴饮。
直到帕里斯拐走海伦引得希腊联军攻打特洛伊，特洛伊不敌战败，子民遭到联军屠杀死伤殆尽，城邦在火海中化为灰烬，伽倪墨得斯绝望之下自戕而亡。
他死后灵魂仍然不得自由，被宙斯升上天空成为宝瓶座，永远都无法回到故乡。
相对于伽倪墨得斯而言，德拉科·马尔福无疑是幸运的。
忒提亚第一次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女神对他的喜爱让她愿意克制自己的任性。
作为被献祭给神的新郎，德拉科得以留在人间，继续保有自己的过去。
但对于这段感情来说，这是最大的不幸，分歧在一开始就已经存在。
人类心中装了太多东西，爱不能成为全部。
马尔福无法抛弃所有将忒提亚视作唯一，他在意他的父母、他的家族、他的朋友，德拉科·马尔福没有办法割舍掉他们。
可忒提亚不会容忍太久。
越是深爱，她的渴望就越是迫切，德拉科却始终不能顺应她的心意。
神不喜欢不纯粹的东西。
所以到了最后，德拉科·马尔福不是像伽倪墨得斯一样在绝望中死去，就是忒提亚先一步放手结束这段感情——除非他们中的一个愿意放弃自己，退让妥协。
至于人类与神祇之间订立的灵魂契约，那不值一提。
巫师婚礼上的誓词是对着魔法女神赫卡忒宣读的，倪克斯的女儿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眷属去裁决她的同族，尤其忒提亚还是下一任深渊之主，赫卡忒会是她的臣属。
那份契约从头到尾能够约束的只有德拉科·马尔福。
神与人从来都不对等。
艾格尼斯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点怜悯，又很快消失。
她有意提点马尔福，至少别让忒提亚那么快就体味失去的痛苦：“真正的奥林匹斯山比这儿更宏伟壮观，你可以让忒提亚带你去看看，光明神不会拒绝他的妹妹。”
“我会的。”德拉科有些不明所以地回道。
神官没有再说更多，她只是希望忒提亚能够开心得更久一点，并不是真的关心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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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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