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听明白了吗？
懂得慢了要操心，懂得快了还是要操心。或许这就是摊上笨蛋一定要经历的痛苦折磨吧，躲也躲不掉的死循环。
路人的惨叫声已经被罡风带来的嘈杂声彻底掩盖住了，稔华和超梦循着声音望去，阴阳师打扮的人做鸟兽散，从车辇中被打了出来，被宿傩像是猫捉老鼠一样远程追着杀。距离太远了，看不清宿傩的脸，但从他的姿态很明显地能看出他打得很高兴。
稔华：“……惨惨惨，真倒霉啊，人家明明都只是路过……”
超梦的关注点显然没有稔华那么肤浅，他的注意力放在宿傩攻击的姿态上，那并不是多费工夫的姿势，似乎因为敌手与自己的级别之差太大，因此他甚至连方才对战时险险用出的术式都不曾使用，攻击虽然疯狂，但并不紊乱，他稳定地化解各处传来的抵抗和反击，显然幅度都很小，像是单纯的肌肉记忆。
这足以看出他还留有余力，那几个穿着白色狩衣的男人在他的手底下显然不够看。
虐杀这么一群战斗力相差如此之大的软脚虾，怎么可能获得快感……能让他主动出击，看来就是身份或是立场的争执了。
结合两面宿傩本身比较异常的气质，看到这群显然像是正派贵族打扮的术士，超梦对他的背景提了个心眼。
稔华正将手搭在额前远眺，她的视力没有超梦那么好，所以视野内看得有些模模糊糊的，超梦这时这才有机会接她的话：“有什么惨的，他们太弱了，如果再强一些，必定不会落得现在的局面。”
“我只是说他们倒霉嘛。”火烧不到他们身上，于是稔华很有闲心地和超梦东拉西扯，随意地聊着天：“要是没被那家伙瞧见，今天他们一定不会白白被打，一定能好好地走过山路，谁能想到……难道这就是命不好吗？”
“不知道。”
超梦言简意赅：“你看那个叫两面宿傩的，不也只是单纯地在树林里站着吗。要不是你降落的时候找准了着陆点，他也不会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装进大师球里，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也叫倒霉吧。”
被戳中痛点的罪魁祸首站在一边僵硬了。
“……”
宿傩似乎厌倦了追着打的模式，那群人已经被灭了大半，但剩下的都很能跑，他不想再费尽心思去玩无味的射击游戏，终于不耐烦了，直接开始比起了手印，稔华一下子眼睛睁大，看着突然在山林之间拔地而起的鸟居和血海。
“血腥气……”超梦的鼻子动了动，它的尾巴不适地卷了起来，“那是真实的，并不是幻觉。”
“可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骷髅呢……”就算是稔华也能看到那堆起来的头骨，骷髅堆成山，光是远远望上去都有一种极强的威压，迫人的煞气飘了过来，让人闻着头皮发麻，有血有肉的碳基生物对尸山血海总会存在本能的恐惧。
“不是他杀的。”超梦知道稔华想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那是一种‘概念’上的具象化造物，你可以说这是他杀过的战利品，但如果具体到每一根骨头，里面的尸体并不能完全能够归溯到曾经的主人。”
稔华看着那几乎将天空染红的血色，吞了一下口水，超梦重新打量起了那个人：“这能力很有趣。像是以欧路普也能做到这一点，可是绝不可能会有这种杀伤力，也没办法将范围覆盖得这么远。”
宝可梦图鉴白痴的新人训练师突然一震：“以欧路普？”
超梦回答道：“那是一种头上像七星瓢虫的小精灵……但手足部更像人类，超极巨化之后的话，他的外形会更有趣，和UFO也没什么区别了。”
稔华问道：“你很喜欢它？”
超梦自己都不知道，它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地温柔。即便身处异次元的世界，它也像是在注视着时空裂缝外、遥远的另一端的自己的同伴们：“我喜欢所有的小精灵。”
“那可真好……”稔华用脚在地上蹭了蹭，它的温柔并不会对准人类，如果能被它融化了坚冰后的眼神笼罩在其中，那种安定而舒缓的感觉大概并不是普通人能抵御得了的。
超梦最后做了总结：“它的智力和精神能量大概也算得上是虫系小精灵中的翘楚了。我在那个洞窟的时候遇见过好几次，它还帮过我找食物和住所，算是我最初见过的几只野生的小精灵吧。”
“这么强？！”稔华听完发出感慨：“这能力无敌了吧！话说难道沒有克制的办法吗？它的天敌是什么？”
“……”
超梦短暂地思索了一下。
“是人类。”
“呃……”
它的面色平静，“这算吗？”
稔华挠了挠脸，“大概算吧，我说不过你。”
介绍完同类，那边也快要完事了。稔华能看到结界的壁障愈来愈淡，人也杀干净了，看来宿傩差不多就要收手回来，在这时候，她没抬头，冷不丁地问出了一个问题：“那是以欧路普帅一些，还是你？”
“是我。”
超梦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她问的到底是什么内容之前就已经不假思索地回答完了，猫眼睁得很大，瞳孔几乎缩成了针尖一样的大小。
是的了，这个问题要是回答是，那就很不妥，但如果说不是，那又不是事实。所以归根结底，这个问题就不能张口回应……
反正不管怎么回复都会被调戏，其实超梦就不该搭理她的。
而这个教训，超梦到现在还没吃够。
成功拯救了她真的被超梦扁一顿的救星是抄着手回来的两面宿傩，他的表情是那种刚发泄完后恹恹的状态，好像激情杀人魔刚平复。他瞄了一眼二人现在的氛围，成功打断了超梦即将张嘴骂她的那个世界线。
他转身慢悠悠地抬脚，朝着一个方向笔直地走去，稔华忍不住发问了：“这是要去哪儿？”
超梦还没来得及开口，两面宿傩低低的笑声已经传了过来，“你们不是说要做我的眷属么？那自然是回我的大本营了。”
稔华与超梦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跟着他身后一并走去，路上很无聊，没过多久稔华还是无法忍受那冰冷的气氛了，开始主动暖起了场子，两人都没阻止她，主要还是懒得。
“来这里之前，我们还去买了些味道不错的零嘴……”稔华想了一下这个有点像是平安京时代的装束，觉得现代工艺下的零食大概会拉近一点好感，“等到了的话，可以给您也尝一尝，希望你会喜欢……”
她越说越来劲，宿傩本来没打算理她，但正如稔华所想，这一路确实也真的蛮无聊的，稔华有让人情不自禁搭话的能力，这个buff目前还没能让人察觉出来，不过这家伙已然也像超梦一样中了招。宿傩情不自禁地开了口，“噢？”
他饶有兴致地开了口，“说起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超梦已经明白稔华的演技是如何令人绝望的差，接受完这个现实之后，它只能告诫自己要相信这家伙编瞎话的能力，转头告诫性地看了她一眼。
稔华一见有人愿意听，话匣子立刻就被打开了，说谎从来不需要打草稿，就这样开始满嘴跑火车，“其实说起来很老套啦，就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我家那位被恶势力捉起来之后，我舍身取义地救了他……”
稔华从彼此浓重的羁绊到我爱他胜过爱自己这种话都说尽了，超梦一开始只是寄希望于她不要说太离谱的谎话，但没料到她扯淡的功力如此深厚，终于在稔华讲到山盟海誓的时候皱眉反驳：“没这回事。”
稔华火速闭嘴。
谎言如果有漏洞，那便很容易被戳破……但如果是一串到处都是漏洞的胡话，反而因为太离谱而难以揭穿。
这家伙可能只是在借此机会一泄编故事的瘾，但嘴贱总要有个限度，有些便宜超梦就是不想让她占，毫不留情地把她话匣子重新关上了。
其实有了稔华在那插科打诨，时间过得比想象的快，只有稔华一个人不会飞，脚程又慢，最后还是沐浴着超梦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看废物眼神中被扛着走的。到了目的地后她才好悬找回了重心，超梦虽然放缓了速度，不过在天上吹了这么久的风还是很晕乎，一睁眼就看到了密不透风的洞窟口，在脑子还混沌的情况下，她迷迷瞪瞪地将自己的第一感受说出了口：
“怎么阴森森的……”
超梦凉凉地看着她自己的嘴再次惹事，稔华很快从他那冷冽的目光中清醒了过来，脑袋很快地转回了正轨，“我真是big胆！那明明是疗愈用负离子带来的清凉！选这个地方做大本营必定有他的深意！你说是吧？”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一边的小精灵。
超梦眼神仿佛会说话：……戏过了，收一下。
宿傩抱臂旁观了很久了，饶有兴致地开口：“确实如此。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都挡不住你们俩上赶着来主动送死，你还真是个倒霉蛋啊。”
“没有没有，您太谦虚了。”稔华还在努力补救，两面宿傩的话音刚落，她就立刻接了上来：“这里的环境也很不错的，如此有野趣的地方，当然是清凉解暑的！”
超梦：“……”
別拍马屁了，那边真的要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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