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收起了龙相的丹恒心情复杂地陪在镜流与彦卿的身边在他们曾经常去的地方走了一遍,甚至还看着镜流请白露为她看诊。更从白露口中得知,刃已经先一步在她那里开了药。
“果然,他是不会缺席的。”蒙着丝带的白发女子冷笑一声,随后‘看向’了鳞渊境的方向。她已经按照狐人族的仪式,在迴星港为故友放飞了迟来的星槎,再无遗憾。
“走吧,该去赴约了。”
鳞渊境,龙尊像前。
‘景元’早已在此等候,除他之外,刃以及一名被云骑军看押的金发男子也在此处。
丹恒的目光越过几人,看见了神色冷淡的咏倩与她身边披着斗篷戴上兜帽的少年。镜流逐渐走近,看见了被扣押的罗刹,淡淡地说道:“将这个男人先带走吧,接下来的事情与他无关。”
‘景元’的心情有些沉重,但还是开口唤道:“彦卿。”
金发少年会意的超两名云骑点了点头,与他们一道带着罗刹离开了此地。黑纱后,镜流的目光扫过咏倩与她身边的不明之人,微微皱了皱眉。‘景元’却先一步说道:“现在此处已无不相干之人,诸位有话不妨直说。”
镜流收回了注意力,不再关注那两名陌生人。
景元站在咏倩身旁,目光注视着他们之间的交流,心中黯然,轻声问道:“咏倩姐,将来的我们……也会变成这般模样吗?”
“或许会,也或许不会。”咏倩平静地说道:“时间公平的给予了每一个人往前走的权利,但每一个选择,都是人生路上的一道分岔口。景元,如今见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未来,在不同的境遇下,你莫非还会做出相同的抉择吗?”
“不。”他摇了摇头,“我们不一样。”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黑发少女,因为那一年,白珩姐在宇宙的一颗荒星上与她相遇,到后来将她带回罗浮。也因此,他们才有了不一样的结局。白珩姐找回了希望,而她,给予了他们一场无以言说的奇迹。本该死去的人因她而重获新生,未来已经不同了。
看着前方交谈的四人,他的眼神更加坚定起来,他绝不会让他们的未来同样走到这一步。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祸首饮月一意孤行,擅行化龙妙法起死回生,变化形骸,酿致大祸,有辱战事哀荣。从凶应星,狂悖骄慢,染指丰饶神使血肉,助饮月妄为,终至堕为不死孽物。而罪人镜流,身犯魔阴,弑杀同袍,背弃盟谊……现在,该是我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镜流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入二人的耳中,景元听得十分难过。白珩姐没了,丹枫哥也做错了事,师傅身犯魔阴,而应星哥……那个曾说‘宁如飞萤赴火,不作樗木长春’的短生种百冶……亦死在了那一场‘饮月之乱’中,活下来的不过是一具宛如行尸走肉的躯壳。
“……‘云上五骁’该是彼此告别的时候了。”
咏倩阖了阖眼眸,抬手按住了身边的景元,她看见了‘景元’努力想要破局的挣扎和眼底划过的痛苦。
她听见了刃充满愤怒与憎恨的呐喊声,“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孽物能一遍遍卷土重来?!为什么她这样的人却要被埋葬,被烧成灰烬,被人遗忘……为什么?!”
白珩啊……
咏倩心中喟叹,她就像温暖的太阳一样,让‘云上五骁’更有聚合力,这五个人里,也就她和景元能缓和气氛了。她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精神状态本就不好的丹枫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其实并不是很意外。
她愤怒的,是这两个人为什么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匆忙地去复活她?!丹枫蜕生,将遗留的问题都甩给了丹恒来面对,应星面目全非,镜流更是身犯魔阴,做了自己从前根本不会触碰的选择。只有‘景元’……
只有他被留在了原地!
在镜流的剑即将贯穿刃的胸膛之时,位于边缘的黑发少女倏然睁开眼,唐刀出鞘。
‘噌——’散发了森寒之气的刀身挡下了那一剑,擦落了镜流眼上的黑纱,最终插入了二人之间的地上,镜流抬眸望去,不由得蹙眉,“你是何人?”
黑发少女不疾不徐地朝着他们走来,“在我回答之前,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咏倩……”‘景元’上前一步,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放弃了。镜流没有忽略他的举动,平静地说道:“你问吧。”
“与罗刹合作带星核入罗浮,不惜牺牲罗浮也要让巡猎对毁灭出手,为此扩宽命途。”她微微歪了歪头,深蓝的眼眸注视着她问道:“镜流,你可还记得苍城?”
血红的眼眸泛起丝丝波澜,如今还知晓她出身之人已然不多,“……你究竟是谁?!”
“对于你们而言,我大概是一个不相识的陌生人。”她朝后方伸出手,“但这孩子应当有资格问这话吧?”
景元一把掀开了遮掩的斗篷,目光直视众人,金色的眼眸明亮到一时间竟令镜流觉得有些刺目。
“……景元?!”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白发青年,又看向了对面的少年。她不会认错的,这的确是景元不假。
“这不是常乐天君的玩笑吧……”刃亦是难以置信,艾利欧可没告诉他这件事!只说他此行,或可达成所愿。
景元笑了笑,再度直视他们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动摇,“另一个师傅,还有应星哥,这算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吧。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不认识的咏倩姐,却是我们十分重要的人。”
召回了唐刀的咏倩忽然对二人一同动手,揍刃只是顺带,镜流才是重点。
“咏倩!”‘景元’想上前阻止,却被少年拦住,“别担心,咏倩姐有分寸的,她只是在为我、为你感到愤怒而已。”
‘景元’一时间怔住了,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重重一脚踹飞了刃之后,咏倩用唐刀挡住了镜流的剑,随后灵敏地转动手腕,挥开昙华的同时刀柄狠狠锤击在她的腹部,而后空出一只手来,将一枚微小的魔水晶毫不留情地按入了她眉间的血肉之中,鲜血瞬间染红了镜流的脸,刹那间她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为她洗涤了精神海。
咏倩凝视着她的红眸,一字一句地说道,“苍城因倏忽而毁灭,如今你却要让罗浮这座你、你们都曾为之而战的仙舟覆灭,以此来达成你们的目的。将仇恨当做了锚点,镜流,你当真还清醒吗?你还记得,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挥剑吗?”
咏倩的心中多少有些失望,她不知道她所熟悉的那个镜流若是同样经历了这一切,是否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但至少此刻,她可曾清醒?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又是否皆出自本心?
许是眉间的魔水晶起了些作用,亦或是咏倩的粗暴洗涤方式让她痛醒了。镜流只觉得一股比她的剑更加冰冷彻骨地寒流从头到脚流转而过,整个人也仿佛清醒了许多。
“我……”冰剑落地,她愣在原地,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连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胞都不放在眼中,将他们的性命视作了筹码,只为博取一个渺茫的可能?那是一条条生命,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啊!
这还是她吗?
若是白珩知道,定会十分失望吧……
处理完镜流之后,咏倩的目光又转向了重新爬起来的刃,眸光冷冽,“你当真一心求死?”
“……人间之剑,杀不死我。但你的刀,可以。”他的眼底亮起了一丝光芒与渴望。
然而咏倩却拒绝了,反而如法炮制地给他一通粗暴洗礼之后又在他眉心的血肉里按进去一颗魔水晶,“我不会杀你,应星,不,刃……你的罪还未赎清。当年你与丹枫莽撞之举伤害了多少人,你以为一死便可了之吗?若非丹枫已然蜕生,今日亦逃不过被我痛揍。”
“昔日云上五骁是何等光景,而你们一个个做事全然不顾后果,竟有脸面让最小的景元来给你们善后。这些年来他是如何过得,你们想过吗?又可曾愧疚过?”黑发少女掷地有声地质问犹如一柄利剑般刺穿了二人的心脏。
“景元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连他上战场我都会忍不住担心,但这个世界的你们却如此欺他!让他一个人支撑了罗浮数百年,甚至还不断给他添乱!你们两个,有何颜面敢称作他的长辈!”咏倩带着怒意叱责道,“他魔阴将近,却还要去处理你们这些长辈给他带来的麻烦,你们做事何曾考虑过他的处境!难道他就活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吗!”
不光是镜流和刃,就连一旁的丹恒也露出了愧疚之色,他的事情也曾令‘景元’颇为费心。丹恒知道,若非‘景元’周旋,当初他根本走不出幽囚狱。
咏倩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怒火,看着他们冷静地说道:“事已至此,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别再拖累他,他已经足够疲惫了。”
只要一想起上回‘景元’倒下后她为他检查身体时的发现,咏倩就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不过三十余载的回忆,却要他用漫长的一生去填补,这公平吗?
镜流张了张嘴,看着‘景元’的目光透着歉意,曾经无人明说的事实被咏倩一语道破,甚至狠狠打在了他们的脸上时,他们这才如梦初醒,自己为这个曾经的孩子带来了多少麻烦。
“抱歉……景元……”
“这些年……辛苦你了……”
神智清醒的二人深知自己所犯下的错,更明白他们为罗浮、为‘景元’引发了多少祸患,心中的歉疚不断增长。但如今的他们,也已经别无选择了。
少年景元体贴的放开了先前阻拦‘景元’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便走向了咏倩。他就知道,果然还是咏倩姐最心疼他!这个世界的自己真的是太倒霉,长辈没一个靠谱的。
‘景元’眼中涌起一丝热意,但他却微微侧过头,以长长的刘海掩住了自己泛红的眼眶。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这样为他讨公道,更没想过时至今日还有人能如此护他。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羡慕起另一个‘自己’了。
为什么长久以来,他都只能成为别人的依靠,却始终无人护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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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十三章 云无留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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