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挂满了几个世纪以前的油画,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没有太多美感。人物、风景、战争……每幅油画的风格并不统一,乍一看就像房间主人为了凸显品味而任意倒腾的结果。更别说装饰性的壁炉、几尊等身希腊石像,还有墙上那副巨大的星条旗——风格繁杂,毫无重点。
仅凭第一印象,维克多便很难喜欢这个房间。
身后响起传送门消失的声音,他的眼睛锁定了房间内的一张病床,随后整个人朝那个方向迈出步伐。
病床旁配有监测装置,床上的人暴露在外的脸颊完全烧伤,连毛发都不剩几根,仅留下一只眼睛。那人正在睡梦中,眼球在肿胀的眼皮底下转动,像是正被噩梦折磨,丝毫没有察觉到房间内多出了一个人。
维克多在病床边的几步处站定,微微低头,望着病床上肢体残缺的病人,连仅剩的左臂都留下灼烧的痕迹。
你好啊,风暴。
他在心中向那位“可怜”的病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向病床前的柜子。
柜子上方的墙壁嵌有一块镜子,像是为了避免病床上的人躺下也能看到自己的容貌,镜子的位置特地安装到了一定的高度。当他在镜子前站定时,一副全新的样貌通过镜面倒映出来。
没想到VEGA也知道如何奉承人类。Slayer的理发技术只能说还看得过去。
维克多抬手摸了摸头顶翘到天上的毛发,试图把那一撮按下来。他又对着镜子打量一遍,十分满意身着白金色亚金服饰的自己。
他还是他。什么都没变。好得不得了。
维克多冲自己展露出满意的微笑,低头将柜子上摆放的罐子拿在手上。他对着罐中浸泡在无色液体中的人手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没想到,他的断手居然被当作收藏品,和残疾的风暴共处一室。
光想到这点,维克多本就不愉快的心情变本加厉。
他不再需要这只断手,但他也不想便宜某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维克多一手握着罐子,扭头看着边上的落地窗,转而看向病床上仍未苏醒的病人。
哪怕没有动用超能力,维克多也很清楚风暴的所作所为。
一个从上个世纪活到现在、极端拥护纳粹的疯子——他不觉得这个女人有活下去的必要,尤其在她煽动民众为孩子们注射五号化合物之后。
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单纯只是讨厌她,也因为他能轻而易举终结她的生命。
维克多的手搭在女人的脖子上,只需稍一用力,风暴就此毙命。
当他发动超能力看到了风暴的过去后,他突然有些希望风暴能在自己动手之前醒来,这样他就能看到风暴死前的丑态。
那只完好的眼睛会挤满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情绪,不出意料绝对会有惊恐——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她会翻着白眼,吐出唾沫,像一滩没人要的烂肉死在病床上,也许还会失禁。
她的“儿子”夺走了他父亲的性命,那他就夺走她的。血债血偿。
想到这,维克多放在风暴脖子上的手迅速收拢——
“咔嚓。”
如此美妙的声音,是这个烂透了的世界为他献上的最好的回归礼物。
维克多忍不住仰起头颅,为手底下彻底沦为烂肉的触感发出叹息。
随意掌控他人性命的滋味,好到令人上瘾。
他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用肉身冲破落地窗,带着罐子飞向久违的地球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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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死了。
在2月22日——乔治·华盛顿*的诞辰,也是沃特营销部为他选定的生日的这一天,她“自杀”了。
法医说她是咬舌自尽。他可一点也不相信,哪怕他们上一次谈话并不愉快,他也不认为风暴会伤心到选择自杀的程度。
他的透视眼清楚看到尸体的喉咙骨骼完完全全碎掉了,与他房间的落地窗一样的下场。
猖狂的小偷就这么无视了沃特塔的安保,闯进他的房间,偷走了他的藏品,还杀死了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嫌疑犯——即使他在想到对方的时候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猜想。
但室内残留的气息可不会骗人。他的鼻子与记忆也不会骗人。
他会让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哭着向他求饶。
他会将他折磨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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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将装有自己断手的罐子扔进了布鲁克林大桥下的河水中,然后马不停蹄飞往记忆中的精神病院。
他迅速降落在了医院前方的空地上,引起的风波让几个路人掏出了手机。他旁若无人地走向医院大门,无视对准自己的镜头。
他走向医院的服务台,对值班护士表明自己的来意,“维克多·毕夏普。我想要探视莉莉·毕夏普。”
护士询问了他的身份。在他给出了回答后,对方低头翻阅了一遍手边的资料后,再度抬头时,她的脸上写满了犹豫与疑惑。
“莉莉·毕夏普的儿子已经去世了。你能提供证明身份的证件吗?”
“……不能。”维克多轻扯嘴角,转而提起另一个人,“科林·莫里斯医生在吗?我要见他一面。”
“你有预约吗,先生?没有的话请预约后再来——”
“我没有在请求你。”
冰冷的嗓音强硬打断了护士,令后者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面前衣着古怪的男人向她投来不带感情的眼神,仿佛在他眼里,她已经成了一具毫无温度的尸体。这样的认知令护士如坠冰窟,动弹不得,落在资料上的指头血液迅速回退。
一只骨感分明的手搭在台面,三指有节奏地敲打起台面。自称维克多·毕夏普的男人靠在服务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台后哆嗦冒汗的护士。
他只给了护士两个选择。
“叫他过来。或者让我进去。”
两具躯体接近他的背后,与此同时,护士慌忙瞥向他的后方,眼中浮现出求救的意味。
维克多停下了敲打台面的动作,转身面对两位面露不善的保安。他以极快的速度扫视了眼室内驻足的病人,没花费太多时间在道德问题上纠结。
正当他要动手解决麻烦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他的侧面传来,“维克多?是你吗?”
他闻声回头,只见身着白大褂的男人直愣愣看着自己。对方气质随和,脸上戴着一副眼镜。在看清了维克多的面貌后,他镜片后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张大。
“莫里斯医生,你认识他吗?”其中一个保安问。
被称作莫里斯的男人僵硬扭头,对那位保安说:“是的……他是我的一位病人的儿子。”
他走到维克多身前,再度打量起维克多,脸上的讶异仍未消失。
“你是怎么——”
在对上维克多疏远的目光后,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我要见她。”维克多言简意赅,眼睛对着莫里斯的后方上扬示意,“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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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多久了,维克多?整整四个月——”
莫里斯走在前头,领着维克多前往目的地。
“——你消失了四个月。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所有人”?这个用词是否夸大了点。他可不记得自己的社交圈大到能用“所有人”来形容。
维克多一心只想见到家人,并没有和莫里斯叙旧的心思。
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了一个独立的大厅。大厅中聚集了几个身穿白色病服的人,进行着下棋、画画,或是拼图的活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电视正在报道风暴的死亡新闻。一个上了年纪的亚裔女人独自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盯着电视屏幕,没有被周围的病友打扰到。
几乎在看到女人的同一时刻,维克多的眼眶迅速湿润,连同鼻子也开始发酸。
“你的母亲本来应该在去年十一月份出院,但是——”
不等莫里斯说完,维克多便朝那个女人走去。他走得很慢,生怕惊扰到她,内心的急切却一刻不停催促着他。
他在沙发旁蹲下,抬头看着尚未觉察到自己的女人。
“妈妈……”维克多轻声呼唤她,“我回来了……”
女人没有理会他,仍旧聚精会神看着电视。
“妈妈,我是你的小维果……”
维克多轻轻触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想要抚摸那双曾经给他带来温暖的手。女人却犹如触电似的猛然缩手,往沙发远离他的一侧不停爬动。
“别碰我!别碰我!”女人尖叫起来,将自己缩进沙发中。
维克多耐下性子,试图让女人记起自己的身份,“妈妈,是我,维克多。你还记得我吗?”
女人的手臂交叉抱紧身躯,不停摇头,“我的维果呢?他说过今天要来看我!我等了他好久!”
“妈妈——”看到女人明显认不出自己的表现,维克多忍住难过的泪水。
他用力吸鼻,厉声质问身后的莫里斯:“她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病情已经在好转了吗?”
“我正要跟你谈论这个问题。”莫里斯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犹豫,“治疗需要时间……她的病情的确有在转好,而且……你不在的日子,有个好心人预支了她未来一年的治疗费用。”
“谁?”维克多皱眉问道。
他并没有等来莫里斯的回答,反倒等来了一个不属于大厅中任何一人的声音。
“我。”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后,维克多直起身子,转身看向朝自己走来的金发男人。
男人穿着红蓝配色的紧身制服,背后披着星条旗披风。他的外形与维克多记忆中的英俊没有太多差别,眼角却多出了些许皱纹。
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伪装得极好的微笑,他带着藏不住的焦躁,缓慢走向维克多,直到与对方仅有几步之遥。
“真是个意外之喜。”他对维克多挤出一句感慨,眼睛上下转动,“你给你自己搞了一套星光的制服?不得不说你可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讨人厌。”
祖国人竭力想表现出轻松的姿态,咬牙切齿的声音却暴露出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绪。
察觉到这一点的维克多学着他眯细眼睛,挑起嘴角。
他的语气充满了令祖国人极其不爽的愉悦以及杀千刀的优越感,迅速点燃了祖国人极力抑制的怒火。
“你老了许多,祖国人,是因为风暴死了吗?”
*乔治·华盛顿:美国国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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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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