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计划在东京读制服是有可爱刺绣的水手服的女校,最后还是升上了偏差值更高的帝光中学。同班同学有篮球部的经理,料理几乎有毒性。
“所以说、完全是青峰自己的问题吧!”久违的东京女子会,我和柚乃、小桃像三只朱古力堆在家庭餐厅的角落里,桃井五月有草莓味的巧克力涂层。我戳破汉堡肉上的流心蛋,蛋黄如蜜一般流下来。接住柚乃对五月黑皮肤的青梅竹马的控诉,我漫不经心地问:“那个透明男又怎么样了?他说要把奇迹的世代都打得落花流水不是吗。”
“奇迹的世代”这样奇幻的名头、居然被冠在一群初中生身上,而桃井挚爱的“幻影第六人”更是突破了羞耻感的极限。比起“奇迹的世代”这种名字,我倒觉得他们更像一袋彩虹色的MM豆,虽然转学后、从桃井那里传来的简讯里也能窥见一个队伍分崩离析的一角,那袋彩色MM豆变成硬邦邦的石头,欢悦的彩色的文字渐渐变得沉寂下来、连“哲君”都发得少了。最后她跟着青峰大辉去桐皇我也不意外,青峰就像让人放心不下的青春期儿子一样。
“哲君没有说‘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种话啦!”女孩子有烦恼,那点忧郁皱在眉头和发梢。柚乃偏过头过来:“奈绪美呢?你不是在群组里说又遇到了当时那个初恋棒球少年吗?”
“我的原话可不是‘初恋棒球少年’啊!”
“我记得,当时放学校门口经常有一个穿着棒球服的男孩在等奈绪美呢。”
“还有仙台的那个排球部学长、真好啊奈绪美、和帅哥交往过——”柚乃染着浅浅的亚麻灰色头发,阳光照射下发丝近乎透明。在帝光读书的一年,我们就会去学校附近的家庭餐厅,在食物的油香在空气中滋滋作响的地方,翻看新一期的别册玛格丽特,桃井有时候在她一摞堪比机密的篮球选手资料里写写画画。在吃小熊饼干和阅读村上春树的年纪,发生了我的初恋。
我的初恋是一座吊桥,最开始吊在家附近的小公园、像是日本各地都随处可见的那种,夕阳像血一样鲜艳的那天似乎已预兆了不寻常。其实那时候我从关西来到东京还不久,口音还没改过来,常常坐在秋千上一个人吹小号。我最开始的时候,花了好长时间才能吹出声音,后来吹得好一些,爸爸给我买了自己的小号,金色的雅马哈、吹出的响音如夏日的暴雨。成宫鸣、这个浅色头发、娃娃脸的入侵者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我的秋千,我那时候就住在他家附近,一年后就搬去了仙台。
明明认识得很早,但相处的时间却比别人都短。暴雨劈头盖脸地淋下来时,我们躲进了公园的滑梯下面、雷打得很响,我忍不住把脑袋埋进他的肩膀、近得他的呼吸喷到我脸侧。他明明胆子没那么大、还是用手捂住我的耳朵、手心有硬硬的茧、蹭着我柔软的脸颊。是不是把对孤独和黑暗的恐惧当成了喜欢,可雨那么冷,似乎只有靠近了他才能有一丝暖意。如果把今后的每天都当作那天的延续,那我们牵在一起的手就从未松开过。?
和成宫鸣混熟并不难,但有一定的门槛,他的性格简单、但相当麻烦。他只叫了我两周“明石”,后来就一直叫我“奈绪美”。然后我发现最好的办法是把他当作一只猫,他陪我看英文电影时,电影内容可以说是枯燥,戴着高帽的英国议员、“Hear”像海水一样涌上来,国王被砍了头,血是鲜红色?…他闲不住地在我耳边不住地嘟囔:“呐、奈绪美——去打击中心不好吗、或者去吃冰淇淋…”只有私人影院才会有这样的老片,这时候只要像抱住泰迪熊玩偶一样抱住他、他就会安静下来,脸在影院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来像熟番茄一样红。
其实我对这种无聊的电影也没什么偏好,我并不是适合枯燥的人,但我只想让他那双总是心无旁骛地直直注视前方的眼睛,停留在我身上多一点、再多一点。
旧手机是翻盖款,开机画面是我和成宫的自拍合照。我并不喜欢拍照,因为我觉得我的脸很不上镜,但那张合照拍得不错。成宫鸣总是把情绪都放出来、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他那时候在少棒队,赢了一场比赛后棒球服上蹭着土、比着剪刀手笑得露出八颗牙齿。我也有点高兴、但只是弯起来一点嘴角被他揽着肩膀,我嘴唇边的那颗痣在这张照片上格外明显。
“我说,你和之前……”他下巴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端详我的脸,“变了一些。”
“鸣,能把座位还给我吗。”卡尔罗斯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看着他被霸占的座位。
“让我坐一下会怎么样啦!”
我忍无可忍地放下国语笔记扭过头:“把人家的座位还给他啦!再说了,天天往我班跑干什么呀!”
“噗噗噗,关西口音出来了。”
“成!宫!鸣!”
“别叫我全名啊!”他的脸皱起来,露出一种有点像小孩子的表情,左手食指勾着一个钥匙圈,“像以前那样叫我啦!叫我‘鸣’那样!”
空气似乎突然凝固住了一样,金发的投手似乎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像被蒸过一样红了起来。我盯住他钥匙圈上扣住的挂坠,针脚笨拙钩织的一只小小的棒球、经过两年时间有点破旧了,我不甘心地意识到我胸腔里的心脏像失重一样猛地震颤了一下,明明熟悉的字符像没吹好的音一样、轻飘飘地从嘴里落出来:“…鸣。”
身后白河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还有人在呢。”
鸣像被烫到一样从卡尔罗斯的座位上弹起来,神谷卡尔罗斯俊树同学终于夺回了他的座位、还悠悠然地对着金发投手评价道:“哇,脸好红。”。我转过头假装在认真研读国文笔记,垂下的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发烫的脸颊,实际上笔记上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好像都变成了“成宫鸣”。
夏季预选赛前是中期考,我的笔记被借了不知道几手、还被不负责任的棒球部部员丢来一个大麻烦。我看着眼前被丢来的金毛猫,试图用审视的目光刺向无所谓地笑着的卡尔罗斯,可目前已经被提入一军的棒球部飞毛腿耸了耸肩对我说:“这家伙英语和日本史没救了啊,拜托你了哦。”
哦个鬼啊!
“为什么是我啊……”
我把笔记放到他面前,开学没多久、笔记只写了薄薄两沓,百无聊赖地撑着脸颊看鸣埋头苦背日本史的年份。本来试图抗议的他、被我义正辞严地斥责:“考试都不及格的投手还想成为王牌吗!”更别说卡尔罗把此人带来时还特意嘱咐,国友监督说过只有考试及格的人才能登上投手丘。虽然鸣抱怨我的教学太不认真,但我也直言,这些都是基础知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教。
“喂。”图书馆里人很少,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随着风吹穿过飘起的窗帘,我趴下去靠近一点他的脸、像贴着脸说悄悄话的小学生一样:“你见过白河的另一只眼睛吗?”
“哈?”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有趣、随后那对上扬的眉毛又皱起来:“哇,说起来…好像真的没见到过……”
“你们不是在打棒球吗,遮住一只眼睛难道不会觉得视线很有限吗!”为了避免被图书管理员轰出去,我压低声音又凑近一些他的脸、头发长长地垂在桌子上,他顺手捞起来一缕、精心养护过的长发像溪水一样从他手上流下去:“有什么关系嘛,说不定白河有透视眼也说不定呢。”
“这样会不会斜视啊。”我想起动漫里的人物、低着声音吃吃笑起来:“可以把眼睛捐给有需要的人。”
“喂,奈绪美。”我突然感觉背后变得凉凉的,鸣笑起来看向我身后、叫我名字、本就凑得很近,这下我更能闻到他校服衣领上洗衣液的味道。白河从我背后绕过来,卡尔罗斯、高大男生1号的山冈也跟着过来,红发、遮住一只眼睛的DK眼神凉凉地把笔记本拍在桌子上。
完了!不会被听到了吧!我瞪大了眼睛,看到卡尔罗斯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明石…你根本和鸣是一个性格嘛…眼睛捐给有需要的人、笑得肚子好痛……”他们自发围坐在这条长桌上,我极力想要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自若地抱怨:“这不就变成棒球部学习会了嘛!我可以走了吗?”
“喂,奈绪美根本一、点、都不负责任哦!”鸣抓住我衬衫的袖口,小鸡嘴、柔软的浅色头发都像小鸡的绒毛。
“成宫不是被托付给你了吗。”白河脸臭得一如既往,但刚在背后说别人的我隐隐感到几分心虚、眼神游移地飘向旁边背单词到几乎要化掉的金发小孩。
“那个、白河君…”
“不想和在背后嘲笑别人发型的人说话呢。”
这个人!也太难搞了吧!
接下来几乎整个下午,棒球部一年级 奈绪美的学习会,我都在白河同学严厉的监督下如最尽心的家庭教师兢兢业业地辅导着棒球部珍贵的一年级左投。回家的路上我回忆着他像有毒的小蛇一样凉凉的眼神更是良心不安,次日还特意双手向后座奉上了长高高牛奶作为赔礼。
仙台的排球部学长也是老熟人一枚。
白河: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副样子
1坂元裕二《往复书简:初恋与不伦》
2电影是《叛徒与英雄(To Kill A King)》,讲的是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期间处死查尔斯一世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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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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