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的密室成为了哈利每周必须面对的试炼场。那银质陀螺的嗡鸣声如同跗骨之蛆,提醒着他时刻处于被监视的境地。大脑封闭术的学习异常艰难,这并非简单的记忆屏蔽,而是需要对自身精神和情绪进行绝对掌控,将内在的一切构筑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对于一個容纳了多个独立、强大且时常躁动意识的灵魂而言,这几乎是Mission Impossible。
【放松,感受思维的流动,然后……将其梳理,归档,或者彻底隐藏。】汉尼拔试图指导,他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如同冷静的教练。但构建壁垒的过程,本身就是对其他人格活动空间的挤压和约束。
【嘻嘻嘻……关起来?把我们关起来?】小丑在意识的牢笼里尖笑、撞击,【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把墙砸烂,哈利,让我们出去玩玩!】
【压制情绪波动。】伊尔迷下达着最直接的指令,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块冰冷的铁,与需要“放松”和“感受”的大脑封闭术基础理念格格不入。
【阿啦,真是辛苦呢。】利世的声音带着事不关己的慵懒,【不过,小哈利如果学会了,是不是就能更好地把我们……‘藏’起来了呢?】
哈利坐在硬木椅子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努力按照书中的指引和汉尼拔的建议,放空,梳理,构筑……但内在的阻力太大了。每一次看似成功的平静之下,都是与体内房客们激烈博弈后的短暂休战。他感觉自己像在试图驯服一群狂暴的野兽,同时还要在驯兽师(斯内普)面前装作一切尽在掌握。
斯内普每周都会准时出现,用那该死的陀螺检测他,然后丢下几句冰冷的点评——“徒劳的努力”、“漏洞百出的大脑”、“看来你那些‘朋友’并不配合”。但他没有放弃教学,反而在某些关键点上,会用他那种特有的、夹杂着嘲讽的方式点出哈利的谬误。
这种矛盾的举动让哈利更加警惕。斯内普的目的绝不单纯。
与此同时,在斯莱特林内部,哈利刻意维持的“受惊小鹿”形象开始产生微妙的效果。那场由卡奇·布朗身死、小丑登场带来的恐怖震撼逐渐沉淀后,一些更具野心的目光开始在他身上停留。
避开众人,在图书馆**区边缘徘徊时,哈利“偶遇”了西奥多·诺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只是将一本看似随意抽取的、封面是《常见魔法花卉图鉴》实则内页是关于古代如尼文隐秘含义的书,放在了哈利正在阅读的《意志的壁垒》旁边,然后无声地离开。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确认,只有一个隐晦的信号。
另一次,在魔药课下课后的材料清理中,布雷司·沙比尼“不小心”将一罐 Fluxweed( fluxweed 草)碰倒,汁液溅到了旁边一个正对哈利面露不屑的高年级女生袍子上,引发了一场小小的混乱。在女生愤怒的指责声中,沙比尼对哈利的方向几不可察地耸了耸肩,嘴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这些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互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小,却预示着水下生态的改变。他们不是在示好,而是在投资,或者说,下注。赌这个看似脆弱、内里却藏着怪物、被校长和院长同时“关注”的救世主,或许能在这潭浑水中,搅动出意想不到的波澜。
德拉科·马尔福依旧保持着距离,但他的目光更加复杂。卢修斯·马尔福显然给了他更明确的指示:观察,记录,但绝不轻易卷入。
而格兰芬多那边,罗恩·韦斯莱彻底成为了“哈利波特堕落论”的宣传者,他与新朋友纳威·隆巴顿形影不离,并时常大声“惋惜”救世主被斯莱特林的黑暗腐蚀。赫敏·格兰杰则对此表示怀疑,她更倾向于研究事实,但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她也对哈利敬而远之。
这一切,哈利都看在眼里。他依旧独来独往,低着头,扮演着惊弓之鸟。但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翠绿色的瞳孔里沉淀着与日俱增的冷冽和算计。
【信息在流动。】汉尼拔总结,【诺特提供了知识的捷径,沙比尼制造了混乱以转移注意力。虽然初级,但证明了‘投资’的可能性。】
【需要回报吗?】伊尔迷问。
“暂时不需要。”哈利在空无一人的盥洗室里低声回应,水流声掩盖了他的话语,“让他们先看到‘潜力’。现阶段,沉默和神秘是最好的筹码。”
他拧上水龙头,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带着稚气却眼神幽深的脸。脑海中,小丑因为长时间被压抑而发出不满的嘟囔和扭曲的笑声;利世轻哼着歌谣,仿佛在等待好戏开场;伊尔迷静默地评估着环境中每一个反射面的潜在威胁;汉尼拔则如同一个冷静的棋手,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大脑封闭术的练习,在斯内普看来进展缓慢,但对哈利而言,这过程本身就是在强行整合体内这些混乱的力量。每一次精神壁垒的构筑与冲击,都让他对这些“房客”的理解加深一分,对那丝微弱的、属于“主人格”的掌控力,也艰难地增强一丝。
他知道,邓布利多正在幕后运作,魔法部的压力并未完全解除。他也知道,斯内普在监控与教导之间徘徊,目的不明。他还知道,斯莱特林内部暗流涌动,有人恐惧,有人观望,也有人开始悄悄递出橄榄枝。
帷幕两侧,所有人都在表演,都在等待。
哈利轻轻抹去镜面上的水渍,映出的面孔模糊了一瞬,又变得清晰。
他转身离开盥洗室,背影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单薄,却又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利刃,收敛了所有锋芒,只待——
一个恰当的时机,割开这虚伪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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